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怪传之人飘江湖之慕容无伤》邱穆棱蜗牛

9、漫漫出庄路

　　月朗星稀的夜空下，一团黑影点跃奔驰于飞檐乌瓦之上，掠过重重树影，渐渐地，黑影的速度缓了下来，而后边是兜兜转转，走走停停。
　　只听“啪”的一声，似是重物落地，尔后便听一声音气喘如牛道：“哎，真是日中华年一去，转眼枯木朽株，老了，不中用了。”
　　被扔在地上的龙阳揉了揉被摔痛的屁股，听胖老太这声寥落苍凉的慨叹，只能把牢骚憋回肚里，抬头看一眼甩胳膊揉大腿的老太，道：“徒儿知错，最近大吃大喝，重了许多，让师傅受累了。”
　　胖老太瞥了眼地上的龙阳，“嘿嘿”笑了两声，语调也跟着愉悦了几分，“徒儿还挺有良心。”
　　龙阳的脸垮了垮，这句话听着还真是憋屈。
　　举目四望，今夜月光皎如昼，四周景物可以依稀看个大概。龙阳皱了皱眉头，只觉四周景物十分熟悉，望了眼跃于树上的胖老太，心里隐隐不安。
　　一跃一落，胖老太重回到了地上，龙阳提出了自己的疑惑：“师傅，这处我们是不是走过了”
　　胖老太此时神情颇为肃穆，也不答话，闭目立了会儿，竟展颜而笑，既而叹道：“后生可畏，没想到逍遥谷的奇门卦阵竟如此不同凡响，无伤公子，老身佩服，佩服！”
　　龙阳愣了愣，却只听一声轻笑，便见不远处一紫衫男子翩然落地，逆着月光缓步踱来。清绝的月光之中，慕容无伤长发半挽，仅以一羊脂玉蛇形长簪固着，手中持着的正是那把秋水长剑，剑鞘上的紫晶幽幽地散着诡谲的光。
　　“师太谬赞。”慕容无伤在几步开外站定，“师太不远千里而来，无伤怠慢了，我已备下酒席，不知师太意下如何？”
　　龙阳正想着胖老太会怎么接招，不想老太却一把拉了她过来，伸手在龙阳头上揉了揉，道：“无伤公子的心意老身心领了，只是这龙丫头在山下呆腻了，吵着要回山上，这几天丫头给你添乱了，如此，我们也不便叨饶。”
　　龙阳憋屈地忍受着胖老太的油手摧残着自己昨晚刚洗的头发，觉得此情此景有些熟悉，默默地想起以前似乎看过小屁孩一闹，带小孩的长辈通常便会道：“哎，又闹了。”接着边冲着主人抱歉一笑，“又闹着回家了。”类似几次后，大人便带着哭闹的小孩遗憾地向主人告辞。这样的话她是不是应该哭闹几下应应景？龙阳瞄了胖老太一眼，啊嘞，胖老太的手力又加重了，这是暗号么。。。。。。
　　于是，酝酿好情绪后，龙阳抬起手以袖掩面，咧了咧嘴，一阵粗哑沙涩的哭声便自衣袖后宣泄而出，“呃嗬嗬嗬师傅我想家了，我们回去吧。”一阵寒风吹过，这类似干号的哭声在风中显得格外萧索突兀，身边的两人咋没动静了
　　没号多久，龙阳便撑不下去了，借着袖子瞪了胖老太一眼，却见胖老太竟已离了她几步远，一脸嫌弃的样子。干嘛呢这是，她在这边毁形象毁嗓子地卖力，这臭老太居然嫌弃她了，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这下可好，她丢脸丢大发了。
　　龙阳认命地放下了手，垂着头，眨了眨眼睛，刚刚为了效果，还特意没眨过眼睛，这下眼睛涩得要命，刚想抬手擦掉眼角沁出的几滴泪珠，却见一长指伸了过来在自己的眼边轻轻抹了抹，“那么伤心，要哭成这般。”声音很温柔，就如同真的是在关心一般。
　　龙阳有些呆愣得看着眼前的慕容无伤，那微弯的眼眸眸底清波涤荡，煞是好看。悄悄地掐了掐自己的手背，龙阳往后退了一步，轻声道：“谢了，不过我和我师傅是真要回家了，那些事与我们无关，你就莫为难我们了。”
　　这时，耳边传来胖老太一声怒斥，“徒儿，出家人戒淫邪！”
　　龙阳嘴角一歪，无名火冒起，转头对着胖老太目眦欲裂，恨不得化身为超级火炮与她同归于尽。这时，耳边却似有一丝声音随风飘入耳中：“你当真了解你师傅不论过去还是现在？”
　　龙阳心里一紧，也不理会，径直走向胖老太。不管如何，自己来到这见到的第一个人，得到的第一份关心，吃的第一顿饭，都出自胖老太，至少现在胖老太还是她的师傅。
　　刚走近胖老太，就被她扯到身后，龙阳有些愤愤然，现在才像老母鸡护仔，刚才干嘛去了。
　　“既然师太急着赶路，那无伤也不强留，若你们不回峨眉，想必有缘我们还会相见。”清风飒至，衣袂轻扬，一老一少神情竟都是难得一见的整肃。
　　少顷，胖老太朗声而笑，道：“当然，只是老身已不问世事多年，此番下山也只是为了徒儿多长见识，回峨眉的路遥遥千里，不过也不劳公子挂心。”
　　慕容无伤此时已恢复往日的闲散优游，“如此，师太请便。”说完，翩然跃起，几个起落后，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无伤公子非池中物，只是可惜了。”胖老太的嘴角蓦然扬起一丝嘲讽。
　　龙阳看着这不属于往日老太的笑容，只觉心中堵得难受，闷声道：“师傅，他走了，你还认得路吗？”
　　“嗷！”只听胖老太惨叫一声，“你怎么不早说，丫的他刚才故意把我引入这阵中，我叫他出来就是要他来带路的，龙丫头，那咋不早说？”
　　龙阳仰起脸，见这五大三粗的老太叉腰的彪悍之姿，有些气恼：“这能怪我吗，他都说让你自便了，你少蒙我了，认路就认路，有必要这样遮遮掩掩的吗？”
　　胖老太眯了眯眼，敲了敲手中的木鱼槌，“徒弟咋就知道我认路了？”
　　“那你能进来难道还不能出去？”龙阳心里憋气，故意绷着个脸。
　　“徒弟此言差矣，世上有很多地方你有本事走进去不代表就有本事走出来。”胖老太将龙阳又扯了起来，开始新一轮的翻墙爬树
　　眼前的景物不断地在变化，却偶尔会在同一个地方徘徊，胖老太在百忙之中还会抽空不断问道：“徒弟看这周围的布置有何想法？”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龙阳看着一个拐角后又出现的几条岔道，忍不住念了陆游的诗。
　　“唔，丫头，柳暗花明处虽有转机，却通常有危机相伴。”
　　“师傅，这附近高处那么多，为何不到高处看看。”
　　“那就去看啊。”
　　一炷香后，龙阳惨白着脸，冷汗涔涔，两股战战，瞄了眼那根几乎没入柱内的细钢针，脖子上似乎还能感到刚才的那阵凉意，终于知道什么叫举步维艰，而后，龙阳再不肯轻易踏出半步，只能哭丧着脸对胖老太道：“你早就知道这有很多陷阱，干嘛还带我来？”
　　胖老太慈爱地摸了摸龙阳的头道：“亲身体验才长记性。”
　　龙阳摸了摸发酸的鼻子，嗡声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刚说完就被老太敲了一记，“好不容易有个如此精妙的阵群摆在你眼前给你琢磨，你咋这么不思进取？”
　　龙阳垂着头，“难道我该两眼放光继而献身于此吗？”
　　“哼。”胖老太又扯起龙阳，跃到一处后扔了一小包裹给她，“这有干粮，你若再不好好好观察，仍说不出个所以然，我们慢慢耗。”
　　“合着今晚你不是来救我的？”龙阳瞪眼。
　　“趁着这个机会不学白不学，这比你在图上涂涂画画要好得多。”
　　龙阳心里突突跳了几下，“你不要告诉我庵里的那几本迷宫图就是奇门卦阵。”
　　“唔。可丫头到底笨些，费了那么长时间也只画出最简单的几个。”
　　龙阳默然，只是狠狠地咬着干巴巴硬邦邦的馒头。

　　月过中天，此时已是后半夜，但这位平时嗜睡得很的老太此时却神采奕奕，带着龙阳兴味盎然地兜了一圈又一圈。
　　“丫头，说。”
　　“这山庄看似处处都极讲究对称，但作为卦阵，这其中必有很多不同。”
　　“此类废话无需多说。”
　　“这廊桥于刚才的好相似，连走向都一样。”
　　“这是同一条，只不过我们现在站在另一头。丫头，你该明白你是一个五官四肢健全，心智正常的人。”

　　天边东隅已露出微微的光亮，龙阳睁着酸涩浮肿的眼睛脚步虚浮地跟在胖老太的后头，不想胖老太却突然停了下来，龙阳便迎头撞了上去，揉了揉发疼的鼻子，正想抱怨，却听有几声低沉沙哑的声音齐道：“来者何人？”
　　“贫道峨眉草约，惊扰了，还请各位海涵。”胖老太老神在在地站着。龙阳从胖老太身后探出了头，只见几步外站着三个身着劲装的男子，约摸有三十多岁，一人持剑，其余两人则是拿着龙阳叫不出名字的武器，这几个人均神色憔悴，有一人肩膀处被包扎了一圈，隐约能见渗出的血迹。
　　“峨眉？你们不是庄中人？”持剑者一脸怀疑地盯着胖老太看。
　　“是，我师徒二人正想出庄，不知几位可有意向同行”
　　“你非庄中人，怎识庄中路？”持剑者手中长剑微转，剑锋的寒光让龙阳打了个寒噤，她扯了扯胖老太的袖子道：“师傅，这几人不好惹，咱走吧。”
　　胖老太却笑得和蔼又可亲，“诸位在庄中已逗留数日，叶盟主恐怕等急了。”便拽过龙阳跃上了树梢。
　　眼前的这几位脸色均沉了沉，互相递了几个眼色，便都跟在了胖老太的身后。
　　龙阳往后瞄了眼身后被落下几丈开外的几人，却听胖老太低声呵斥了声：“丫头又偷懒，有这闲工夫不如多注意自己的步法。”
　　龙阳看了眼自己几乎被胖老太腾空提起的身体，选择了沉默，只是在脚尖能着地时配合地蹬一下。
　　当天空大亮时，龙阳发现已到了前几天刚进庄时走的小道，再拐个弯，便见山庄的门大敞。
　　“多谢师太相助，救命之恩，我等没齿难忘，改日有机会定当涌泉相报。”刚才还拔剑相对的几人，朝胖老太抱拳行了一礼后，便几个纵跃起落离开。

作者有话说

　　唔，先放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