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寻回来的记忆》庄雨寒

80、第 80 章

　　这一觉睡得很舒服，连梦也不曾做一个。睡醒过来的那一刻，神清气爽，不仅没有受凉感冒的症状，连昨天一整天的其他不舒服也消失殆尽。
　　唯一的不适是苏湛不在。我已经习惯醒过来的第一眼看到他的脸，可是今天早上没有。打他的电话，知道他已在Ｕ市。
　　“我给丛锐说了，你在家好好休息一天。乖，听话，今天别去公司，明天我就回来了，等我回来。”
　　他咳得厉害，短短一段话歇了两歇才说完，我刚想问他是不是太累了，他已经挂断了电话。
　　再打过去，已是无法接通。看看时间快九点了，估计他那边已经开始开会，我便不好再打，心中却开始懊恼昨天一时冲动拨打了他的电话。
　　Ｕ市离Ｚ市说远不远，说近不近，３００多公里的距离，虽是全高速，开足马力跑单面也得３小时多。便是正常人这样通宵奔波不眠不休也会累得够呛，更何况他那样的身体……
　　一直想着能和他好了，就一定要好好照顾他，让他苍白的脸逐渐有点血色，让他疲惫的神情渐渐能平缓，可是，这一路下来，我都做了什么啊……
　　还在自怨自艾的时候，手机又响了。我一阵惊喜，连来电号码都不曾看，接过便唤：“湛……”
　　那边静默了１秒，才有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来：“是**花园*栋*－*的叶小姐吗？”
　　前面那一长串地址报的正是苏湛这栋别墅，把我和这栋别墅连起来称呼，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虽然声音陌生，但我一下子便开心起来。
　　“是啊是啊，请问是……”
　　“我们这边是**配餐服务。有位姓苏的先生为您订制了今天全天便餐１套和明天一早的早餐１份，我现在打电话过来，就是想让您确认一下，我们现在可以把您今天的早餐送过来来了吗？”
　　我的大脑有将近１分钟的空白，是那边不停的“喂喂”声才让我回了魂。我如梦游般答：“可以，谢谢。”
　　送过来的早餐有两大篮子，竟是中式和西式的套餐各两种。
　　敢情苏湛把我当小母猪看了。
　　“你拿回去吧，我吃不了那么多。”我对送餐的人说。
　　“这不行。苏先生交过全款了，我们必须按他的要求办。”
　　中餐照例是这样。
　　看着满满一桌子的菜品、西点，还有饮料，我终于趁着午餐时间给苏湛去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好久才被接起。
　　“在你眼里，我就是一头能吃的猪？”
　　那边静默了片刻，大概是在想我这话的源由。然后我听到一缕轻笑，夹杂着几声轻咳。
　　“湛……”
　　那边再度静默了片刻。
　　“我还……不了解你……”他低低地说，除了嘶哑，还有，一丝不易觉察的挫败，“叶心，连你喜欢吃什么喝什么，我都……不知道，所以，我只能，每一样，都点一点……”
　　“你这个傻子！”我明明想笑来着，可是为什么眼睛里不断有东西滴落下来，我根本顾不上去擦，对着电话那边就叫：“我都喜欢。只要是你让我吃的让我喝的，我都喜欢。你喜欢，我便喜欢！”
　　“可是，我不希望……”苏湛没有来得及说完他不希望什么，我已经在电话中听到有人叫他的声音，他匆匆说，他还有点事，便挂断了电话。
　　我捏着电话，坐在堆满了东西的餐桌前发了好久的呆，然后，才像“饿痨鬼”一般，每一样东西都往自己嘴里塞过一遍，直到肚皮再也塞不下任何一丁点东西。
　　到底吃了些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身体当中有个地方胀得厉害，胀而酸涩，胀而幸福……
　　好错综复杂千奇百怪的感觉！
　　又不能去上班，又不用给自己做饭，坐在空荡荡的客厅中把手中的遥控器翻来覆去按了无数遍后，终于失了所有的兴趣。百无聊赖的日子最是难熬。我数着窗外飞过的第７３只燕子后，终于决定起来做点别的。
　　我决定收拾下屋子。
　　我知道有人定期过来给苏湛打扫房间，也知道这套房子虽然大，摆放的家俱物品却简单到极致，说是收拾房间，其实也就是给太过无聊的自己找点事情做。
　　三楼是一间大的图书室和一间大的娱乐室。图书室里面放满了艺术类书籍、各种画册和声乐类专业书籍。玻璃柜子纤尘不染，随手抽出一本书来，也洁净如新。
　　是主人好久好久不曾翻阅的洁净。
　　二楼除了我现在住的那间房，其余的房间几乎都是空房，连家俱物品也没有。我只把自己的被子叠好，收拾了下自己的衣服也就完事了。
　　再度来到一楼，才发现自己虽然名义上已经收拾了两层楼，却连1个小时的时间也没花到。在楼梯口发了半晌的楞，终于还是走进了苏湛的房间。
　　我这人有个坏毛病，越是期待的东西越想把它留到最后。譬如现在，明明收拾房间的最终目标就是去他那儿看看，偏兜兜转转一大圈后，才真正推门进了屋。
　　说起来搬过来这么久了，像今天这样进到他的房间里还是第一次。
　　房间很大，应当是两间房改的。正中的一张大桌子将房间巧妙地隔成了两个分区。靠近门这边应当是苏湛的书房，有一个黑木的柜子，书桌上摆放着两台电脑，一台台式的，一台笔记本。书桌的背后应当就是苏湛的卧室了。一张单人床，一个小巧的床头柜，一个样式极其简单的书柜。
　　我在书桌前面坐了片刻。桌上除了两台电脑，便只有开过的一包烟、一只打火机和一个烟灰缸。打火机是市面上最寻常的几块钱一只的那种，并不是我曾经见过的磨得图案都不见了的那只。我拿起来瞄了一眼，便放下了。烟也是苏湛常抽的那种牌子，味道也是我所熟悉的那种，而不是另外一种……
　　我的心头有个什么念头一闪，我极力想去抓住，人已经不由自主地站起来，向书桌后面走去。
　　我打开苏湛的衣柜。
　　一色的黑。
　　黑衬衣、黑西装、黑毛衣、黑大衣，除了黑色有灰黑、棕黑、纯黑的变化外，再看不到另外的颜色。
　　并没有我想找的东西。
　　我终于拉开了那个床头柜上面的抽屉。
　　除了整条整条他常抽的那种牌子的香烟，就是好几个深色镜片的眼镜。
　　也没有我想找的东西。
　　我在忐忑中拉开了下面的抽屉。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大中小三种型号的注射器，被封在塑料袋中，整齐地排成一排。注射器旁边搁着几盒东西。全英文的说明，尽也医学专用名词，尽管不能准确翻译，但我大致知道，都是止痛一类的注射液，而且都是高浓度的。我捏着药盒的手忽然就有些抖，也突然再不敢往抽屉里去看。
　　匆匆准备关上抽屉的时候，却有什么东西卡住了，抽屉合不上。我顺势轻轻向外一掏，便掏出一个精致的银烟盒来。打开盒子，里面是满得密密匝匝的烟。比他平时抽的细一些，长一些，即便凑近了闻，也几乎嗅不出熟悉的烟味。
　　我立即便明白了那是什么——我一直在找的，不就是这个吗？
　　可是找到又怎样，我不敢销毁它，甚至悄悄拿掉一支也不敢。我只能匆匆阖上烟盒盖子，把它狠狠捏在手中，捏得手心发红发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