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哑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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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秋时节，塞北已是寒风瑟瑟。在一片荒漠中，隐约能看到一队人马浩浩荡荡。仔细一看，一些蒙古士兵的模样人正在拿着鞭子，他们一边用听不懂的话咒骂着什么，一边用鞭子抽着一些衣衫褴褛的人。那些被推推搡搡前行的人一个个面色凄苦，犹如丧家之犬一般。在他们身上除了被鞭打出来的伤口之外，还有大大小小的陈年伤口。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混杂着暗沉的血液、汗液和其他的污渍，已经完全辨别不出来原本的颜色。更不要提原本就不是很厚实的衣服早就破破烂烂、衣不蔽体了。看起来这些人大约是这群蒙古士兵的俘虏。
就在这时，队伍的中间忽然起了一阵骚乱，让本来井然有序的队伍一下子变得松散起来。一个小头领模样的蒙古大汉皱着眉头，手拿着鞭子快步朝骚乱发生的源头走去。他没有问缘由，直接给了那几个围在一起的俘虏几鞭子，直让人皮开肉绽，而其中一个身体不是很强壮的男人甚至直接摔倒在了地上，一时半会没有办法爬起来。因为这个变故，众人一下子都噤声了，周围只听到北风的呼啸声，留下一片死寂。
蒙古大汉这才满意地大声说道：“现在终于闭嘴了？你们这群懦弱的南人！”说着，他得意地看了看那些敢怒不敢言的俘虏，然后才大模大样地走进了人群中。
等到他看到人群中间的情景，这位五大三粗的蒙古汉子也着实被惊了一下。一个脸色白的像纸一样的青年竟然死死地扣住了一名士兵的脖子，青年已然昏厥过去，而那个可怜的士兵看也面色苍白不省人事。蒙古大汉毕竟是见过血的，他连停顿都没有，大步走到那名士兵面前，伸手一探，却发现对方已经没了呼吸。这个发现让他的脸色非常难看，他抽出了自己的刀就要砍向那个昏厥的青年，也不管对方的脸色比已经死去的士兵还要像死人。
就在大汉的砍刀已经劈向了青年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那群本来已经唯唯诺诺地噤声的俘虏们忽然暴起，拉住了自己。
大汉本来就因为手下意外死亡的怒气一下子更加没有办法收住，他怒吼道：“你们这群孬种，还翻了天了！”说着，就要将手中的砍刀抽出来，不管三七二十一，胡砍一气。
“住手，森布尔！”一个男人惊怒的声音从大汉的身后传了过来，伴随着马蹄声，男人已经到了跟前。
森布尔僵了僵，然后压抑着胸中的怒气，将手中的砍刀一甩，不情不愿地对着男人行了个礼：“见过将军。”
行完礼之后，这个叫做“森布尔”的大汉就立在一旁，不再说话，显然是对这位喝止了他的将军非常不满。
“队伍已经越拖越长，这样很不利于行进。”这位将军剑眉星目，虽然留着络腮胡子，却不像一般蒙古汉子那样不修边幅，看起来和野人差不多。相反，他的言行举止之间带着一丝贵气。如果不是他现在满身的血腥气和外露的煞气，走出去指不定还以为是哪里来的贵族少爷，“军令如山，你这个十夫长就是这样执行的？”
将军的声音不高，但是语气严肃，带着杀意。他的话伴随着呼啸的北风，足以让人惊出一身冷汗。显然，面前的这个倒霉的十夫长就是被这样吓到了。他没有了之前在那些俘虏面前的嚣张气势，连忙跪了下来，向将军请罪。
好在将军没有计较，他只是看了看那个还在昏迷的青年，然后冷声吩咐道：“这个人带到我的马车上去。”
跟在他身后的几名士兵应声将昏迷中的青年抗走。将军也随之转身，在离开前，他没有丝毫犹豫地对着森布尔说：“把你手下的兵就地安葬了。还有，刚刚那些反抗你的，杀了。我不希望再看到这种事情。”
森布尔连忙点头称是。这名将军却看也没看就骑马离开，也不管身后传来的俘虏的惨叫和咒骂。
随着阵阵北风中飘来的血腥气似乎在昭示着这个黑暗时代的残酷无情。
伯颜帖木儿自从吩咐人杀了那几个胆敢反抗的大明士兵之后，就一直皱着眉头，这让跟在他身后的那几个士兵变得小心翼翼，只能一路扛着那个大胆的青年跟在将军的后面，直到他们的将军回到了自己的马车旁边，他们这才将人扔进了马车里面，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就好像抗着的是个瘟神。
“哐当”一声，然后那些士兵就看到他们一直皱着眉的将军瞟了他们几眼，那个眼神冷飕飕的，直让这些魁梧的汉子暗自抖了抖。
伯颜帖木儿看着跟在自己身后有点心虚的几个士兵，没有说话，只是挥了挥手，让他们回到队伍里面。
那些士兵们如临大赦，一溜烟地跑进了正在迁移的大军中，虽不至于不见踪影，但也尽量让自己混迹在士兵中，不让心情不好的将军发现。
伯颜帖木儿不是没有注意到那些手下的动作，只是他自问不是那种苛刻的上峰，所以并不在意这种小节。而且，现在还有一件让他更加在意的事情摆在他的面前，就是那个被扔上了马车的青年。
伯颜帖木儿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决定进入马车中。以这个青年的武力，虽仅以他一人之力，不至于酿成大祸，但也容不得大意。作为蒙古人的异类，他最不缺的就是谨慎。这也是为什么伯颜帖木儿年纪轻轻就能作为一军的统帅随哥哥也先出征的原因之一。
伯颜帖木儿进了马车，就看见那个青年还在昏迷中，只是身上有不少新鲜血迹，可能是之前的伤口裂开了，也可能是新的伤口。伯颜帖木儿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仔细地打量起了这个青年，却完全没打算管对方的伤口。反正眼看着青年的血已经渐渐自动止住，留这点子血也伤不到性命，反而更能消弱对方的实力，又何乐而不为呢？
青年穿着一身制作精良的铠甲，看起来应该是一个地位不低的武官。只是铠甲的样式并不像大明军队中通用的款式，这也是伯颜帖木儿觉得可疑的地方之一。此外，这名青年身材修长，面容虽然被血污所掩盖，但不难看出长相秀丽。虽然这词按理不应来形容男人，要是按照伯颜帖木儿的想法就是长得太像个娘们了。这样的身材和长相，实在不像是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砍人如切菜一般的军汉。如果仅是如此，那也可能不过是个受祖宗蒙荫的无能勋贵之后，不值得伯颜帖木儿费什么心思。只是伯颜帖木儿虽然没有亲眼见到对方怎样杀死自己手下的士兵，但观那名士兵的死状也知道对方一招锁喉，直接让人毙命。不说别的，就光是这样的身手，就不可能是什么只有花架子的纨绔。
伯颜帖木儿盯着那个依然在昏迷的青年，左思右想，怎么都觉得此人可疑。
就在他目光沉沉、盯着人深思的时候，青年的手指颤了颤，然后猛然睁开了眼睛。
青年一醒来就察觉到了这不大的空间里面还有一个满身煞气的人。他完全戒备起来，警惕地盯着伯颜帖木儿，看起来就像是只要有点风吹草动，他就会立刻扑上来玩命一样。
在青年警惕地盯着伯颜帖木儿的时候，伯颜帖木儿也在打量着这个青年，对方的这副模样就好像是草原上的狼崽子，警惕、狡猾，却又充满灵气。伯颜帖木儿隐藏在络腮胡子之下的嘴角微微勾起。且不论两人敌对的立场，对方的表现让伯颜帖木儿颇有好感，至少算条汉子，不像那些还没怎么地就已经跪地求饶的孬种。伯颜帖木儿不知道脑海中想到了谁，那微也变得讽刺起来。
青年见伯颜帖木儿没有动作，便也沉得住气，保持着那个姿势，没有动。不过他毕竟是重伤之人，这样的姿势没有保持多久，脸上就已经显露出一丝疲态。虽然看得出来，他已经尽力让自己的状态看起来不那么明显，但依然逃不伯颜帖木儿的法眼。
伯颜帖木儿看出对方已是强弩之末，神态更加放松。他肆意地靠在马车车厢边缘，开口道：“明朝的将领？”
青年一愣，看起来很是疑惑。
伯颜帖木儿眯了眯眼睛，见对方的表情不似作伪，心中有数，于是开口接着问道：“难道不是？你若是普通百姓，哪能出现在这种地方？”
青年张了张嘴，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来。他的表情变得更加呆滞，最后干脆闭上了嘴。只是他虽然没有回答伯颜帖木儿的话，眼睛却一错都不错地死死地盯着对方，不知道这会是因为害怕对方偷袭，还是想知道更多东西，伯颜帖木儿以为是后者。
“哑巴？”伯颜帖木儿挑了挑眉头，玩味地看着青年，笑道：“哑巴可穿不了你这身铠甲。看来是不想说了。”
虽然伯颜帖木儿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愈发平和，可是在青年看来，对方看他的眼神就好像在看死人一样，这让青年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甚至有一瞬间退后的本能反应。不过这点反应很快就被青年克制住了。
青年冲着伯颜帖木儿摇了摇头，然后从口中发出了几声短促却粗砺的声音。青年似乎也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他最后只能有点沮丧地闭上了嘴。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哑巴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