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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仲夏日童趣 ...

  •   仲夏的午后,没有一丝风,太阳大大地挂在天上,一片光华的大地,找不到多少树荫。开封府简约小巧的后花园内,用来遮荫的两棵梧桐树下摆着茶几座椅。近来京城比较太平,府中没有太多公务要处理,大多数人都围坐在一起蔽日消暑。
      在这人人都流汗的盛夏,只有小孩子是最百无禁忌的,丝毫不回避头上高高的太阳,在蒸发得几乎冒烟的土地上跑来跑去。七岁的白云瑞穿着一身雪白的华丽小衣服,拿着一串不断滴着糖汁的糖葫芦从大门外边吃边跑进来,踉踉跄跄地快速移动着步子,后面跟着传来一阵带有浓厚的山西方言味道的童音:“云瑞,慢点,别跑,大热天的跑的满头汗,容易中暑。”随后快步走进来一个十来岁的少年,引人注目的是眼上两道雪白的眉毛。

      “云瑞,小良子,过来!”一副松懈懒散样子斜靠在树荫下摇椅上的白玉堂微坐起身子,叫住了从面前不远处先后跑过的两个孩子。
      “爹~”白云瑞乖巧地碎步跑到父亲身旁,瞪着大大的眼睛扫视着周围一圈熟悉的脸孔,最后目光落到对面同样靠坐在摇椅上,手拿一把折扇漫不经心地扇着,一脸高深莫测地邪魅笑容望着自己的庞统身上,对视了片刻,从小鼻孔里挤出哼的一声,进而嘟起嘴巴,倔强地把小脑袋转向了别处。
      “五叔。”徐良也走过来给白玉堂施礼,然后对着在座的人逐一称呼。
      中州王轻轻摇着手里的折扇,看着对自己不理不睬的白云瑞放声大笑,说了一句“有趣~真有趣~果然是白玉堂的儿子,别的本事没有,丢脸色使性子的功夫可是天下第一,后生可畏呀。”
      一语说完,换来白玉堂一个大大的白眼。小云瑞捕捉着父亲的目光,也不失时机地跟着丢过去一个表情神态都极其相似的眼神。庞统见状,又是一阵大笑。

      坐在一旁品着凉茶的主簿先生公孙策放下手里的茶碗,笑眯眯地招手唤云瑞。白云瑞看了看父亲,放开了一直攥在左手里的白玉堂的衣襟,几步踱到公孙策身边,用小手趴在他的膝盖上,仰着脸叫道“公孙伯伯”。
      “乖~”公孙策摸摸他的头,低头白云瑞右手一直拿着的被太阳烤的半化的糖葫芦,笑着问道,“云瑞呀,这大夏天的从哪儿买到的糖葫芦?这季节还有人卖这个?太阳一晒还不全化了。”
      “是三哥带我去买的!我早上的时候突然想吃了,他就带我出去找,转了好几条大街都没有卖的,后来带我去了城里最大的酒楼,特意让那儿的人现做的。”白云瑞用响亮的童音回答。
      听了这话,在一旁坐着的蒋平插话道:“这可真新鲜,那饭馆的人真好说话,你们两个孩子说要就给你们特意做了?”
      “是三哥跟他们说他们就做了。”
      “哦?”公孙策也颇为好奇,“你三哥是怎么说的?”
      白云瑞没有注意到在一旁不断对自己使着眼色的徐良,痛快地回答:“他们本来说夏天没有糖葫芦卖的,后来三哥跟他们说是我爹想吃,让我们来买的,那掌柜一听就马上又说可以现做了。”
      “哈哈哈!”庞统闻听又是笑得前仰后合,用手中扇子指点着白玉堂说道,“果然这京城里还是白五爷最威风,大名一报出去,六月天都有人给现做糖葫芦吃,哈哈~厉害,真厉害!”
      白玉堂瞪瞪眼睛,瞥了一眼身边低头站立不敢看自己的徐良,哼了一声。身边同样满脸强忍笑意的展昭伸手从茶几上拿起一块西瓜递到他面前,说道:“天气热,玉堂吃块西瓜消消火气。”
      “对对,消消火气,糖葫芦这东西吧,吃多了容易上火,甜就容易腻,夏天吃不好,来,喝碗凉茶,去火。”庞统接过话茬又是一番调侃,边说边用纸扇边缘把斟满凉茶的杯子往白玉堂面前推了推。

      七岁的小可爱仰着脸把嘴巴撅得老高,毫不掩饰敌意地望着对面那个邪里邪气又一副自以为是架势不怀好意讪笑的人,任他的小脑袋怎么转动,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么讨厌的人会成为开封府的常客。更不能理解的是,听说这个家伙还是自己那一向英明神武高瞻远瞩疾恶如仇的父亲从一个叫延州的地方带回来的。
      在白云瑞的眼里,父亲是一个神一般的存在,因为从小就见身边的伯伯们众星捧月般地宠爱着父亲和自己,在外人面前的时候有什么要求,只要提提父亲的名字,往往都能很快如愿,这点是三哥启发自己的。脑海中对三哥徐良的记忆,多半都是他在父亲面前发抖害怕的样子,真的很有趣呢,看着他那张实在说不上好看的深色的脸在父亲几句呵斥下变得有些白皙,自己总忍不住哈哈大笑,于是很希望听到父亲厉声唤到“小良子!”虽然之后通常都会再听到徐三伯不满地大喊大叫,“你个偏心眼的小五,你自己的儿子是儿子,我们老徐家的就不是?看你没鼻子没脸的把小良子吓唬成什么样了?”然后蒋四伯或卢大伯就会站出来说让三哥带自己出去玩,再回来的时候,父亲通常已经不再管我们了,因为他的气都转向好脾气的展伯伯去了,他们会拿着剑在屋顶上飞来飞去地打架,或者干脆一人一坛酒比谁先喝醉,再要不就是两个人大白天关在房里不知道进行什么奇怪的比试,好像很辛苦很劳累的样子,不时传出呼哧呼哧喘气的声音。自己好几次想敲门问问,但是三哥坚决不让,说要是这时候闯进去打扰,爹爹就会打我们,而且展伯伯以后也不会再疼我们了。虽然自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啦,但是三哥说的话总是对的,所以自己一直都会听。
      最想不明白的是一向温和亲切最疼爱自己的公孙大伯为什么会每天跟庞统这个讨厌的人在一起,住在中州王府里。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公孙伯伯是住在开封府的,但是后来突然搬去王府了,因为每天还要陪着包大人升堂办案,所以上午由王府的轿子送过来,吃晚饭的时候再接走,也不嫌麻烦。而那个庞统后来就干脆没事的时候也跟着过来。

      白玉堂拿起庞统推过来的茶碗,把里面的茶一饮而尽,露出一丝冰冷狠绝的笑容,然后手指用力,瞬间散落一地粉碎的瓷片。庞统见状不怕也不恼,反倒是笑的更为放肆了。
      徐良悄悄往旁边移动了两步,来到白云瑞身侧,伸手轻轻扯了扯他的衣服,低声说:“云瑞,走吧,三哥带你玩去,叔叔伯伯们谈话,咱们就别在这添乱了。”
      云瑞望望父亲手里散碎的茶杯遗片,又望望徐良的脸,伸出小手由他牵着,跟着三哥慢慢想往周边退场。不料庞统眼光一转,看着他们两个说道:“良子,云瑞,想上哪儿去呀?”
      白云瑞看了看他,没有理睬。徐良答道:“呃,大人们在谈话,我们孩子也不懂,我看云瑞站在这也挺无聊的,我带他别处玩去。”
      “呵呵。”庞统笑了笑,说道,“孩子?你算是孩子吗?小小年纪,倒是比那猴子还精呢,你们老徐家几辈子的心眼都给你一个人长了吧?”说着斜眼扫了扫坐在一旁恶狠狠瞪着自己的徐庆,又转头冲着白云瑞说道:“小白耗子,挺听你三哥话的嘛。怎么?不光是性子像,这选爱人的习惯也跟你爹一样嘛。只是可惜呀!”他看了看展昭,又看了看徐良,接着说道,“这老白家的人长的是一代比一代漂亮,可是这选的儿婿的模样嘛,就一代不如一代了。”
      一语说完,徐良紫黑色的脸庞也微微能看出些红润了,低头不语。不要说白玉堂咬牙切齿一副想杀人的模样,就连素来比较沉稳宽厚的展昭,此时也有了要抽宝剑的冲动。
      公孙策在一边听完,用哀怨地眼神望着庞统,瞪了一眼埋怨道:“你就不能少说几句废话?满脑子想的都是什么呀,小孩子面前也不收敛点!”
      庞统坐起了身子,伸手轻轻揽过公孙策的腰,看着他调笑道:“我说的都是实话,再说了,本王想什么,你会不知道吗?”
      公孙策脸一红,侧了一下身子,尽量躲开庞统不规矩的手,说了声:“你正经点,这么多人面前,别没皮没脸的胡说八道。”
      “怎么?策嫌人多了?那正好,这天气也热的恼人,开封府里又没有什么好避暑的去处,不如我们回府吧,就去那激水凉亭里消夏一番如何?”庞统说着,把脸凑近公孙策,一副挑逗的模样。
      公孙策想起当年初定情时在那亭中的一番半推半就的欢好,不由得面上发热,又见庞统一脸调笑的神色,忒不正经,一时有几分羞恼,瞪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老兄弟,咱们走吧,三哥带你街上玩去。”徐良瞟了瞟在座的众人,把一切都看在眼里,拉了拉白云瑞的小手,说道。小云瑞点点头,跟着徐良走了两步,突然又挣开了他的手,回头几步跑到庞统面前,大声说道:“开封府是不是欠了你很多钱?”

      庞统见一向对自己愤愤不予理睬的白云瑞突然跑过来本就有几分惊讶,再听此语,一时有些发懵,问道:“你怎么这么说?”
      “要不是欠了你的钱,又怎么会把公孙先生抵押给你做苦工?”小云瑞仰着脸说道。
      “哈哈!”庞统放声大笑,指着公孙策问,“你说他是抵押给本王做工的?”
      “当然了,公孙大伯以前是住在府里的,现在白天忙完了府里的事还要被接去为你做事,多辛苦呀。我之前听他跟包大人说什么府里开销,财政之类的,我不懂这是什么,但是我明白意思是开封府缺钱花。是不是因为这个公孙伯伯才去你府里做事换钱的?欠了你多少钱?”
      庞统听了笑着说:“那你去问问你公孙伯伯好了,看本王是不是要他做事换钱了?再说了,你怎么就知道去本王府上是做苦工的呢?这开封府穷的叮当响,伙食都吃的很差,本王接他回府是去享福呀。”
      “你还说不是做苦工?之前府里忙的时候,公孙伯伯每天上午也来的很晚,有人去你府里问,总是说身体不舒服还没有起床,肯定是你晚上让他工作到很晚!而且他早晨过来的时候经常很累的样子,没什么精神,有时候走路姿势还怪怪的。你,你肯定虐待他!不让他好好睡觉。”白云瑞气冲冲地说。
      “哈哈哈!”庞统笑的更欢了,“好,说的太好了。本王确实晚上没让他好好睡觉,哈哈。可是,你也得问问他自己是不是愿意做这份‘辛苦的工作’呀。”
      “公孙伯伯是老实人,既然欠了你的钱,当然乖乖给你做事了。平时他就总教导我,做人一定要守信用的!所以,再苦再累他都会忍的。”白云瑞说完,转身跑到白玉堂面前,扯住父亲的衣襟不放,摇晃着说道,“爹!咱们家有钱,给他钱,把公孙伯伯赎回来好不好?”
      白玉堂早就笑的直不起腰来了,看着儿子回答:“爹倒是愿意出钱,可是你得问问你公孙伯伯愿意不愿意被赎回来。”
      于是白云瑞就真的走到公孙策身边,仰着脸说道:“公孙伯伯,庞统是坏人,你不要给他做事了好不好?你回来好不好?我爹很有钱的,不管你欠他多少钱都可以还上的。”
      公孙策被说的满面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得摸着白云瑞的头说:“云瑞乖,不是,不是那样的,伯伯不欠他的钱。”
      “不欠钱?那你为什么每天到他家里去做事?”云瑞把眼睛睁的大大的,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认真地问道。
      公孙策不知如何回答,即便是口若悬河的公孙博学,此时面对无忌的童言,也一时语塞。

      徐良走过来拉住白云瑞说道:“大人的事,咱们别管了,走吧。”
      “可是,可是三哥,公孙伯伯他好可怜,那个坏人总欺负他。”
      “走吧,这事五叔会处理的,实在不行还有包大人呢,公孙伯伯不会吃亏的。”徐良说着冲众人羞涩得呵呵一笑,拉起白云瑞就走。
      白云瑞倒是没有再反抗,跟着三哥走了,只是边走边回头望着公孙策,伸出小手抓挠着,嘴里嚷着:“公孙伯伯要小心,不要让坏人欺负你!”

      庞统看着两个孩子远去的身影,笑着站起身来,说道:“天不早了,吃晚饭的时间也快到了,策,咱们回府吧。”
      公孙策的脸还有几分发烧,不情愿地站起来,扭头不看这个一脸嘻笑的冤家。
      “白玉堂,你儿子很有意思,好好培养,以后大有前途。本王很喜欢他,给我做个义子如何?”庞统看着白玉堂说。
      白五爷眉毛一挑,发出一阵冷笑,“哼哼,你想要儿子?有本事自己生去。我怕云瑞跟你学坏!”
      “他跟你也没学出什么好来嘛,连审美眼光都真是不怎么样,哈哈,有趣~真有趣!”庞统说笑着拉着公孙策往大门口走去,还不忘回头看着白玉堂又说,“你未来这个儿婿呀,很好,很实用嘛,实在没别的本事还可以晚上让他站在大门口当门神用,驱邪,哈哈!保证你跟展昭睡的安稳,鬼都不敢来打搅。”
      公孙策被庞统揽得紧紧的,挣也挣不开,又气他满嘴胡说言语刻薄,忍不住用手狠狠掐了他的胳膊一下。庞统吃痛地手臂一颤,进而却笑着把公孙策的腰揽的更紧,大踏步走出开封府大门。
      只留下展昭盯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暗自发愁,看着白玉堂气的张牙舞爪立眉瞪眼,心想这大热天的火气旺盛,玉堂如今一肚子的怨气,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自己怕是要有苦头吃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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