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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章 离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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闷油瓶说了三句话后就不再说话了,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肩头,那地方的伤口翻得有些有些狰狞,肉都泛白了。他突然站起来,提着两个水壶往水边走去。
他就这么把我丢下了?
也是,我现在和他非情非故,他没有理由陪着我浪费时间。
可是心里,到底还是有一丝不痛快。
闷油瓶打了水折返回来,拿起水壶就往我肩上冲,我有点惊讶,又有点为刚才的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好意思。带着温度的水流冲击着我的肩膀,很舒服的感觉,我不知道闷油瓶为什么要这么做,看他的样子也并不打算为我解答。
就这样,他来回跑了十几遍,把我浑身都弄得湿淋淋的,就像是刚从水里出来一样。虽然不知道他这么做的目的,但我知道,他这么做一定是为我好。
天渐渐阴了下来,天空中阴云密布,我不知青铜门后的世界中的气候与我原来所处的世界有几分差别,若是差别不大,那此刻分明就是山雨欲来的前兆。
闷油瓶看了眼天空,对我说道:“回到水里去!”然后便头也不回地往灌木丛深处跑去,不见了身影。
他的话,明明是命令的语气,却透着一丝微不可查的关心。
那一夜风雨交加,水面卷起惊涛,我死死地扒着一块岩石才得以逃过被风浪卷走的命运。然后,闷油瓶便再也没有出现过,真的一次都没有。先前闷油瓶一天中两次出现在这里取水,说明他住的地方并不远,要是我的话,我也会住在离水源近的地方,他没有再来取水,只有一个可能——他离开了。想到他离开时匆匆的身影,我有些担心,他离去得那么急,究竟所为何事?
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我的伤好了个七七八八,活动和捕食都没有了障碍。回到水里之后,我明白了闷油瓶最后那句话的含义,我是该回到水里的,不知为何,在水里我的机体恢复能力会变得特别强,伤口自愈的速度简直让人咋舌,相反,在陆地上,我的伤口根本没有办法愈合,反而会让伤口恶化。
他的一句话可以说是救了我一条命,在那句话后,我便很少离开水去陆地上了。
我记得闷油瓶说过,他只救想活的人,他是不是从我的眼神里看出了我想活着才救我?也许吧···他看得出我想活着,却没有看出我现在是为谁活着。
我现在有点后悔,我应该早点告诉他我就是吴邪的,无论用什么方法,用石块搭字也好,在他手心写字也好···要是他知道了我就是吴邪,也许就不会丢下我一个人了。
我在水里百无聊赖地游着,我现在控制尾巴游动能像以前控制双腿走路一般自如了。我再也没有尝试烤鱼,现在生鱼更对我的胃口,之前银鱼从石缝间找到的肉色珠子我也尝试了,味道极其鲜美。这片水域银鱼很多,自从我发现它们视力不好后,它们只要一过来我就装死,它们便很难发现我了,没想到在这片浅水域的一方霸主竟是个头很不起眼的银鱼。
在这段时间里,我一直在纠结一个问题——要不要去找闷油瓶。我到这里来不是为了和他上演错过的,可是,我该往哪里找他?我不能离开水太久,这成了我最大的桎梏。我又担心哪天他会回到这里,我却离开了。
很平静地过了一个月,等待的心情让我觉得每一天都很煎熬,我想要离开了。
我总能找到一条河,逆流而上,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们会再相遇。一路走来,我相信我们的缘分不浅。
我向着更深的水域游去,这附近没有河流,我需要到更远处找寻。越潜越深,冰凉的水流划过身体,这一刻,我真真切切体会到我和闷油瓶,和胖子,和所有人都不一样了,我开始接受我的身份。
月光下,我躺在一块很小的礁石上休息,用双手支撑着上半身的重量,鱼尾浸在水中,我越来越像真正的鲛人般活着,我越是想念我认识的每一个人,我便越孤独。有一些人的面孔开始模糊,闷油瓶说鲛人的智商相当于儿童六七岁的智商,我虽然是一个成年人,自认智商也没有问题,可是鲛人本身的缺陷还是影响到了我,我的记忆力开始减退。
我得到了鲛人外挂般的自愈能力,却失去了说话的能力,现在记忆也减退了,所谓有得必有失,不过总的来讲,我还是赚到了,因为我还活着,我没有成为长白山上那具冰冷的尸体。
在礁石上,我把我所认识的人的名字念了一遍又一遍,我怕把他们忘记,只好一遍一遍加强记忆。现在我最珍贵的就是我的记忆了,如果哪天我把他们都丢了,那我便真正成了这水底只知活着,却不知为何活着的鲛了。
一个个名字出口,化成高低起伏不同的音调,就好像一首神秘古老的歌谣,浪花拍打礁石相和,水珠落在我身上,我伸手去接,明明接住了,它却从我指缝间流走,重归来处。
我像一个流浪者,不知道该去往何方,却停不住脚步。
度过了一个又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天空的乌云又开始聚集,像翻墨一样,染黑了整个天空。水底会比水面平静很多,这时候最明智的做法就是往水底下潜,我刚想往水底下钻就听到有人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没错,就是人的声音,虽然模糊,但我坚信我没有听错。
难道这个世界除了闷油瓶外还有别人?声音越来越近,我能看清那是一个木筏,木筏上的人在朝着我挥手,我难以明白他是怎么发现我的,又是为何偏偏找上我?
马上暴风雨就要来了,再不往下潜的话,暴风雨就会波及到我,那滋味可比晕船酸爽多了,可是我要是丢下木筏上的人不管,他很有可能会死在这场暴风雨里。
木筏上的人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不同于对闷油瓶的熟悉,他似乎在我的生命里存在过很长一段时间,可是我却刻意地想要忘记过他。他会是谁?
不去一看究竟一定会留下遗憾吧···着这种想法的驱使下,我快速地向木筏游去。水面已不复先前平静,木筏就像一片孤独的树叶在水面上随波逐流,他一手死抓着木筏,一手不停地向我挥动,终于能看清他的脸了···他是···老痒!而他口中喊的是——吴邪!
我的脑袋一下像炸了一样,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怎么会知道我是谁?!连闷油瓶都没有认出我来,他怎么知道!
我开始怀疑,这一切会不会是我的一场梦,我根本就没有来到长白山,一觉醒来,也许我还躺在墨脱的土库房,等待小花传来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