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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第 10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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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到来的时候,PETER开始正式追求我。
PETER就是我任教的那家的男主人。那家的女主人生这对双胞胎时因难产去世了。这么多年来,PETER一直一个人生活。他虽然是土生土长的加拿大人,在爱情方面却不同于很多他的同胞。至少我任教开始,我没有看到过他交特别亲密的女朋友,连一般的女朋友也没有。他私生活非常检点,没有应酬的夜晚,总是很早就回到家里陪着他的两个女儿。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我只知道,从去年夏天以后,他晚上回来得越来越早,很多时候会赶在我离开之前回来,然后坚持送我回家。
他并没有和我说过太多的话,可是有时我无意识间看他时,总能看到他慌慌张张地把头扭开去。
我当然明白有些事情发生了。可是我不想,我还没有作好准备,甚至我都不知道这辈子我还能不能再作这样的准备。所以,我装作不知道,幻想着再拖两年,等COCO去了幼儿园,我也许可以换一份工作。
但是,西方人和东方人最大的不同,在于他们的爽直。
3月初的一个夜晚,在我照例搭他的车回家时,他突然告诉我,他喜欢我,他希望我能做那栋房子的女主人。
我再也装不下去。
他说:“ANN,请相信我,我会是一个好丈夫,也会是COCO的好爸爸。”
我勉强挤出笑。
“可是,PETER,我们认识才一年多而已……而且,我们根本,根本就没有……”
我想说,我和他根本就没有谈过恋爱,他一上来就是谈婚论嫁的架式,实在令我有些瞠目结舌。
可是我最终没说出口。
西方人和我们的思维方式根本不一样。我们觉得不可思议的问题,在他们看来,完全不成其为问题。
正如现在人家对我说:“这个不是时间长短的问题,也不是你想的那些问题。我已经认识你超过17个月了,我观察了很久,你是我要的那一个人。也许你对我还不了解。可是没关系,我会好好地让你了解。但是请你相信,我们在一起,我一定会让你和COCO幸福的。”
我当然不可能答应他。不过,自那晚以后,他便进入了正式追求我的节奏。洋人有洋人独特的浪漫。他不送花,却送我在他家偶然一次多看了一眼的一幅画;他不再对我说喜欢我,却总在我教他两个孩子弹琴的时候,静静地坐在旁边一直看着我;自从我明确拒绝后,他也不再亲自送我回家,可是每每我到家,隔着窗帘,总能看到他的车静静地停在我家楼下。
时间长了,不可能不感动。
我想,也许我会真的慢慢地接受他,然后……
然后怎么样呢?
彻底忘掉另一个人,
彻底从那个噩梦中解脱出来,
彻底变成ANN YE。
那一年的7月,我开始试着和PETER交往。比如偶尔和他一起看一场歌剧,偶尔和他一起去国家公园散个步,偶尔接受他小小的礼物……
有一个晚上,他送我回家。我们刚刚看了一场歌剧,他兴致颇高,一边开车还一边唱着男主角的经典唱段。他的声音极深厚,年轻时也受过较专业的指导,此时听来,竟别有一番风味。
我在微笑颔首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似乎很久都不曾想起的人。我在PETER的惊诧中,在距离我家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提前下了车。我知道PETER一直开着车在后面跟着我。我装不知道,我拼命朝前走。
我以为我的速度快到可以甩掉大脑中渐渐涌起的影像。
比如他摸索着在厨房中给我做饭,
比如他拿着我的设计图一遍一遍地摩梭,
比如他抱着我抱歉说他没有办法为我唱一支歌,
比如他执我的手对我说要许我一个未来……
我悲哀地发现,尽管他做了那么多伤害我的事,说了那么多伤害我的话,可是事隔那么多年以后,我的大脑已经统统将它们自动过滤。我现在能想起的,竟然全部是他的好。
可是,我们再也回不到那些好时光!
那天夜里,我疯了般在谷歌上寻找有关苏湛、有关四叶草的消息。
2008年12月,经天公司掌门人龙经天因走私、贩毒、□□团体罪入刑。四叶草集团董事长苏湛作为重要证人出庭作证。
2009年6月,四叶草集团与洛川集团签署共同发展协议。四叶草集团董事长苏湛在事后的合作酒会上宣布,原集团总经理助理丛锐先生正式担任集团总经理。此举被坊间认为是苏湛提前交班的象征。
2009年11月,洛川集团董事长陆骁因贩毒被警方调查。四叶草集团受此消息影响,当日股票跌停。丛锐对此没有发表意见。
2010年5月,四叶草集团总经理丛锐先生今天就集团拓展业务公开答记者问,对集团未来三年业绩在现有基础上翻番充满信心。
2011年1月,四叶草集团董事长兼总经理丛锐先生出席四叶草集团年会时表示,虽然董事会本着尊重其本人意愿的原则,接受了苏湛全面退出集团管理层的申请,但他为集团所作出的贡献是集团每一个人都不应该忘记的。坊间普遍认为,至此,四叶草集团全面进入“丛时代”。不过,苏湛本人并未在此次年会上露面。
……………………………………
我再次搜索了一遍,得到的内容和上面的大同小异。
我蓦然发现,从2009年6月那条消息以后,苏湛就基本上没再在有关四叶草集团的信息中出现过。6月的消息旁配着一张图片。是苏湛举着酒杯和丛锐碰杯的照片。他的脸上带着招牌式的微笑,不过许是因为无光的眸子,看上去竟颇有几分凄凉。
我在深更半夜拨通了RAN的电话。那还是他临调到美国去之前给我留下的号码了。让我有急事可以联络到他。我一次也没用过,现在连这个号码换没有也不知道。
电话通了,很快就有人接起。
是RAN的声音。
“ANN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我沉吟了片刻,还是决定直接问他。
“你们的老板换了,怎么都不告诉我?”
电话那边沉寂良久,良久到我的心突然跳得飞快。
最终他说:“我以为,你早就不关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