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有只吸血鬼》瑾云泱

41、41

　　“从我见到巴瑟的那天起，她就一直在找救出莎莎的办法。”

　　“巴瑟跟我讲了很多关于莎莎的事……”月尾说的犹豫，似乎在斟酌着用词。

　　“莎莎是D市人，从小在类似于贫民窟一样的地方长大，养就了泼辣直爽的性格。她和巴瑟常常吵架，甚至会不顾两人的武力差直接上手扭打，巴瑟在这段关系中经常是妥协的一方。”

　　何田田小声的惊叹，这样的人物对于她来说简直就是可望而不可及。

　　“巴瑟本来就是地狱的小魔王，什么事都惹过，偏偏比不过莎莎的泼辣劲。巴瑟说她第一看到莎莎，就是在一条黑巷子，莎莎被打的满身的伤，但还是一次又一次爬起来，倔强的像头小狮子。莎莎生命力特别顽强，就好像不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能把她打倒，不论别人在她身上施加了怎样的伤害，只要她还活着，就得憋着劲报复回来。”

　　何田田已经迫不及待想见见莎莎了，想到莎莎就在巴瑟给自己的珠子里忍不住伸手去碰。

　　月尾赶紧抓住她的手：“别动。”

　　何田田看向她。

　　“先听我说完，做好心理准备再放她出来。”

　　“心理准备？什么意思？”

　　月尾深深看了她一眼：“巴瑟本就是吊儿郎当的性子，什么都不放在心上，想做什么就会去做，也不会跟莎莎打招呼。莎莎是人类，总会一天天老去，但巴瑟一消失就是几个月甚至几年。这些时间对于巴瑟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对莎莎来说很重要。”

　　“莎莎是个要强的人，哪怕心里委屈也不会表现出一分。她暗自寻找能够让自己延长生命的方法，但是全部失败了。”

　　何田田听到这里不由沉默，偏头看向自家墙上挂着的照片，里面明显老迈的老何和年轻美丽的妈妈刺激着她的感官，她忽然想到自己和月尾，难道以后也会这般……

　　“然后呢？”

　　“然后，莎莎意识到她作为一个人类是不可能长生的，那么要留住巴瑟只有一个办法：让巴瑟和普通人类一样只能活不到百岁。”

　　何田田再次惊呼，眼睛里满是不敢置信的神色，她怎么也想不到莎莎会做到这种地步。

　　“莎莎跟着巴瑟认识了不少人，她不知道从哪得到的信息，以为路西法的羽毛能够帮她实现愿望……”

　　“她，去揪路西法的羽毛？”何田田简直要给这位前辈跪了，天哪，路西法是什么人。

　　“其实如果好好说的话以路西法的性格说不定真的会给她羽毛，可惜想和路西法说话对于一个人类来说太难。而且，那次正好米迦勒也在。”

　　“地狱的拘束总是要少一些，米迦勒还是天堂的顽固做派，在他看来人类与其他种族相恋本就是不可饶恕的罪名，再加上冒犯了路西法，所以莎莎就被困在了地狱十八层之下。那里是幽寒之地，没有光，没有任何生物，只有无尽的黑暗和绝望。巴瑟也因为这件事被勒令不准回地狱。”

　　“被关在这样的地方，怎么可能受得了？”何田田不由担心起来。

　　“你知道她被关了多少年吗？”月尾忽然问。

　　何田田瞪大了眼睛，她一直以为莎莎应该比她大不了多少，可月尾这样问，岂不是……

　　“三十年”月尾沉下眸子：“她被关进去的时候二十岁，现在，已经有五十岁了。”

　　“五十岁”何田田喃喃着，心里默默计算着：“那她岂不是六十年代的人，六十年代出生，长在七十年代……”

　　何田田心里一个咯噔，忍不住问：“她……”

　　月尾像是知道她要问什么，直接说：“嗯，听巴瑟说她的父母被扣上了阶级帽子，很早就死了，所以她是自己吃百家饭长大的，没少受苦挨饿。”

　　何田田只觉得心里被什么揪住了，难受的很。

　　“我和巴瑟在那下面看到她的时候，她已经不认识巴瑟了。五十岁，她老了。她在那地方待的太久，没有办法感应周围的环境，精神极度匮乏，对什么都没有反应。肌肉萎缩，不能走路，长时间失语不能说话，长期在安静的环境耳朵也出了问题。”

　　“我们以为她可能永远这样了，没想到她在巴瑟靠近的时候抓住了巴瑟的衣服，她没有意识，只是本能的抓住她觉得熟悉的东西。”

　　何田田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你不是说我变了吗？”月尾忽然转了话头：“其实……”

　　“我是怕了。”

　　月尾说这话的时候神色没什么变化，可何田田就是感觉到了她的情绪，何田田往她身边靠了靠，拉住她的手。

　　“看到巴瑟和莎莎这样，我几百年来第一次感到害怕，那种感觉很奇妙，我的心明明是冷的是不会跳动的，可那一瞬间我觉得它要从胸口钻出来。”

　　月尾看着何田田：“你是人类，我查过了，人类不吃饭会死，不喝水会死，吃饭还有可能噎死，喝水还会呛死，笑岔气会死，磕一下碰一下也会死，从楼上摔下去会死，被车碰了会死，溺水会死，火烧也会死，甚至被狗咬一口都会死……”

　　“你说，你这么容易死，这么容易离开我，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何田田哭笑不得：“人类哪就像你说的那么脆弱，你说的那都是意外。”

　　“你说，我怎么就喜欢上了人类呢？”月尾顿了一下，接着说：“就算没有意外死亡，人类也会自然老死。而且人类精神脆弱，受到打击会疯，会失掉自我……”

　　何田田去堵她的嘴：“你别说这些了！”

　　月尾抓住她的手：“可是我呢，我是血族，有近乎无限的生命，有足够久的时间去完成任何事情，有你的时间对我来说就是一个片段。就好像，我的世界里只有你是有限的，是易耗品。”

　　“我在想，我不能像巴瑟那样，把你的时间不当时间。既然你的时间对我来说不算什么，那为什么我不能专门把这些不算什么的时间拿出来陪你呢？为什么不能把其他事情全部推后呢？”

　　何田田心头早就柔软的能荡漾出朵花来，她凑近在月尾唇上落下一个吻，然后分开：“你今天说的话已经太多了。接下来让我说好吗？”

　　也不等月尾回应，何田田就自顾自说起来：“我听到你说这些很高兴。你知道的，我很不安，哪怕在我们之中先表明喜欢的是你，我还是很不安。跟你刚刚说的那些一样，我也会想自己可能不过是你生命中的一小个片段。我会老，会死，等头发白了，皮肤皱了你可能就会嫌弃我。你会不声不响的消失，我不知道去哪里能找到你。”

　　“我喜欢你比你喜欢我要早得多，可我不像你能够说出来，漫长的生命让你可以不在乎不去想结果，可我必须得去想必须得在乎。”

　　何田田起身走到床边拉上窗帘，又开了灯，两人单是说话已经说到天黑了。

　　亮着灯，月尾那张好看的经常让何田田想扑的脸就更加清楚了。

　　何田田站在那里笑起来：“我一直都在担心这担心那，而是你今天的话让我终于知道你是在乎我的，你只是没有想过。你看，你今天就从莎莎的事里面想了这么多，不是吗？”

　　“这就够了。你也喜欢我，只要知道这一点就够了，你愿意从自己的生命中抽出这些时间来陪我已经很好了，不管那些时间对你意味着什么，但那是我的一辈子呀。”

　　月尾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她低了头，脸藏在灯光的阴影里。

　　何田田转头去看墙上老何和妈妈的合影：“就像老何他们一样，不是也挺好的。”

　　“要是我说不够呢？”月尾忽然开口。

　　“什么？”何田田没听清。

　　月尾抬起头，她的眉毛几乎要拧在一起：“我说，要是不够呢？”

　　“你一辈子是够了，可是我的一辈子呢，谁来赔我？”

　　何田田愣了，随即反应过来：“你不会死，哪来的一辈子？”

　　“那就永远。”月尾的语气强势起来，她站起来，紧紧抱住何田田，执拗的像抱着玩具不撒手的小孩子。

　　“你的一辈子怎么够，必须得拿我的生命来衡量。”

　　“那么久”何田田好笑的伸手回抱她：“你要是厌了我怎么办？”

　　“只要你不厌我。”

　　何田田惊觉这人的语气竟是那么的认真，赶紧推开她：“别开玩笑，我们这样已经很好了不是吗？”

　　“不好”月尾认真地摇头，又说：“放心，我不会让你像莎莎那样的。”

　　“那你想做什么？”

　　“我想让你也变成血族。”

　　“什么？”何田田后退一步，僵在那里不知所措。

　　月尾抿抿下唇，神色中多了几分委屈：“你之前说过你要站出来去争取……”

　　“我从莎莎那里学会了珍惜，给你讲这些，也希望莎莎能带给你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