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寻回来的记忆》庄雨寒

60、第 60 章

　　晓宁的一只手紧紧扣着那扇门，纤长的指尖由白泛红，再由红泛白，她浑然不觉，只是拼了命般的让自己的身体不离开那扇门。
　　晓宁爸爸已气到极致，这边不管不顾地紧攥了她的另一只手拼命向外拖，心痛女儿的晓宁妈妈则一边劝慰着自己的丈夫，一边又劝着几近疯狂的女儿。
　　折腾大半天之后，最终穿制服的人还是越过了晓宁，走进室内。
　　可是，室内没有人。
　　刚刚苏湛坐过椅子还端端正正地摆在那里，甚至桌上那杯晓宁没喝完的奶昔没动过的面包蛋糕都还好好地摆在那里，可是，那个刚刚坐在那里的男人杳无踪迹。
　　JINGCHA们将阁楼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搜了个遍，连人影也没看到一个。
　　苏湛，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无影无踪了……
　　反正已经找回了女儿，晓宁爸爸又已打定主意再也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和那个“□□”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也便招呼着JINGCHA，拖着晓宁匆匆离开。
　　直到警车呼啸着开出很远了，离阁楼不远处青石巷尽头的一块砖突然动了一动，肖三先爬出来，紧跟着，苏湛在他的帮助下，有些艰难地也爬了出来。
　　“没想到当年为防万一弄的这个通道现在成了你躲老丈人的洞了……”
　　肖三促狭地笑笑，转瞬又恢复严肃。
　　“你真的决定了？”
　　苏湛也不说话，只是撑了右腿，慢慢向前挪。
　　“苏小乐，你想过后果没有？”
　　他不理他，只是一个劲向前。
　　“苏小乐……”
　　“苏小乐，可能会死的……”
　　“苏小乐，你死了，晓宁怎么办？”
　　那个执拗向前的人终于停了一停。仿佛看着刚刚警车离去的方向，然后，继续扶了腿向前。
　　肖三无可奈何地长叹一声，追上了苏湛。
　　直到在预定的地点埋伏好，肖三才听到苏湛轻轻叹了一口气。
　　“小乐，现在走还来得及……”
　　苏湛转过头来盯着他看了很久，才伸手把他刚叼上嘴的一支烟拿过来，放进自己嘴巴里狠狠吸了一口，深吸入肺的烟雾立即轻而易举地穿透他伤痕累累的喉头，激起一阵接一阵的呛咳，可是火辣辣的感觉一点也不曾消褪，连带着脖子前胸都是灼热的。
　　明明那样难受，苏湛却笑着。笑着推开肖三过来抢烟的手，笑着大口大口地吸进浓烈的烟雾，再“咝咝”地让那些烟雾最大限度地透入肺腑。
　　浑身上下似乎都被烤在一个大火炉上，烫得发疯，却让人似乎渐渐升腾起来，恍惚之间，那张白皙柔嫩的小脸如在眼前。那呢喃软声的“湛”若在耳畔。
　　你要好好的，你会好好的，你一定能好好的！
　　他再度笑了。
　　肖三惊诧地看着旁边的人一直吸到过滤嘴毕现的时候，才狠狠地将那一点点烟头摁灭在自己的右手上。那里原本是缠着纱布的，这一下，只见那里渐渐黑出一个洞来，有丝丝的红浸出来。
　　“苏小乐……”
　　被喊的人只一挥手就打断了他的继续。
　　苏湛只伸出那只隐隐滴着血的手在肖三面前晃悠。
　　肖三无可奈何地再摸出一支烟，点上后直接递到他嘴里。
　　他如法炮制，依然是大口大口地吞云吐雾。
　　“小乐……”
　　这一次，不待苏湛挥手，肖三便自动终止。因为，他们都看到了他们今天的目标——龙济文。
　　跟了他这么多年，他们都知道龙济文的习惯——正月初一的正午，他必定到Z市最大的酒楼宴请兄弟们。
　　今年，当然也不例外！
　　“老大！”肖三和苏湛突然从一边的树丛中闪出来，站在龙济文面前。龙经天、卓志和其余几个龙济文的贴身保镖已摸出了枪。
　　龙济文冲他们微一摆手，转瞬间已换上一张笑脸，他朝苏湛那边走了两步，伸手狠狠捏在苏湛右手上。
　　“小乐，这几天上哪儿云了，我一直很担心你。”
　　苏湛一阵呛咳，咳得吐出一口血沫来，才冲龙济文笑笑，又指指自己包着的脖子，朝肖三递了个眼色。
　　“小乐哥让中了白老大那老狐狸的诡计，受了伤，怕连累了老大，这些天都躲在我那儿。不过好在老大吩咐给小乐哥的事，他总算是完成了。白老大这次的东西件数虽少，但样样是精品，小乐哥硬是凭着一己之力夺下了那些东西，还护得我们的钱一分不少……”
　　不仅龙济文，连卓志的眼中也露出惊诧。
　　肖三仿佛浑然未觉，只上前一步，轻轻拉了苏湛另一只手。
　　“东西已经带过来了，老大，待会儿您可以看看。”
　　龙济文的表情已在这瞬间变过无数，终是停顿在满脸的笑容上。
　　“好好好，”他连说三声，一面又拉过苏湛的手，一面示意众人向前。
　　“所以啊，小乐啊，你看看你嘛，为了一个女人……哎，哥哥我可是真舍不得你……”
　　苏湛只淡笑不答。
　　入得大厅，里面已坐满了帮中的兄弟。帮中不少人已通过各种渠道知道了苏湛“金盆洗手”的事，此时却见他和龙济文手拉手进来，不免多有疑惑之色。
　　龙济文拉着苏湛的手，径直走到大厅正中才停下。龙经天、卓志等人依次序在他身后站了。龙济文瞥了一眼大厅，略一挥手，原本喧嚣繁杂的大厅立即安静下来，众人的目光全都投向他和苏湛。
　　“今天是一年一度大家团聚的日子。我龙济文首先在这里感谢一年来大家的辛苦付出……”不知何时，龙济文手中多了一杯酒，那些话原是每年都说的，内容大体一致，也不过应个景，大伙已纷纷端起酒杯，等他“干杯”一声令下，便如往年一样喝酒行乐了。
　　可是，今年龙济文却转了个折。
　　“如此热闹的场面，我却万分伤感……”他瞥一眼身边的苏湛，忽然一把提起他的手，那只手被他紧捏多时，再这么一折腾，原本白白的纱布已满是微红，再映着正中那个被烟烧穿的黑洞，竟透出几分碜人之气。饶是周围全都是些刀尖上嗜血的人，这时看了，也有不少人发出“哎哟”之声。
　　“是啊，大家都看到了，站在我身边这位——苏小乐，受这么重的伤，真是拼着一条命换回了我喜欢的东西——真正称得上是我们这里不可或缺的栋梁，栋梁啊栋梁……却在这个大家团聚的日子要离开我，离开我们大家C……”
　　龙济文忽地一顿，只听“嚓啦”一声轻响，原本捏在他另一只手中的酒杯碎成了几片，血顺着他的手掌往下流。
　　“老大……”同时有几个人惊呼出声，待要上前查看，却被龙济文挥手拦住。
　　“这点痛，比起我将要失去苏小乐的痛算得上什么？”他扫视了一下众人，朗声道：“大家觉得，我是让自己这么痛下去，还是自私一点，留他下来？”
　　龙济文说着，再次攥紧苏湛的手，攥得那样紧，紧到，那微红的纱布顷刻间便成了鲜红。

作者有话说

　　猜猜下面会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