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和瘸子》谢清一

18、十七截er

　　元旦节的时候，胖子忽然想到过年的事。她和瘸子认识这大半年发生了一点儿事，甚至她为了瘸子辞了职。
　　胖子半点没告诉家里人，这要是过年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瞒得住。
　　是的，瞒住。
　　胖子可不觉得自己缺乏安全感的老妈会有多看好瘸子，她甚至不看好自己，一面紧催着她去结婚一面又嫌弃她，“你这么胖就不要那么叼了，你以为有多少人不看长相的。”
　　胖子本来就对这样的事没底，被她一说更觉得难。
　　于是事到如今，胖子都没跟家里人交代过这半年干了啥。
　　一切都是，还好，不错，还算顺利以及，哪有这么容易有人找。
　　胖子对于自己的隐瞒有点不安，她往瘸子那里跑得更勤了一点，结果这样瘸子反而觉得胖子心里头有事了，而且还是事关自己。
　　瘸子看着在冰箱里翻来翻去的胖子，想了想道，“在想心事？”
　　胖子塞了几天的心思就憋不住了，捣了捣脑袋，“嗯。”
　　瘸子笑了下，拍了她的脑袋，“有什么烦的。脸都皱了。”
　　“我不知道怎么说好。”胖子边把冰箱里头的东西翻来翻去边说，“快过年了。烦。”
　　“怕回家？”瘸子笑了起来，“大家都这样。”
　　“你怎么办？我是说过年的时候。”
　　这么久了胖子也没见他家里人冒出来过几回，胖子都不知道他这个大好的节日怎么打发。
　　瘸子想了想，“应该还是老样子。”
　　“老样子？”
　　“我们三个人加上我爸那边的家里人一起吃个年夜饭。然后各回各处。”瘸子对于这个话题并不怎么感兴趣，半晌才笑道，“小胖。如果你觉得是另一个怎么说的话。我觉得你先别说。不是时候，我没准备好。”
　　瘸子话音还没落，胖子就急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会说的。就是没找到机会。我……”
　　瘸子摇了摇头，正色道，“小胖。我知道你不是。我也没别的意思。挑明关系总得找时机成熟的时候，成功率也高点。我觉得现在就不是个时候。”
　　胖子又不吱声了，虽然或许瘸子的话安慰成分居多，她还是为此舒心了一点。
　　胖子垂头丧气的趴在了那边，“你有什么好准备的。一天到晚就知道瞎说。”
　　瘸子没说话，摇了摇头，“大小总得准备点见面礼吧？你说我也经不起人揍。万一礼数不够，你家里人一发火，把我一棍子揍出来怎么办？”
　　瘸子这一夸张胖子也烦不下去了，她找了个不疼的地方掐了一把，恼道，“还胡说。我没开玩笑！”
　　“我知道。我也挺认真的。”瘸子笑着让开了胖子的肥爪，“其实我家已经够复杂的了，今年可别再多乱了，乱了我估计应付不过来。我和他们俩在三个地方。我爸在国外有个新家庭，又是跨国婚姻，他们对春节不重视所以肯跟着回来。我妈和我爸分开后也有过一个家庭，现在又分开了。我当然是跟着我爸这边，但是是在叔叔家长大的。三个人实际上也是三户，一起我觉得还有点尴尬。”
　　胖子想想有点没理清，隔了一会儿又抓了点她觉得是重点的重点，“就吃个饭，然后呢？”
　　“然后就没什么了。一年就碰一次，就吃个饭。其实说复杂也不复杂。”瘸子琢磨着又道，“反正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胖子憋不住了，“但是你过年就你一个人吧？”
　　“嗯。”瘸子过了片刻回道，“亲情淡薄未必不好。至少不用为了亲戚之间的意见太过伤神，你说呢？”
　　胖子是头一回仔仔细细的听他说到过家庭，原先她见过他的几个亲戚，的确是让人觉得有些伤神。
　　瘸子住院的时候他们没少添堵，出院之后倒是没怎么烦过。
　　胖子一直想问瘸子是不是需要找个机会试图修好，倒是瘸子一直也没提，没这个意思她也就没当回事。
　　胖子想了想忽然道，“其实你妈挺在意你的。你出门时候她来过。”
　　“嗯。”
　　“我是说真的。我知道你们以前不愉快。”
　　“她讲了？”瘸子整好以瑕看着胖子笑道。
　　“讲什么？”
　　“没讲过就算了。”瘸子似乎有点不高兴，胖子没再说下去。
　　过了会瘸子笑道，“没看出来你挺会哄未来婆婆的。”
　　胖子就知道建议通过了，哪怕还有心结没修好，瘸子肯这么说也就表示肯听她的建议了。
　　也许胖子的聪明在于不善于挖掘。
　　不怎么愉悦的话题总归得以告一段落，胖子打起了精神给瘸子科普了一顿传统美德敬老课。
　　瘸子心不在焉的听她说完，回道，“小胖。我准备下个月初回公司看看。”
　　“这么早？”瘸子原计划的是休息半年，这会儿胖子当然会觉得仓促。
　　“其实也差不多了。”瘸子笑道，“我原来就准备休息休息，顺便把驾照再考回来。现在驾照搞定了，我也胖了。应该也差不多了。”
　　“你胖什么胖啊？”
　　“我前天称我比出院时候多了有十几斤。”瘸子一脸懊恼的说，“再不动动就成猪了。”
　　胖子脸就黑了，顿了片刻幽幽的说，“那您觉得。跟另一头猪探讨这话题，合适么？”
　　“合适。这就算都是猪也得看品种的。像你吧胖点没关系，不难看，白里透红的多喜庆。我脸型不好，一胖就往脸上堆肉，像个二师兄。”
　　瘸子不说不觉得，越说越觉得，他的脸真的圆了。
　　胖子还是不知道怎么发火，瘸子时不时的喜欢在镜子面前打量自己这她不是不知道，倒是不知道他看的都是这些。
　　胖子听瘸子说，“你看我本来腿就不好。本来就不好看。这下……”
　　“你本来就不该去做手术。”胖子扁着嘴捅了瘸子一刀。
　　瘸子笑了，“不。我就这事没后悔过。”
　　“怎么不后悔了，你不是爱美么？”胖子也不知道怎么的，戳了一刀自己比他还难受，当真也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鼻子又塞了。
　　“再美也得有命，也得是个活人才能在你身边。小胖。我觉得丑点没关系，我不能找这个借口放弃自己是不是？”
　　胖子和瘸子好像一直没正面提过这么个话题，哪怕瘸子说得这么俗气又毫无逻辑，胖子还是擦着鼻子笑了起来，“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是个神经病呢？”
　　“现在知道也不迟。”
　　胖子原来蹲着，他跟着蹲下去了，现在胖子站起来了，他反倒手一伸，“拉我一把。”
　　胖子手就递过去了，“我宁愿你再胖点。”
　　“我不。”瘸子快速的回答。
　　胖子当然不可能让瘸子迎合自己也成为一个胖子，因为瘸子说，“小胖。我觉得俩人在一起最亲密的关系可能就是，我舍得说自己的瘸你舍得说自己的胖，还有我舍得说你的胖你也舍得说我的瘸。可以自嘲自我攻击也可以互相攻击嘲讽。能够彼此尊重彼此理解但是不离开。就行了。”
　　瘸子真的不是一个特别有情商的人，因为现实中大多数的关系因为他那句舍得而崩盘。
　　瘸子还说，“原来我病着的时候感激过你，想着痊愈了要好好报答你。后来觉得其实不需要什么报答，有了喜欢，而且越来越多，我觉得这辈子可能就这么一个小胖。当然能给的都给她。”
　　胖子的心差点儿从嗓子眼里蹦出来，这就好像她种了好久的种子终于从生根发芽变成了枝繁叶茂。
　　胖子自知不是一个十分有吸引力的人，无论是谁都不会对她一见倾心，瘸子也一样。
　　胖子觉得，在可能的情况下，他们会熟悉起来，会了解彼此，也许除了胖还能多看点什么，也许会喜欢上，会越来越多。
　　胖子心想其实她对瘸子的感觉也是，刚开始只为了能多听几句甜言蜜语，后来连他偶尔夹在话里的刀枪棍棒都一并觉得喜欢。
　　胖子阻止了瘸子的滔滔不绝，“够了够了。你以后做什么我都答应好不？”
　　“使坏呢？”
　　“我去帮你望风。”胖子说。

作者有话说

　　瘸子家庭不复杂，父母离异。然后再各自成家。他跟着叔叔一家长大。
瘸子实际上对于亲情看得很淡，所以感情很慢热，很难快速投入。
难得胖子煨了这么久把瘸子的心给煨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