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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七章 一眼万年 ...

  •   老痒艰难地爬上了岸,把库管挽起,小腿上一道道勒痕清晰可见,然后他大大咧咧地在地上坐下了,双手按摩着小腿,龇牙咧嘴,一点形象都不顾。

      我没有上岸,岸上的石块温度很高,没有水里舒服,而且我上了岸,只能比老痒更没有形象地爬,虽然我不怕在闷油瓶面前出丑,但综合种种原因,我还是继续在水里呆着好了。

      闷油瓶背了一个巨大的旅行包,里面估计是他所有的家当。他没有注意到老痒,反倒是注意到了我。我在水里,他在岸上,眼神在空气里对撞,他的眼神一片冰冷,就像冬日里的寒风萧瑟,我不示弱地瞪了回去,心情却有点复杂,高兴?失落?感伤?最后只是一个不知所以的倔强回瞪。

      这时,老痒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在我脑海中响起:“你丫真是一眼万年啊!”

      你妹的一眼万年!

      老痒一出声,我就破了功,气势一下子弱了下来,讪讪地划了几下水,掩饰着自己的尴尬。再次对上闷油瓶的眼睛时,原本的冰冷已被一片淡然代替。

      闷油瓶对老痒的出现似乎并没有多意外,就好像老痒会在这里是一件很平常的事,这点倒是有点奇怪。老痒说,他曾经来过这里,莫非还和闷油瓶碰上了?

      老痒歇了一小会儿便从地上爬了起来,去捡扔在岸边的衣服,一边走一边说着话,距离隔得有点远,再加上老痒说得轻,我没有听清他到底说了什么,但可以肯定,他和闷油瓶两个是真的认识,可能老痒现在在解释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闷油瓶把旅行包从肩上取下,然后从中抽出了一张纸递给老痒,我看不清纸上写了些什么,或是画了什么。这种感觉真不好受,就好像窗户内有人在表演诗朗诵,我站在窗户外,正好隔绝了所有声音,只能看到表演者站在台上,却不知道他究竟在表演什么。

      我试着问老痒,但他似乎并不打算回应我。

      闷油瓶的目光又回到了我身上,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总是要看我,心里莫名地紧张起来。

      “他怎么会在这里?”闷油瓶问老痒道。大概他对一个多月前遇到的那条鲛还有点印象。

      老痒看了我一眼,突然一笑,说道:“我带···带他来的。”

      两个人的目光齐刷刷在我身上,在加上这有说有聊的,让我有一种像是在水族馆被人参观的错觉,偏偏我现在一句人话都不能说。

      “接下来的路会很危险,你带他离开。”闷油瓶说这话的时候有一种不容他人辩驳的威严,我真怕老痒会下意识地点头。

      我在水里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老痒,我是不会离开的。

      老痒瞬间明白了我的意思,说道:“我···我会照···照顾他的。”

      闷油瓶盯着我,目光有些阴沉,似乎还夹杂着几分担心,我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是心里莫名升起一股哀伤。少顷之后,他对老痒说:“随便你。”然后转身走到一块大些的石头旁,把旅行包放了下来。

      他这是同意我留下了,我冲老痒笑了笑,真的挺感谢他的。

      闷油瓶坐在一块大石上擦拭着他的刀,蓝色的外套上有成片黑色的印记,那是干涸的血液。想来闷油瓶一路走来一路凶险。

      擦拭完刀,闷油瓶把外套脱了下来,然后蹲在河边洗外套。老痒在整理剩下的木材,在这个地方,火变得尤为重要。我在水里,专注地看闷油瓶洗衣服的样子,鱼尾点在河底的圆石上,模仿着脚踩在地面的感觉。

      如果我能在陆地上行走就好了···

      闷油瓶是打算在这里暂作休息了,他把洗好的外套拿木棍支起来,然后靠在大石上闭目养神。

      老痒整理好木材来找我,这次他没敢下河,河里的触手确实是把他吓到了。老痒盘腿坐在河边,问我:“你刚才为什么不提醒我把你就是吴邪这回事告诉那变装怪?”

      “啥?变装怪?”我竟不知道老痒还给闷油瓶起了个这么···有个性的外号。

      老痒说:“说起来我第一次看见他时他不是这个样子的,那时他···怎么说呢?很猥琐。”

      什么?把闷油瓶的猥琐划上等号太有违和感了。但随即在脑海里出现了张秃的形象,

      “他偷偷摸摸不敢让人发现的样子特猥琐,那会儿你也在的。真不知道你是怎么看上他的。”老痒的语气似有些唏嘘,“对了,你还没回答我问题。”

      嗯···为什么不告诉闷油瓶我就是吴邪?我想过了,告诉他我就是吴邪有什么意义?反正我就这副样子了,又不能说话。

      等等!老痒刚才还说了什么?!我看上···闷油瓶?老痒哪只眼睛看出来的?

      “你要不要上岸练习走路?我扶着你。你的骨骼坚硬而有韧性,想走路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老痒向我伸出手,一则是为了岔开话题,二则,大概是我想走路的愿望真的很强烈,老痒都看出来了。

      不知道他刚才有没有看到我脸红的瞬间,希望是没有。我把手递给老痒,老痒使劲一拽,借着他的力,我一下子跃出了水面,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老痒的头发。从腾空到落地,不过是一眨眼的时间,但在落地的时候,我成功站立了几秒钟,这让我感到格外欣喜,老痒说得没错,我的骨骼很强大,说不定真的有能让我在陆地行走的那一天。石块硌着鱼尾有点疼,在我即将倒下时,老痒急忙赶过来扶住了我,顺带教训了我一顿:“我让你练习走路,不是让你来吓人!你跃起那一瞬间真是吓到我了。”

      可能是我出水的动静太大,闷油瓶都睁开了眼,朝我这边看来,又是一次对视。

      休息了一会儿,闷油瓶要继续赶路,他好像很急的样子,我无法开口问他为何这般着急,只能尽量跟上他的速度。

      要是我能说话就好了——说人话。

      我在河里游着,闷油瓶和老痒在河边走,也亏了这里河流交错,不然我得拖慢多少速度。

      一定要学会行走!不是所有地方都有这么丰沛的水源的。

      闷油瓶走得很急,一路上他和老痒都是零交流,

      这几天,太阳落得特别快,还没走多久,天就黑了。我从水里出来,感觉到一股凉意,风吹着未干的身体,这股凉意就透过皮肤,直往肌肉和骨骼里钻。老痒把剩下的木材一路背了过来,木材所剩不多,要支撑一夜,怕是艰难。

      闷油瓶从他的背包里拿出两块打火石,又拿出了一个罐子,有奶粉罐大小。老痒说,这还是他临走时帮闷油瓶具象化出来的,不知派了什么作用。

      那时候老痒的能力已经弱了很多,只能具象出一些小东西,还都是死物,到现在,老痒的这种能力已经几近于无了。

      我以一种很别扭的姿势半躺在地上,就像海豹一样。闷油瓶把盖子揭开,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扑面而来,我立马捂住了了口鼻,老痒也骂了一声,随即捏住了鼻子,只有闷油瓶面不改色地用树枝把罐子里的东西挑了出来。那是一块脂肪,莹白润泽,还泛着淡淡粉色,挺好看,就是味道大了点。

      闷油瓶把油脂放在摆好的木堆上,用打火石点燃木屑,油脂很快燃烧起来,之前的臭味也一下子消失了大半。火光照得四周一片敞亮,身体也升起一股暖意,这样的生活方式让我想到了原始人。

      老痒又开始烤他的蜥蜴肉了,剩下的蜥蜴肉不多,三个人分有点勉强,可是这里不见任何动物的痕迹,连植物都没有,只有遍地石块,根本就没有办法弄到食物。我在想我要不要把我的口粮省出来给他们两个,毕竟我吃那树皮质感的肉也挺受罪的,倒不如让他们多储备些体力,这一路下来我是顺流,有时候都不用游动,体力消耗得很少。这蜥蜴肉,老痒说它有火鸡味,我实在是难以理解,但···老痒大概觉得很好吃吧···至于闷油瓶,我还从没见过他挑食。

      我先是告诉了老痒我不想吃蜥蜴肉的想法,脑电波什么的真是好使,然后我又双手并用向闷油瓶比划,也不知道他看懂没有。

      我问过老痒要不要将我能和他交流的事告诉闷油瓶,这样一来,我和闷油瓶的交流也会方便很多,但老痒瞥了我一眼,不大乐意。他说,反正我也不打算把我是吴邪的事告诉闷油瓶,为什么还要把我能和他交流的事说出去,我的意思只要他能懂就够了。

      ···这是个什么理论?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老痒说这话时怎么那么别扭呢!算了,老痒不愿意,我也不能勉强他。

      我比划了半天,闷油瓶突然从他的背包里拿出了一样东西,那东西长得就跟干海带一样一样的,闷油瓶掰了一块给我,然后又掰了一小块给老痒。这东西是用来吃的吗?要不要像海带一样在水里泡一会儿再吃?正当我对着这干海带样的东西疑惑时,闷油瓶已经把一块直接塞进了嘴里干嚼,这让我想到了他曾经干嚼烟草的英姿。

      我也学着他的样直接把它塞进了嘴里嚼了几下,是甜的,像是在嚼口香糖,味道很好。

      老痒看了眼面无表情的闷油瓶,然后向我这边看来。我一边嚼着,一边给了他个灿烂的笑容,意思很明白,就是——你手上的东西很好吃。看到我的笑容,老痒也就心领神会了,他放心地把这黑乎乎的东西塞进了嘴里,然后···他吐了。

      “我擦,苦死了!”老痒居然把话说顺溜了!

      苦吗?明明是甜的啊。我还没有把它咽下去,口中满是甜味,都快发腻了。

      “这种东西长在盐度极高的水域,但本身可以合成大量糖分,大概是米饭淀粉含量的50倍。”闷油瓶说道。他已经把它咽下去了。

      闷油瓶不会带没有用的东西,“干海带”的含糖量极高,可以补充大量能量,在食物匮乏的地方,它无疑是很好的粮食储备。

      “所以···是···是···甜得发···发苦了?”老痒说着,这句问句即像是在问闷油瓶,又像只是在自言自语。

      “再给我一···一块!”老痒的语气极其坚决,还带着一股“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感觉。吃这个东西对他来说,真的是很困难吧。

      同样的东西,老痒吃是苦的,而我吃是甜的,我的味觉也变得和人类不一样了···还有什么会是不一样的?最初对这具身体的不适感消退,我竟对这如寻宝一般的探索发现有了一丝好奇与期待。不管我变得怎么不同,我都必须要以这种形态走下去了,陪闷油瓶走下去。

      老痒嚼着“干海带”,双眉紧蹙,咀嚼肌绷得很紧,跳动的火光映照着他的面容,很是狰狞,我可以清晰地看到他额头的青筋随着他咀嚼的动作而跳动。真的很拼啊~

      想必老痒也已经意识到了,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都要靠着“干海带”过活了,

      闷油瓶又递了一块“干海带”给我,我发现他的包里存货已经不多了,也不知道这种“干海带”多不多见,要再弄些才好。

      我没有吃蜥蜴肉,闷油瓶和老痒把它分了,老痒吃蜥蜴肉时格外的津津有味,他是被“干海带”虐到了。闷油瓶只撕了很小一块,不知是不喜欢吃还是怎么的。

      夜晚的温度很低,我回到了水里,水底的温度比陆地上要暖和一些。我从水底望向陆上的篝火,跳跃的火焰变得扭曲变形,有些像投影在西湖湖面的晚霞,闷油瓶和老痒的身影也变得很模糊。我又想到了小时候看安徒生童话,里面的小人鱼仰望海面时看到的帆船是否如巨兽扭曲?

      不知为何,我最近总想些很奇怪的东西。

      第二天,我是被砸下来的石头雨惊醒的,那是老痒在叫我起床——虽然没有床。其实老痒完全可以把我叫起来,但他没有,他选择了一种很幼稚的方式,而他却称之为“浪漫”,完全看不出来有任何浪漫好吗?!对于老痒的这种行为,我只能投之以一个白眼。

      这世界是怎么了?我不正常也就算了,连老痒都不正常了。也许不正常这回事也是润物细无声,老痒被我潜移默化了?那么闷油瓶何时能变成微笑天使?我随便想象了一下,然后发现被自己吓到了。

      我发现在这种不必算计的日子里,我的思维已经越来越偏离吴小佛爷的轨道了,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闷油瓶依然很沉默,现在他带着我们一路向北行,河流越来越少了,也许很快,我就不能继续在水里待着了,这实在是太糟糕!我必须为接下来做打算。虽然在水里一直有练习着用尾巴走路,但效果不是很理想,老痒让我回想一下小时候是怎么学会走路的,可是这种事谁记得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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