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二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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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十分不情愿的跟着他越走距离目的地越近，梁宇终于停了下来，等了她。他喊了声她的名字，胖子挪近了，他这才拍了拍胖子的手，“就是正规检查。你也能放心。怕什么？”
“不是。我……”胖子可不敢说自己这么大就没生过大病，没跑过几次医院。她头低着，目光正好飘到他松垮的裤腿，磨坏而被剪掉的旧裤子和他笔挺的外套也不搭。
他给她的感觉，永远是踏实的，是把一切都准备好了等着。得体，合宜。
之前胖子觉得整天忙着修饰自己的衣着得多累呀？瘸子却不见得。胖子知道他是个有点注意仪表的人，也就见不得他的不合宜。
梁宇见她脸色越来越纠结，还以为她只是被自己的反应吓到了，又回身道，“也不用自己吓自己。只是觉得忽然发现了就拉你过来。知道了是什么原因也能放心。我对这种事有点过敏。”
胖子低声道，“我没注意。我以为就是有点累。”
“我知道。”他笑了起来，“其实我总搞这种事，几年前化疗期间。回家之后晚上忽然觉得心脏跳得特别快。比药物作用的正常要快。因为之前听说某个药对心脏是有毒的，心想着自己可能快死了，特别怕，飞快地拿了材料叫车到了急诊。下车也是跑着挂号进诊室的。结果你猜怎么着？”
“嗯？”
“检查之后我被那急诊医生说了一顿。我问他，我心跳这么快是不是药物用过量了？怎么处理？他说，我跑来跑去我也得有这心率。但你知道，我一开始那种感觉没错。虽然它消失得也很快，后来不放心还是在急诊大厅坐了一夜。”
他见胖子看着他，故事才中止了，将手中拿着的病历和挂号单塞给了胖子，拍了拍她的脑袋，笑着继续道，“那是我这么久感觉最长的一夜。胖子。人对于自己不了解的领悟，不知道的东西，总是有恐惧。你我都一样。我告诉你这件事，就是想你明白。也许看似凶险，但是说定就是个笑话。”
胖子抓住了挂号单，点了头，见他微微带了点笑意，正要去捉他指尖，见他缩回去，握紧了拐站直了，低声似乎舒了口气，道，“走吧。”
人生之中，最漫长的一夜，哪里只是他现在告诉她的这样轻松。
她跟了过去，他比刚才走慢了一点，她刚一凑近，他停了下来，她就一头撞了上去。
他这才反手牵着她往前一递，让她转到了前面，“到了。你去排个号，我先坐会。”
他轻车熟路指了方向，她回头见他小心翼翼在走廊的椅子上挨着坐了，双拐拢在怀中。人不算很多，不远处搂着哭闹不堪的孩子的老太太坐远了一格。这种又硬又冰的椅子他不可能喜欢上，倒是可以让两个人的目标小一点。
胖子快步过去在他身旁刚空出的位置坐下来了，偏头道，“椅子冰不冰？”
“还好。前面有几个？”他换了角度，有一点分量压在了胖子身上，胖子心中没来由暖了，“这椅子不舒服？”
“太硬。会压到。”他的声音很低，只是耳语，贴着她的脸颊，她觉得除了时间和地点有点不对，这样也还挺好的。
他支着坐了很久，里面才叫了她的号。
他急切的站了起来。
走廊人比之前更少，两人莫名有点孤单。
也许得益于他的神经过敏，胖子的状况在还没有演变得更严重之前得到了解决，也逃不了住院的宿命。
胖子呆着，回头见他就在身后，心中忐忑没来由就化作愧疚，眼泪盈眶。
生了病的胖子没有了平时的强悍，这一眼更是满面委屈。
梁宇也不等她开口，拧了她鼻子一把，“怕什么？我也住过那么久了，这下可以还给你啦。”
他当真不是多么擅长言辞的人，只有敏锐可取。
——
胖子从来可不知道生病会有这样的感觉，她在那里，无助，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她等着排除那些干扰从疑似到确诊，等着那些她不知道会发生的什么事情。她感受到自己其实自己没想象中那么强悍，她很害怕。她也从来没问过，梁宇当时是什么感觉。
她被护士带进了病房，不可避免吵醒了别人。梁宇不知道怎么又慢了，她忍不住往门外张望，搂着他交给她的钱包坐在了床边。她熟悉的白色的被褥和床单，熟悉的消毒水的气味，原来没有这样让她慌过。
护士离开了，她坐了片刻，眼前一暗，见梁宇侧身从门口放着的大包裹处跨了进来，动作大了，挂在手上的袋子险些甩脱，他走近她，小声道，“我去交费，然后把你明天要做的检查单子开好了，联系了一个护工明天上午陪着你。去买了点东西。明天上午我不在，会尽快回来。”
梁宇的声音压低了，隔壁病床上还是不耐烦的重重翻了身，他声音更低了，抓着拐站了片刻，就着一旁的椅子坐下悄声道，“你别怕。我在这儿陪你。明天会尽快。尽快。”他的动作已经很娴熟了，搂着拐，弯腰斜着放平到地上，一点声音都没有。
胖子看着他，他几乎只是做了口型，反复的宽慰了几句，见她似乎没那么怕了，哄着她躺下了，拢了外套闭目养神。
胖子的眼中，他是好看的，无论是相貌还是每一次井井有条的安排，好看得她不想再去思考除了他之外还有和谁开始的理由。
胖子团在病床上，见他眉目之间舒展了，心中顿喜，抱着毯子递给他，他顿时张开了眼睛，没接，还是揉着她的头发，看着看着笑了，附耳道，“好好睡。别怕。”
胖子至始至终，没被一个人这样哄过。她强悍得很，又很健康，哪有人这样哄着她怕不怕。他也比她年长不了几岁，却哄得她像个孩子一样。
胖子迷进去了，梁宇换了姿势，拿着毯子半垫半盖，“有事叫我。”
这种姿势别扭的很，他当然睡不着。
已是深夜，却也只得这样闭目养神。
胖子晃了晃他，“你回去。明天忙完再过来。”
梁宇闭目摇了头，“回去也不放心。没事的。东西我有备份。还有一部分明天早点赶过去。再赶赶。没问题。”连日来的忙碌，他也不算轻松，加上这意外，眼角的疲倦已经是显而易见的。
胖子拉着他的毯子掖了掖，他睁开了眼睛，把她手送回了被子，“听话。”
她不动了。
天才亮，他就抓着晚上买的牙刷牙膏和剃须刀梳洗干净了。没带毛巾，脸上挂着水，胖子看着倒觉得精神不少，打趣他道，“臭美！”
他笑了笑，没来及回答，见护工过来，引到门外交代了几句，拿着东西匆匆走了。
胖子挂着笑的脸顿时垮了下来，没精打采。
——
时间尚早，路上的车辆不多。
梁宇边收着桌上的东西边报了平安，趁着没人过来，坐了片刻，导出了备份，将平时用得很少的旧电脑设置好了。也才刚到正常的上班时间，就又洗了把脸，出来见办公室里稀稀散散有了人。他从当中穿了过去，就有了几个相熟的询问，他解释了几遍，烦了，声音也大了，说得人尽皆知。说到底他也害怕，只是在胖子面前，什么都不担心的模样，这样的时候最经不起追问。他走着走着，不由又挺直了，骨缝里无休止的往里钻着冷风，也有不是很熟的人窃窃私语他得过的病。他哪里有胖子见着的那么硬朗，大病初愈，自己也没底。
他理好了东西，刚进来活络的小年轻抢在他面前搬了电脑，他道着谢，那人拔腿跑了。他准备得很早，不急，准备好了一切才到了点，会议室里人多了。他试了激光笔，“做得匆忙。你们先看。”他耐着性子点了点，只觉目光比平时更加集中，耐心似乎就要崩塌。退后几步让出了空间，恰那活络的年轻人所坐之处，以文档遮口小声提醒道，“你衣服似乎没理好。”
这才敢低头，洗手池边避水而掖在腰中的衬衣还在，水渍也在，他心烦意乱没见着的那些才是注视目光的由来，如同一个寻常人忘了关上拉链一样只是个意外。他不由大笑，脸红着反手理好了，不由抱怨，“怎么也没个人提醒一句。”
众人也笑，“看你今天那么严肃。需要点能调剂心情的小插曲。”
看。
这世界上的恶意并不是我们想的那么多，只是我们的敏锐将善意曲解为了恶意。
几人打趣了几句，见他脸色好多了，执着激光笔道，“没来及回去换。可能会慢一些。”
也只是慢了一点，其他没变太多。
世界就是这样。
——
胖子的病很快就好了。即使之前她因为被不明真相的群众的恐吓而哭着闹着要他滚蛋，即使之前肿着眼睛问他他们之间多的是感激还是感情。她生的人生里的第一场大病，让她顺理成章学会了撒娇，学会了依赖。学会了放下了心中的大鸵鸟，找回了属于女子那一点点的少女所祈求的温存。
胖子和瘸子真是偶然得不能再偶然才遇到了一起，却也似乎是另一种必然。
后来，恢复了活蹦乱跳的胖子问梁宇，“瘸子。我们以后会很好对吧？我是说我们会有个很好的结局？”
梁宇往她嘴里填着水果，“如果我还在。会的。”他总是笃定的，然而似乎也带了一丁点的忧虑。
胖子忽略了假设，只问，“我这次是不是瘦多了？”
“嗯。”
“我现在觉得吧。人都会生病。你会，我也会。以前我觉得自己比你健康，总觉得得让着你。其实不是那回事。我干啥让着你，我明明也会生病的。对不对？”
梁宇笑了，他笑起来是真的好看。
胖子又不满足了，“我们什么时候会结婚？会有孩子？再往后又抱孙子？再往后……”
他捏了她的耳垂笑她，“你可真会想。”
是了。
胖子喜欢幻想。
她想，只要他们俩还在，总会有很多很多可以幻想的可能吧？可能再扩大化，总会变得很大很大。
毕竟他们还活着。
只有他在，才能有一切可以幻想的可能。
嗨。
活着可真好。
虽然。
活着同样有不少糟心事。
也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了。
【完】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第二十六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