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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生日小剧场 ...

  •   《红豆》

      一些不同时期的往事↓

      盛望常开玩笑说自己小时候是个小气鬼,不喜欢一切抢他玩具、抢他风头、抢他食物的活物。其实也不总是这样,他大方的时候又格外大方,得看缘分、看时机、看心情、看是什么东西。

      他小时候身体不太好,每逢换季必感冒,到后来连常在门诊和输液室的医生护士都混熟了,总爱蹲着逗他:“你怎么又来啦?”

      “感觉比上次没重几两,你是不是吃东西挑嘴呀?”

      他总是拒不承认挑嘴,然后从口袋里往外掏小零食,塞给逗他的医生护士。有一回撞上快过生日,他抱着看起来有他半个大的袋子,认认真真地往外掏小蛋糕(不给其他人插手,坚持要亲自派发)。

      医生没忍住,问盛明阳:“小朋友平时也爱吃零食吗?”

      “不是,他是脸皮薄,每回知道又要来医院了就开始找东西,假装是来送零食的,不是他又感冒了。”

      “……”

      搞得医生护士哭笑不得,反而更喜欢逗他。

      小时候的盛望被养得很精细,确实不常吃零食,尤其是甜食。给他吃的东西都是适合小孩的口味,佐料不会太多。就连生日吃的那些也都是妈妈特制的。

      那一年生日撞上了冬季流感,盛望挂水挂得两只手冰冰凉凉。妈妈捏了捏他的手指头,觉得蛋糕不够热乎,于是又花费一番功夫,熬了一盅改良过的牛奶红豆沙。

      豆熬得又绵又细,看不到一点荚壳痕迹,佐料极少,闻着却很香甜。端上桌的时候温度刚刚好,白雾蒙蒙但不烫口。

      盛望发现自己有妈妈特制的甜点,就变得十分大方,催着盛明阳把蛋糕切成一牙一牙的,两手端着给妈妈给爸爸、给外公外婆、爷爷奶奶,包括正要走的小陈叔叔和打扫阿姨(依然不准别人插手,坚持亲自送)。

      他那时候太小,递给大人还得仰着脸够一下,说:“请你吃。”

      挂完水的盛望精神很足,像小蛋糕的搬运工,在屋子里跑前跑后。各个角落都能听到他那句:“请你吃。”

      那时候盛明阳看着他一丁点大却忙成一团的样子,特别欣慰地跟盛望妈妈说:“我们望仔性格不错,大方。”

      说完,他看见盛望派送完蛋糕,坐回椅子上,拿起红豆沙里的勺吹气。

      他问:“好吃吗?”

      盛望点头:“好吃。”

      他又问:“给爸爸尝一口?”

      小气鬼盛望又尝了一口捂住碗,含含糊糊说:“不给。”

      “……”

      妈妈在旁边笑趴了。

      因为他那句极其护食的“不给”,妈妈后来常给他做这种牛奶红豆沙,每回都玩笑说是“望仔特供版”。

      从四岁一直特供到八岁。

      八岁之后,家里阿姨做过这种红豆沙,就连盛明阳也偶尔试过,但总是不像。到后来,这样曾经“特供”的东西就慢慢地很少出现了。

      ***
      十五岁那年,盛望的生日刚好在周末,就连住宿生都放了半月假。

      一群关了十来天的学生好不容易“放归山野”,总想着找点由头疯玩一把。这由头自然落到了盛望头上。

      他那时候是正常走读,周五下了晚自习就回家了。一整晚,他微信叮呤咣啷疯狂跳着消息。好几个满脸写着“我有预谋”的同学故作神秘地说:“万象城开了,有一家室内滑雪和一家游戏城,吃的也多,周日走起?就当庆祝放假!”

      庆祝放假却要约周日,周日住宿生甚至只放半天,还要返校上自习。

      盛望想了想,回道:“一个不成熟的建议,请问周六是不是更适合一点?”

      对面瞬间就招了:“你生日不是4号周日吗?”

      “……”
      果然。

      盛望说:“我喜欢提前过,所以周六怎么样?”

      那些同学里有一半是住宿生,对他们来说当然是周六更尽兴,能玩一整天。所以一拍即合高高兴兴定了时间。

      盛望喜欢热闹,诚如当初盛明阳的判断,他长大了性格依然很好,小气鬼的那面越来越少,大方的部分从“看心情看缘分”变成了“总是”和“常常”。

      那一整天,从午饭到晚饭,从滑雪场到电玩城再到KTV,他一个人付了所有钱,来谢谢这些让3号变得很热闹的同学,就像小时候说着“请你吃”,然后笑嘻嘻送了所有人蛋糕一样。

      但是3号越热闹,就衬得4号越安静。

      以往过生日都在学校,感受还没有那么明显。这次恰好是周日,连住宅区的鸟都在躲懒,半天也听不见一声叫。

      那周盛明阳出差撞上寒流,航班被耽误了。他给盛望发了好几条长长的语音,一边说着爸爸今天到家要晚上了,一边问盛望想要什么礼物。

      其实盛望真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但他知道如果不说一样东西,盛明阳可能会觉得愧疚。

      所以他搜了搜出差地附近能有什么东西,顺口扯了个航模之类的东西,说自己正在收集这些。

      有了可以补偿的东西,盛明阳道:“好,等着。”

      盛望套了件连帽卫衣,开了一部电影做背景音,盘腿靠着沙发打游戏。

      这边的冬天比老家暖和,客厅还开着地暖,他其实一点都不冷,也不需要什么热乎的东西来暖胃。

      但他突然特别想吃红豆沙。

      他打开外卖软件,上上下下翻了快一个小时,找了图片看起来最像的点了一份。

      点完了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光顾着看图片像不像,没注意距离路程,那家店太远,等到外卖送过来时,毫不意外已经凉了。

      他在厨房翻了半天,找到有点相似的碗盅,把红豆沙倒进去。犹豫着没放微波炉,而是架在天然气灶上煮热,然后盘坐在茶几边尝了一口。

      太甜了。
      水也有点多,看着比图上的稀。
      还有一点没打碎的豆渣。
      ……

      一点也不像。

      那天的盛望格外固执,前前后后找了四家不同店铺,结果没有一家是相似的。他安安静静地吃完每一份,把空盒收拾扔掉。

      从那之后,再也没点过。

      ***
      盛望没想到自己会突然梦见小时候的场景,他坐在桌边,面前盛着红豆沙的碗盅冒着蒙蒙热气,看着就很暖和。

      这么多年过去,他其实已经不记得小时候的红豆沙究竟是什么味道了,却在梦里仿佛闻到了香甜气。

      他还是伸手护食,捂着碗的时候被烫了一下,倏然惊醒。

      24岁这年的生日没有像初三一样撞上周末,却有和小时候相似的冬季流感。盛望体质比小时候好得多,没有中招,但他顺手把休假给用了,换来两天躲闲的懒觉。

      寒冬腊月天的枕头有股神奇的吸引力,他趴在上面,眼也没睁往旁边摸了摸。

      摸了个空。

      ?

      大清早的,有人离奇失踪。

      盛望脑子里蹦了这么一句,半睁开眼睛。窗帘没拉开,屋里是适合躲懒睡觉的暗度,但依然能看见旁边空着,江添没在。

      他摸到手机看了一眼时间,9点。

      行吧,确实不算大清早了,但他还是趴在被窝里懒得动,主要是昨天睡太晚了。

      但同样晚睡的江添怎么就没赖床呢,这人不会困的吗?

      盛望半醒不醒,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爬起来看一眼的好奇心”和“舒适被窝困住了我”在脑中无声打架。

      就在他做了点心理准备,打算起来的时候。外面隐约传来一点很小的响动,拖鞋踩在地板上的轻响由远近,接着床垫轻轻一陷……

      有人给他把肩膀那里的被子压了压。

      盛望睁开眼,江添带着冬日被窝外特有的单薄冷意回来了。

      “你干嘛去了?”

      江添顿了一下:“起来倒了杯水,吵醒你了?”

      “没。”盛望道,“你动静还没猫大,我是做了个梦烫醒的。”

      “烫醒?”江添见他似乎还能再睡个回笼觉,放低了声音。

      “嗯。”盛望说着说着又把眼睛闭上,“被盛红豆沙的碗烫了一下。”

      他想起来为什么会突然做那样的梦了,昨晚他跟江添胡乱聊天的时候提到了公司附近的餐厅和外卖,可能也是太困了思绪乱转,说着说着不知怎么又想起了初三生日那天点的那四份红豆沙。

      他就像是后知后觉找到了一个可以告状的人,时隔了快十年,嘀嘀咕咕跟江添抱怨了好久。

      他困得前言不搭后语,没提当年为什么想点红豆沙,也没提自己喜欢什么口味。只是像罗列“罪状”一样,想起来一点就抱怨一句:“太甜了,糖跟不要钱一样放,齁了我一天。”

      “味道也不对,汤都分层了。”

      “有一份甚至能看见完整的豆子,它却敢叫豆沙。”

      ……

      “我已经好多年没吃过了……”

      他已经很多年没吃到过那样的红豆沙了,就不怪乎做梦梦见了吧。

      江添听到他说被红豆沙的碗烫醒,捏了一下他的手指:“这么喜欢?做梦都是这个。”

      盛望随他捏,好像真被烫了似的。他像是又要睡着了,趴在枕头上安静了好一会儿,忽然说:“小时候特别喜欢,第一次吃也是生日吧,我妈做的。我印象里她熬了很久,当时我还没厨房那个案台高,绕着我妈打转,跟前跟后地想当试吃小工。”

      “我爸想从我这分一点,我特别小气地拒绝了,一口都没给。”

      他说着笑了一下,声音慢慢变得模糊起来,又过了好久才道:“但我其实都不记得那个味道了,就记得我妈端上桌的时候热气腾腾的,闻着很香。”

      ……

      他有一句没一句地说了很多,从最初被捏着手指,到后来被抱着。说着说着,梦里被烫醒的失落感慢慢散了。

      房间地暖的温度太舒服,他迷迷糊糊间真的睡了一个短促的回笼觉。

      他踩着回笼觉的尾巴,突然想起来,之前梦到被碗盅烫醒的时候,好像真的闻到了一股甜甜的香味。

      不是做梦。

      ?

      盛望脑子里转了两圈,彻底醒了。他翻身坐起来,果然发现江添又一次神秘失踪。

      ***
      神秘失踪的江添这会儿正在厨房,撸着卫衣的袖子,从保着温的锅里端出一只白瓷碗。碗里是盛望昨天咕咕哝哝说了一晚上的红豆沙。

      他这一年厨艺跌跌撞撞地长进着,几乎把盛望喜欢吃的东西都练熟了。但红豆沙是个例外,因为盛望过去几乎没有提过。

      他本着当年上学查漏补缺的习惯,以为自己在某人的言语间隙里补到了一块罕见的知识盲区,昨晚查了好久,在五花八门的教程里精挑细选。

      不能有豆子的形状。
      不吃太甜的。
      不能太稀,得稠一点。
      但又不能太厚,不然就成豆沙馅了。
      ……

      他看了好多视频,总结了一套,今天轻手轻脚起了个大早,熬了好久。熬到他模拟了一下某人挑剔的口味,觉得应该尚可,至少不会让对方嫌弃地避雷好多年,这才换了保温回到房间。

      但他没有料到,一份甜点被惦记那么多年,只是因为盛望想妈妈了。

      那这碗红豆沙就有些不合时宜了。他是为了让喜欢的人高兴,不是难过。

      所以他趁着盛望睡着回笼觉,又回到了厨房。

      江添安静利索地把锅收拾好放回原处,正扶着台面犹豫这碗红豆沙怎么处理比较好,忽然听见身后有动静,还有一股洗漱过的薄荷味。

      他转过头,跟盛望来了个脸对脸。

      江添:“……”

      他手掌还虚捂着那个碗。

      盛望没忍住有点想笑,把他的手扒拉开:“让我看一眼……我就知道,你干嘛捂着?”

      虽然起床就有预料了,但看到那碗红豆沙时,盛望还是怔愣了一瞬。

      他问了江添一个多余的问题:“你做的?”

      江添居然敢脱口而出:“不是。”

      盛望:“?”

      他指着那碗说:“我这么好骗?这不是家里的碗吗,不是你做的哪来的?”

      江添挣扎了一下,破罐子破摔:“谁知道,锅里长的。”

      盛望:“……”

      行。

      天塌下来有人靠嘴顶。

      “既然是锅里长的,那就是我的。你趁我睡着偷偷摸摸起来要对它做什么?”盛望伸手就要去拿碗。

      “烫!”江添一把抓住他,另一只手去拿隔热手套。

      等再转回来,就见某人已经捏着一柄银勺,就地尝了一勺:“小时候想当试吃小工没机会,现在总算能上桌前抢一口了。”

      刚刚还捂着碗的人这会儿又一声不吭地看着他,等一个评价。

      其实真的很好吃。比他当年点的那一堆外卖不知好了多少倍。但盛望就是忍不住卖着关子逗人,又尝了好几口才说:“你能不能跟锅商量一下,下次长的时候,多添一点牛奶。”

      江添:“……”

      江添:“……我转告它。”

      盛望捏着勺子笑起来。

      可能是刚从锅里端出来的缘故,那碗红豆沙腾腾的白雾直朝眼睛扑,有着冬天特有的热意,会让人想起小时候白马巷口的很多很多个早上。

      他还是会想妈妈,但这或许不该叫做难过,而是人之常情。

      人之常情,就是常念常想常怀爱意。

      从这年往后,盛望没有再避开生日这一天了,有人给他从3号过到4号~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年的生日全过完了,明年他们的生日我先歇一歇不写小剧场,容我养养身体攒攒灵感~等想到好点子了随机掉落~
    各位晚安,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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