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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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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大礼堂又重新恢复了安静,所有人都屏息听着岑之远的演讲,特别是听到消息后呼朋唤友赶来围观的女生们,像是害怕错过什么似的,瞪大了眼一字一句的记着,甚至还有人在录像。
“告诉你一个秘密。”陆亚铭突然凑到项筱斐的耳边,“其实我很久以前就见过你了。”
筱斐疑惑,“是吗?我怎么没印象?”
他故弄玄虚地笑了笑:“大一迎新的时候,你拖着几个大箱子吃力地走进校门,没有去找你们学院的学长学姐帮忙,反而是自己朝着寝室的方向走。我那时候远远地看到你,那么瘦,还一个人拿了这么多东西,不知怎么的,就很想帮你分担。”
“哦~~~!你是那个帮我搬行李的学长!”项筱斐终于想起来了,有些惭愧:“你记性真好啊,都这么久了还记得我。”
“福尔摩斯曾经说过,如果我生命的旅程到今夜为止,我也可以问心无愧地视死如归。我相信,我从未把我的力量用错了地方。”脱稿的岑之远淡淡地微笑着,眼里满是自信和坦然,在视线扫到边上某看台的时候,他突然停下了演讲。
她今天穿了件浅蓝色碎花上衣和牛仔短裤,衬出白皙的肤色,高高束起的马尾尽显青春本色,修饰出修长纤细的脖子。陆亚铭坐在她的身边,凑在她耳旁说着悄悄话,她亦满脸惊喜地回应着他。
她难道没有发现自己正在台上演讲么?
这画面太过刺眼,以至于向来安之若素的岑之远也忍不住有些赌气了,唇畔的弧度渐渐消失。
一秒、两秒、三秒、时间在流逝……
台下的人发现了不对劲,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筱斐听到周围一下子安静了,有些奇怪的违和感,便抬头看向主席台。不看到还好,这一看差点没把她吓死,站在台上的某人的视线正毫不掩饰地凝望着自己,眼眸像一汪平静的池水,没有任何波澜……被这么望着,她为什么有种说不出来的做贼心虚的感觉,火辣辣的感觉爬上了脸颊……可是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啊!
越来越多人开始顺着岑之远的目光往这边看过来,探寻似的找着岑之远的视线中心,筱斐真想挖个地洞钻下去,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着头,原本就粉扑扑的小脸涨得通红。
发现筱斐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存在,岑之远才继续说下去,内容却是偏离了演讲稿,又暗含深意:“嗯,希望大家都不要把力量用错了地方。”
本来是想引出正确人生理想的重要性,但忽然单独复述了这最后一句,倒像是在含沙射影地说给项筱斐听。
显然其他人是完全没有听出任何端倪,只有项筱斐忽然觉得背后一阵寒意。
娜娜凑过来对她说:“嗳,这科学怪人还真是挺帅的啊,讲的东西也深奥,没怎么听懂……”
筱斐汗颜,你当然不懂啦~\(≧▽≦)/~
战战兢兢地听完岑之远的演讲,项筱斐总算松了口气,目送他在回荡在整个大礼堂的掌声中慢慢走下台。刚下台就被好几个女生团团围住,才没过多久,他的怀里就被塞满了七八束鲜花。筱斐远远地看去,岑之远似乎蹙着眉,却还是耐心又礼貌的一一谢过。就连台上串词的主持人都忍不住吐槽了:“各位学妹放心,我们岑大才子还有三年在校时间,大家不要急,来日方长哈。”
项筱斐跟着大家一起笑了出来,幸灾乐祸地想,接下来这三年,岑之远可不好过了。
毕业典礼后是院长合影拨穗环节,雨杏跟着周渊去排长队了,筱斐和娜娜觉得无聊,就先回了寝室。娜娜买了明天下午的火车票,这会儿在寝室里又是整理又是打扫的。筱斐觉得现在回家大包小包的一时拿不了,就打算明天和娜娜一起走。而雨杏则轻松很多,她爸爸是经济管理学院的副院长,要人有人,要车有车。在这个远离市中心的偏远大学城,搬点行李回家也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原本雨杏邀请筱斐多等一天,跟着她和爸爸一起回市区,但筱斐以太麻烦为借口推脱了。和大一刚进这个学校一样,杨叔叔每次都想来接送她,可每次都被她婉言谢绝。一来是不想耽误杨叔叔的工作,二来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同学介绍这位叔叔。
毕竟,她的潜意识里还是对此介怀的。
妈妈改嫁给杨叔叔的时候,她刚上小初一,升上初中,加上搬了家,学校里一个认识的同学都没有。班里很多同学都是从小学就在一起的,很快就各自结为同盟,分帮结派了。那时候她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也不多与周围的同学攀谈。她们聊天,她就在一旁做功课,没什么朋友。后座是个调皮的男生,像当年那个小胖子一样以欺负她为乐,上课时不是拉她的小辫子就是那圆珠笔在她的衣服上写字。可是傅翊颉已经不在了,她渐渐意识到现在哭也没用了,已经没有人会那样护着自己了。
而这些妈妈却从来不知道,她嫁给杨叔叔以后就再没操持家务,只有张嫂洗衣服时偶然看到她后背衣服上歪歪扭扭的字迹,才知道她在学校受的委屈。张嫂在城市里待久了,早没了乡下那些重男轻女的古板思想,她告诉筱斐,女孩子不能任人欺负,要学会反抗。后来有一次,筱斐就忍不住在课堂上站起来告诉了老师,老师罚那个小男生去教室最后站了一整节课,还把他的座位换走了。从那以后,那男生再也没欺负过她,可筱斐也成了班里的“汉奸”,所有同学都背地里喊她“爱打小报告的项筱斐”。
再后来的某个周五,因为有同学撞见杨叔叔开着车来接筱斐放学,而传遍了全班。在那个年代,几乎所有家长都是开着摩托车或是自行车的,只有项筱斐是坐着小汽车回家的,小小年纪看不懂黑色汽车头上的图案代表了什么,可家长和老师却看懂了。一传十,十传百,在小孩子里也就传开了。
项筱斐在班里的地位再一次发生了改变。
学校组织捐款的时候,筱斐和周围的同学一样拿出了十元钱交给班长,十元钱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可班长却没有离开,反倒是当着全班同学的面问了她一句:“项筱斐,你爸爸不是开劳斯莱斯的吗?你怎么就捐十元?”
全班一片哗然,大家开始交头接耳说些什么。筱斐的脸一下就红了。
杨叔叔是常常塞零花钱给她,可筱斐却从来没有收过,她打从心里没有把杨叔叔当成过自己的爸爸,又怎么能收人的钱呢?即使还是个孩子,她也清楚地知道,如果她开始像妹妹一样心安理得地挥霍杨叔叔的钱,那就意味着自己也成了杨叔叔的女儿。
从那以后,筱斐从“爱打小报告的项筱斐”变成了“爱打小报告的小气鬼项筱斐”。她一点也不喜欢这里,话也渐渐少了,从那以后再没让杨叔叔接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