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和瘸子》谢清一

25、第二十四

　　他瞟了一眼胖子，没敢乱动，那挑逗着他耐心的地方却不曾给他一点面子，越发的得寸进尺。
　　梁宇终于知道了什么叫怕什么就来什么。
　　他与她之间坦诚的很，她也知道不少他那些尴尬的，不愿多提的小事。
　　然而于情于理，这是她的情分而不是本分。
　　再者，旅途劳顿，她总该能舒坦的睡一会。
　　梁宇开始有点哭笑不得。
　　不安分的肌肉终于拘紧着给了他一个下马威，攀附着残缺的骨头边缘，在他的身畔得意的颤动着。
　　梁宇偏头瞥了一眼，床头灯昏昏的黄色下只能看到裤腿细微的浮动。他不禁笑了起来。似乎能感受到他的嘲笑，瞬间比先前要锋利又尖锐的疼痛由他的趾间蹿了上来。
　　他始料未及，终于呀了一声，胖子似乎也醒了。
　　他如同吃了败仗，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想要溃逃。
　　这也无从迈步。
　　他一直习惯于横亘在手旁的拐杖不见了。
　　他唯恐再坐回去动静太大。
　　也唯恐跳动着会显得欲盖弥彰。
　　他就那样傻乎乎的站着，啼笑皆非。
　　没过多久，他掌心一凉，下意识的握住了，目光从腋下穿过，胖子趴在床上，一脸愧疚的给他递着拐，“我怕半夜绊到，放到了门后。”
　　他顿时觉得这几天里，无从道出的思念，无从说出口的失落，那些在万家灯火时候一个人的不知所措忽然都消失了。
　　心中埋藏着欲言又止的愧疚行将脱出。
　　他其实就想有胖子这么个人，试着去和他融在一起，即使是做错了什么。
　　他回过了神，支好了拐，不安分的残端似乎也老实下来。
　　他没那么迫不及待想逃开了，回了头，抓了抓自己有点汗湿的头发，笑道，“我睡糊涂了。做了噩梦，拔腿就想跑。”
　　胖子也爬了起来，昂头狐疑的看着他。他腾出手，遮住了她的眼睛，“被吵醒了？”
　　“嗯。感觉你动了一下。我有点认床。”
　　他还是笑，看着胖子边打呵欠边回答，手没有松开，另一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胖子按住了他的手，他顺势弯了腰，亲了丰润的双唇一口。
　　胖子照旧的措手不及，脸一下红了，手指拨着他手背耸起的筋脉，喃喃道，“怎么忽然又？”
　　“逗你。”梁宇手松开了，理了自己先前揉得一团乱的衣服，转身边走边道，“一看到你就想逗你。逗你笑。”
　　他的背影，在这初重逢的半夜里看起来似乎更落寞。胖子看着他出了门，理平了被他抓皱缩成一团的床单。
　　开了灯。
　　开了空调。
　　他好一会儿才又回来，胖子又觉得有点困，迷迷糊糊要睡着了，闭着眼睛在问，“好点了么？”
　　“好多了。”
　　他心满意足，躺了回去。
　　胖子知道么？
　　也许胖子什么都知道。
　　不然失踪的止痛片什么时候回到床头柜上的？
　　他还是不敢睡。
　　胖子也不知道睡了没，他按捺不住，递了只手过去，胖子一把抓住了，攥在手里，丰腴带肉的掌心有点汗湿了，贴在了身旁，笑了起来，“我睡不着了。”
　　“嗯。”他心反倒宽了一点，偏头也笑，“认床？”
　　“认的。”胖子嘀咕着说要起来，“你渴么？我去倒水。”
　　“不。”他指尖攥紧了，“别急。你就当我不舒服。先别走。实在干。把空调关了也行。”他说了两句，他难得央求她什么。三两句就没了下文。随即爬起来笑了起来，“说出来真好奇怪。有些人倒是觉得自在。”
　　胖子怦怦乱跳的心才安分了一点，见他真在开玩笑，不由有些失望，“你瞎说的啊？”
　　“不。”梁宇摇了摇头，“我大前天撞的桌子。今天大概是也挫到了。隐隐约约有点，有点说不出来的感觉……”
　　胖子醒悟到他真的是想对她说几句话，只是几句话。仅仅是把他自己遇到的那些事，无论多少微小的让她知道了。
　　胖子一直是个不错的的听众，她松开了他的手，仰面看着他，什么都没说，“不好受对不对？”
　　梁宇摇了摇头，“不是。胖子。不只是这些。你听我说完。”
　　“说吧！快说快说。”胖子拍了拍胸脯笑道。
　　“我不是光明磊落。以前以为自己是，但是事实上不是。我……”梁宇笑了笑道，“你知道的。我们之前发展得很快。这段时间你不在，才发觉我有点无所适从，有好多事应付得有点没那么自在。胖子。”
　　“嗯。”
　　“我真的很自私。我很害怕。一开始特别害怕，怕的时候就想让一个人留在我身边。我没表现得那么好。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胖子，这种感觉像是在赎回。很不好。”
　　“哦。我以前说过了呀。我知道你没那么喜欢我的。以前就说这是我乐意呀。可能你觉得得亲口说出来吧。”胖子翻身爬了起来，局促的抓了抓自己贴在脸颊的发尾，“那这样吧。其实我幸灾乐祸过。我是说有那么一瞬间，我庆幸过你生了病，然后我可以顺利的留下来。”
　　胖子说着，声音哽住了，看着他平静的看着自己，眼泪止不住就下来了，她身子一背，仍旧道，“你肯定会恨我了。但事实就是这样。你说的呀，咱俩太快了。哪有两个人能那么快喜欢上的对不对？但我后来后悔了。就是你检查报告出来的时候。我特别后悔。说不定我不这么想，你不会生病。你没那么需要也没关系。”
　　“刘姿。”梁宇脸色一沉，嗖的一下站了起来，拨着她的肩旋了过来，大声道，“与你无关。这种事根本就与你无关。”
　　这酝酿了许久的情绪哪能那么快消除，胖子抹了眼泪，“其实这样也好。我倒是怕有一天你问起来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我只是想了一下，谁知道就真的了。”她说着呛了气，一时收不住，捂着嘴可怜兮兮的边咳边推开梁宇道，“哎。你别靠我这么近。”
　　“我错了。刘姿。我只是不想一直把一些事当做理所当然。只是想告诉你没你感觉的那么好。我没别的意思。”
　　“哎呀。”胖子有点无奈，“我知道的。我又不是傻子。我早就知道了。我让你远一点是我这几天扁桃体有点发炎。不能传染给你。刚刚是我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