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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十二章 狂言熬鹰,鹿死谁手(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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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狂言熬鹰,鹿死谁手(上)
锦瑟的小腹越来越明显,行动稍见笨拙,凌慕辰为她又配了几个丫环。锦瑟依旧亲手喂凌慕辰喝药、按摩。
这晚,锦瑟正在为凌慕辰按揉酸痛的左肩膀时,凌慕辰说道:“不用你亲自动手。”
锦瑟手中继续按揉着他嶙峋的肩胛骨,揉着揉着,就从背后将凌慕辰紧紧地搂住。凌慕辰一怔,默默地牵着她的小手揉着。
相濡以沫,执子之手,那一瞬间,多少千年的名句都已然逊色。
不知过了多久,锦瑟终于抽手,在凌慕辰的薄衾上轻轻写道:“王爷可曾想过娶侧妃?”
凌慕辰一愣,迎上锦瑟无限期待的双眸,双手捧住那看了多少遍都不厌的面庞,吻在她的睫毛上:“不曾。”
锦瑟继续写道:“孩子越来越大,锦瑟生产期间不能随时服侍。”
“本王缺人服侍吗?”凌慕辰反问道。
锦瑟犹豫了一下,写道:“有个美丽聪明的好姑娘,和锦瑟一样爱您,而且为了您的大业出生入死,浴血沙场。”
凌慕辰思忖了一下,说道:“我不夺人所爱。”
锦瑟心知肚明,端木玉信似乎对陶蓁十分有兴趣。
“可是,小陶不喜欢他。”锦瑟急忙写道,“你我大婚之日,王爷曾演奏一曲《凤求凰》。可是,司马相如日后也曾娶妾;更何况,王爷贵为王爵……”
凌慕辰不再接她的下句,将瘦长的白手指探入她的罗衫。锦瑟只得放弃这个话题,由着罗衫内的一只手增加成双手。
这是凌慕辰归京一个月之后第一次有精力待她,不像汤王的□□大发,不似凌宛天的索取不竭。他从两人第一次到现在,大都是他如温泉,且他体力不佳,更多的时候是爱抚之。锦瑟顺从地解下家常的罩衣,凌慕辰刚将她的罗衫褪至腰间时,就听门外咚咚地敲得厉害。
“王妃,王妃求求你!”清甜而清亮的嗓音。
“何事?”凌慕辰道。
“我奶奶病得厉害,半夜请不到郎中,想求王妃帮我奶奶看病。我知道半夜闯王爷的寝居不对,可是人命关天,王爷我回来再受罚。”陶蓁急急地说道。
锦瑟忙套上罗衫,凌慕辰探看着她隆起的小腹,迟疑了一下,说道:“王妃身怀六甲,你路上照料着。”说完,便命人备了轿。
锦瑟前脚刚走,端木玉信便送来了一个重大的讯息。
“王爷,草原上的世子乌米尔又开始犯边了,这次他竟纠集到二十万大军,一路杀过戈壁,攻下穹岭了!”端木玉信道。
“哦。”凌慕辰倚着床头的靠垫。
乌米尔曾与他歃血为盟,想不到,这次却在他卧病之时汹汹而来。
“王爷的身体还没恢复,这次您去不得草原就向圣上推荐我们兄弟吧!我哥和我打仗绝不含糊!而且,这是壮大朝中势力的大好时机啊!”端木玉信道。
凌慕辰却指着一个绿玉碗说道:“阿信,帮为兄倒杯茶。”
端木玉信便取了桌上的茶壶,往尚且热气盈盈的杯中倒了些许水,双手端到凌慕辰面前。
凌慕辰推了推绿玉杯茶碗的碗杯沿,杯中热气四溢,人参、枸杞和着微甜的上等小红袍香韵,在屋中蔓延。
凌慕辰指着八仙桌上的另一只微微泛着紫黑的紫砂碗说道:“你想喝为兄手上这杯,还是那杯?”
端木玉信说道:“香气扑鼻,碗色精美,喝王爷手中这杯。”
凌慕辰说道:“你可知紫砂碗中是何物?”
端木玉信摇头:“不知。”
凌慕辰说道:“天玄山初春第一次露水的极品高山冻顶乌龙,和千年不遇奇珍猫兔子的眼泪。”
端木玉信打量着不起眼的紫砂碗,这才知道这碗中之物有多罕见珍奇。
“王爷,阿信懂了。谢谢王爷教诲!”端木玉信双手抱拳,退出房门。凌慕辰忽觉精神疲乏,由铜雀、香菡服侍着早早歇下,却久久没有合眼。
第二日,朝中便传来消息,文武大臣们竟有五十多人推荐殷王爷出征御敌。凌宛天冷笑道:“我昭曜就没有人了吗?非要一个双腿瘫痪的病人从病床上爬起来打仗!”
便有臣子反对:“启禀万岁,莫崖族人生性彪悍,最擅骑射打仗。我朝以来,曾好几次打过羊河,甚至打到京城外,若不派个用兵如神的大将赶紧抵御,怕是后患无穷啊!”
“万岁明鉴,我昭曜名将青黄不接,殷王当是最佳人选!”
“陛下,这关系到我昭曜的江山和百姓安康,望陛下三思之!”
……
“退朝。”
除了几个极懂察言观色的,凌宛天耳朵里充斥着群臣与自己完全相悖的声音,听得他双目发胀,头脑发麻。站在洗笔湖畔,绿柳飘飞,文心兰盛开如娉婷的女子。
莫名地,他又想起那个三千佳丽尽不如的女子。
锦瑟,锦瑟,那个拼命拒绝自己,甚至为了守护他的六儿要刺杀自己的女子。那个莹润似水,通透如玉的佳人。倘若辰儿病夭了,那么,锦瑟……
凌宛天的大脑嗡嗡作响。
这是他最心爱的儿子。小时候,他病得嘴唇发紫,黑幽幽的眸子却平静而淡漠,从来不会哭。稍微大些时,他为了不给母妃和照顾他的宫女太监添麻烦,每天只喝一点水避免小解,直到他知道会加重自己的心病,才改掉这个习惯。他记得父皇腿上有严重风湿,阴天时会隐隐作痛。一旦阴雨天气,锦瑟去皇宫的时候,会让她带来亲手熬制的膏药……
凌宛天站在洗笔湖前,任儿子与他交集的场景如波光般在他眼前闪现,渐渐熔凝成一幅父子合乐图。
凌宛天长叹一声,往东宫的方向走去。贴身侍卫默默地跟着,猜不透这个算计别人一世的君王在想什么。直到凌宛天和太子摆好了棋局。
凌宛天一生好兵法,好弈,好骑射马球,他最心爱的三个儿子各占其一,太子便最擅弈。
凌宛天命太子先落棋。
太子将那一头散落的青丝挽起,手执一枚白子落下。衣袖运用间,杜若的香气熏得凌宛天眼睛疼:“比你六弟还像个女儿家。你身为太子,这些前朝的奢侈风气,还是要不得啊。”
凌宛天温声劝道。他慢慢悠悠地落子,一改往日在棋盘上冲杀驰骋,今日的棋风,沉稳如泰山。太子亦是不慌不忙地配合着,圆润修长的手指徐徐落子。
凌宛天竟故意落错了子,太子亦是不肯吃。父子两人竟谦让起来,太子不得其解。
“朕礼让,你不也是以让还让吗。”凌宛天道,说着却又猛攻开来。太子因为胡乱走棋,被凌宛天吃去大片白子,竟招架不来了。
“身为国储,弈棋如治国,该对棋盘有个规划,懂得什么是大局。”凌宛天开始招招咄咄逼人,“知道什么时候该让,什么时候该攻。”
太子无言以对,将一头绸缎般的青丝挽至耳后,黑发太滑,从耳边落下,挡住了他的脸。
“兵权乃国家大事,大将军更是你以后用人的一门大学问,何时施威,何时赐恩,必须学会。”凌宛天说着,竟故意在棋盘上露出一个破绽,给太子留了个余地。
太子的脑子飞速地运转着:施威吗?他斩了老六一条废掉的右脚,老六却卸掉他朝中一只右臂,他岳父——兵部尚书、左仆射方瀚瑜。凌宛天虽不信是老六所为,但他深知这事和老六脱不了干系。
再说赐恩。他察言观色,父皇并不想让病在床上的老六去打仗,所以并未让自己的人上奏给父皇添麻烦。似乎,这只是让,不是恩,那么……
太子打定主意,放下棋子,双膝跪地说道:“多谢父皇点拨,儿臣愿出征应击莫崖人!”
凌宛天捋着清秀的胡须,点头说道:“不愧是我昭曜的国储,顾大局,识大体,朕后继有人了!”说着,留下一盘残局大笑而去。
第二日早朝,太子果然在满朝文武面前请愿出征。
马毅将消息带给凌慕辰时,凌慕辰正和锦瑟在池边赏金鱼:“九纹龙锦鲤”威风八面,如一池之尊;“玉兔”鱼状如白兔,蜷缩在池中一角;“宫廷鹅头红”晃着笨重的身子,悠然信游;“乌云盖雪”着一身玄袍,霸道地横行池间;再看那“凤尾龙睛”,欢快畅游;“十二红龙睛”凸着大眼,一脸的桀骜不驯……这些鱼,都是极品,每一尾,都价值普通百姓一家的半年口粮。他们欢聚一池,在碧油油的池中,灵动而各得其乐。
凌慕辰忽然就往一个方向撒下少量鱼食,顿时,大部分金鱼淡定无存,横冲直撞,你争我抢,大有为一口食杀戮而不惜,万死也不辞。
锦瑟望着满池的暴戾生灵,不知该言何,只得在凌慕辰手上写道:“你坐了太久,该回去躺下休息了。”
马毅便是在这时出现,锦瑟回避退了下去。他将太子要出征一事道出,喜说道:“没想到太子竟然有这种度量。”
凌慕辰低头看一眼自己空空如也的右腿下端:“这是皇上的主意。他真要体恤本王,本王就不会失去一足。”
马毅说道:“不管怎么说。太子这次向咱们示好了,王爷也可以暂时休养一阵子了。”
凌慕辰冷说道:“这事怕有变故。”
太子和汤王,岂是善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