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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酝酿 ...

  •   盛夏的东京,燥热。宣和殿的花岗岩石却是打磨得平平溜溜,于几团巨大云彩的浓荫下,沁着丝丝凉意。銮座上的人微虚着眼,忽然浓眉一轩,将精制的白瓷描花茶盅重重一搁,不大耐烦:“还有何本要奏?”

      座下恭敬立着的朝臣们便不自觉瑟缩了一下,冒汗,却是不敢擦也不敢抬头。余光中那两柄彩衣宫女的羽扇,悠闲缓慢的一上一下,似乎庆幸见不到君王的寒面。

      柴荣心情不好,自然不会放人消停,再哼道:“都哑了么?”

      近日的折子,一溜水的陈词滥调令人烦心。自他登基以来,励精图治,恢复漕运,广招贤才,也招纳流民开垦荒地,使大周的国力大增。然先伐后蜀后征南唐,几年之中三番两次的征战,虽然短短时间版图频扩,也的确耗费了不少人力财力。自三月攻下南唐几州之后,朝臣们纷纷上书,一谏再谏,劝他三年之内放弃扩张,修养民息。然而南唐江北的十四州六十县,位区枢纽城坚物丰,明明就差一步便能成为囊中之物,现在放弃,他不甘心啊。并非他刚愎自用,而是着满朝的臣子,却没有一个有远见敢讲话的,实在叫人寒心。

      正自懊恼着,忽然殿下传来一抹坚定的声音:“启奏圣上,臣有事启奏。”

      黑眸一亮,是他。“准奏!”

      众朝臣立时齐刷刷望过去,那人高大沉稳,剑眉星目,坦坦荡荡侃侃而谈:“臣以为,皇上应把握时机,趁南唐目下尚未缓过生息,尽快发兵夺得江北所有领地。日后与南唐化江相峙,进可攻退可守,方为长久之计。”

      “哦?”英雄所见略同啊!柴荣大为满意,转而询道:“众爱卿怎么看?”

      宰相范质赶紧出列,并不认可:“臣以为不妥!”

      “有何不妥?”

      “目下国库虽仍殷实,然兵将折损多矣。连年征战,可征的兵源日益减少,不够支持大军出征啊。”无兵,如何打仗?

      柴荣沉吟片刻,睨向赵匡胤,“赵卿家可有良策?”他既然在朝堂之上直言不讳,敢为众矢之的,应该早有所谋算才对。

      赵匡胤果然不慌不忙,道:“现下军源的确空虚,臣以为,皇上乃成大业者,大可以不拘一格,广募天下壮士,举凡流民,寇匪,而或有心战场的文士,皆可应召入伍,为国效力。加以时日训练,未尝不可成为一支精兵。”

      顿时堂下一阵抽气的声音,大将张永德忍不住插嘴道:“臣反对!启禀皇上,军队关系国家存亡,乃纪律严明的所在,若是胡乱招些匪人流民人进来,不仅不顶用,反而会误了大事!”众人齐点头。

      “赵爱卿?”视线滑过,语调上勾,顺脚又将问题踢给赵匡胤。言下之意,你的建议,总该有后招吧。

      赵匡胤凝了凝神,举目扫视群臣,突然笔直朝柴荣跪了,简洁奏道:“臣愿亲自招募新军,监督训练,如若有失,愿担全责!”

      风过云移,阳光骤强,正正落到他的身上。逆光中,他挺拔的身形如同涅磐的凤凰,黑发焕彩,豪气干云,一身璀璨流动,烨烨生辉。

      众人被他的气势镇住,以至于瞪着这个威武不凡的男人说不出话来。柴荣突然心里顺溜极了,满意地眯了眯眼,道:“赵爱卿平身!你的主意甚合朕心,这差事便交于爱卿!训出的军士,统统收编至你的禁卫军便是。”

      张永德赶紧出声道:“皇上,请三思!”

      柴荣的面色转厉,看向永德,沉下声线:“还是,张爱卿另有良策,能为朕分忧?”

      “臣,臣,臣愚昧……”张永德也不是个不知脸色的,一面垂头一面暗自思忖,看来皇上是执意要出兵了。虽然兵权十足要紧,然而训练如此新军是何等难事,罢了,且看赵匡胤这厮怎样自大,玩火自焚吧。遂反将了一军:“只是兵贵神速,不知赵将军有何打算。若是训到最后竟不成功,岂不是耽误了皇上的大业?”

      “不错!”柴荣望向赵匡胤:“你需给朕交待个时限?”

      “一年!”连带招募训练,时间已是极紧。

      “哦……”柴荣沉吟着垂首,想起什么,青筋不甚明显的一跳,复又抬头虎目环视:“半年!”

      赵匡胤闻言蹙眉,顿了一刻,咬牙吐了口气:“臣领旨!”

      听他答得如此爽快,柴荣倒笑了,一面得偿所望,一面暗自磨牙:“立下军令状!若不成功……”

      “任凭皇上处置!” 豪语一出,掷地有声,堵住了悠悠众口。

      “好!记住你今时今日的话。”柴荣吐了口气,“今日散了吧,赵爱卿留下,朕还有话吩咐。”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一众朝臣见圣意甚坚,已无可挽回,又要留住赵大人开小灶,便有不甘心的,也只能恭敬的退出去。

      大殿渐渐空旷下来,安静得可以听闻到流动于羽扇间的空气鼓动。柴荣冷笑,语锋自宽阔的金銮上劈出,咄咄逼人:“爱卿想要什么,现在可以说了!”

      赵匡胤身子微挺,却没有半丝犹豫,诚然道:“皇上圣明,臣要求的,皇上想必早已知晓!”

      果然如他所料!柴荣登时恼了,语调迫人:“想娶她?你有几个胆子?”

      赵匡胤忙跪了,奏道:“皇上误会了,臣从未作此奢望!”

      “哦?那么……”

      “臣只求皇上既往不咎,放她自由!” 赵匡胤静静接口,抬头直视着高高在上的帝王,眼底翻滚的黑泽,执着沉淀,层层潮汐。

      这一次,便是柴荣,亦微微有些动容了。视线无意间落到茶盅里玫瑰色的液体上,口舌间便冉冉生津,是她教宫人做的酸梅汤吧,那滋味倒挺似她。能令殿下的人如此死心塌地的痴恋,不惜为她锋芒毕露出头承担,小丫头的本领真是不容小觑呢。不觉得目光深沉了一些,张口欲问洛兰郡主的下落,想了一想,却放弃了,厉闪似的盯住赵匡胤:“半年,朕只给你半年!”

      这,便算是帝王的承诺了。赵匡胤心头一阵秘密的喜悦,垂首恭敬道:“是!”即便难上加难,能换她自由,仍是值得。何况于,他抿了抿唇,由他亲自训练的军士,日后忠心的,除了皇上,绝对还有他,不是么?

      柴荣若有所思地打量着爱将,端杯抿了一口,入口酸甜,思绪不由转远了一点。不得不承认,自符妹离世,烟洛失踪,这森森皇宫,的确冷清了许多。那小丫头慧则慧以,然终究太过出格,常常肆意妄为,立她为后,未必是件省心的事。起初符妹才去,她便溜了,着实大伤了他的颜面,令他震怒。时日过去,她始终踪迹全无,自己的狂怒与冲动却慢慢的消弭,立她为后的念头,也已不复存在。对自己而言,始终是大业紧要,既然赵卿只欲换她无罪,自己顺水推舟做个人情也无不可。只是不晓得,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躲在何处逍遥呢,日后抓了回来,一顿教训的板子,还是免不了的!

      远在金陵的烟洛正在制茶,好端端的却打了几个寒噤,莫名其妙的四下望望,干笑,烈日当空呢,感情自己这是中了邪了?叹气!说起来,最近实在憋气。叶橪自端午那日,已经两三周未回闲芳轩了,带信过去,他只推托有事要忙。她亲自去寻他,第一次,被那个凶神恶煞的熊庆拦住,说帮主不在;第二次,被那个阴惨惨的姓柳的拦住,说帮主沐浴呢,至少要泡上三个时辰,不便供人参观;第三次,竟然是个气死人的闭门羹。渐渐的,对叶橪的愧疚点点消失殆尽,怒火日盛,却始终连那个人的头发丝都摸不着,果然老天派这家伙下来,就是为了惩罚她的。

      才在愤愤,门外又转进来一个身影,茉珠柔柔渺渺,蹭到自己眼前,红着脸儿轻声问:“小姐,请问,叶,叶大哥什么时候回来啊?”好不轻柔娇羞!啧啧啧,根本就是雪上加霜!

      烟洛怒!那个神经病什么时候回来,她怎么知道?这几天这些个丫头,红蓼,茜草,媚梨,一个一个偷偷摸摸羞羞答答,跑来打听叶橪的下落。看不出来着坏小子这么有人缘啊,引开一朵一朵的春心荡漾。垂眸,涅住壶柄,烟洛手势熟练的转壶,抬手,沏茶,动作行云流水,优雅好看,言语却并不客气:“工作时间,不可谈私事!你忘了?”

      “小姐,对不起……”茉珠僵住,察觉到了烟洛的不快,尴尬的接不下话,立时眸中水光频泛,煞是楚楚。

      烟洛瞄了她一眼,心下有些后悔,迁怒啊迁怒,她近日的坏脾气就像越来越烈的日头,不能克制,只是见长。一时抱歉,遂放柔了声音:“茉珠,你别介意,我并非想要凶你。叶橪什么时候回来,我也并不知晓。茶已好了,你端去吧!”

      “哦,是……” 茉珠端了细竹茶盘,娇怯怯的走了。烟洛扭头,窗外的假山精巧,怪石凌乱,雨阁亭亭,一道清流落于水中,潺潺不绝,的确是静心的好所在。不禁想起叶橪被她逼做监工的事来,发了一会子呆。秋萍不知何时进来了,打断了她的思绪:“小姐,那位周家的二小姐来了,瑞王也陪着呢。”

      “哦?”他们来了?烟洛倏然站了起来,稍事整理快步出去,匆匆抬头,便见到了林道上的钟隐和周薇。钟隐雪白的衣角被那明丽无比的小女囡牵着,随着蹦蹦跳跳的周薇徐徐前行,映着竹翠花轻,似幅美丽的图画。他的目光落到她身上,便即微微笑了,如竹林里起的一阵微风沁人。烟洛心情稍霁,迎了上去,还没到地方,就被冲过来的周薇撞得险些一个趔趄,小家伙腻在她怀里左右的撒娇:“姐姐姐姐,我可想你了!你想不想我?”

      哎,自来熟的孩子呢,却可爱热情的令她不忍拒绝!烟洛终于一笑,贝齿细腻整齐,白如珍珠,顺手揉揉她的黑发,“想啊!薇薇今天能来,姐姐很高兴呢!”

      钟隐在一旁温和解释道:“女英成日念叨个不停,吵得没有办法,所以今日只好来打搅了。”

      “不会!”烟洛摇头,认真地望他:“钟隐能来,宋清也很开心!”

      她清湛的眸光,花瓣点水般柔软,缓缓淌入人心。钟隐稍顿了片刻,低语:“清,不怪我了?”

      烟洛嫣然一笑。对钟隐,她始终有份悲悯,也因他知情而相助,心中存下了感激。是是非非,谁欠谁,谁骗谁,其实已不重要。与他相识,与他相交,欣赏他,帮助他,亦似乎变作了命运的必然。忽然记起了那时念给义姐的佛偈,遂含笑念给他听:“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钟隐,这闲芳轩,永远是欢迎你的!”拉着周薇,沿着蜿蜒的小道,往雨阁去,周薇扬头,不依不饶的问:“姐姐,刚刚你念的是什么意思啊?女英要知道!”

      “就是说……”她的语音在前方变得轻微,小声与周薇咬耳朵。一会子周薇咯咯的笑出来,扭着身子往旁边躲,“好痒!”

      烟洛含笑回眸,钟隐在不远处静淡立着,翠竹重挺,目光清澈,人如温玉。

      这么着,一下午的时间,全被兴奋的周薇占用了,反复进行着千奇百怪的《十万个为什么》问答题。坐了一会儿,芙蓉进来添茶,一见钟隐,轻纱红衣便似多了份跳跃的妖娆,眼波是出奇的妍媚。钟隐自若谈笑,风轻云淡。周薇却不乐意了,瞪起一双洋娃娃般的大眼,窜过去档在钟隐面前叫嚣:“不许看不许看,谁都不许看!”

      烟洛一愣,这么小,便对钟隐有独占欲了?不会吧!难道古代的女子真的成熟得比较早?忍不住“扑哧”一笑,瞄了一眼哭笑不得的芙蓉,示意她先出去。自己拉过周薇,故意逗问道:“为何不让人看?”

      “姐夫生得好看,我要保护他啊。”周薇振振有词,更叫人失笑。

      啧啧啧,果然是蓝颜祸水一个,不知要引得世上多少女子醋海兴波.烟洛咋舌,瞟一眼钟隐,末了坏心的冲周薇眨眼:“薇薇,这可不行啊!牡丹国色,人人艳爱。除非你将天下人的眼珠儿都挖下来,否则怎么可能禁止人赏花观美?”

      钟隐听出烟洛的戏谑,俊面尴尬,片刻复又轻牵起了唇角。她到底又恢复了嬉笑自如的本性,有些肆意,有些顽皮,却令人放松而舒心。叹了口气,故作无奈,淡弯的眼角却泄露了笑意浅浅。

      周薇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收到姐夫的温和注视,立时耍宝一般在烟洛怀中扭来扭去,笑得水桃似的甜:“姐夫,还是我比较好看吧!”

      钟隐疼爱的瞅她一眼,深瞳的焦距稍稍模糊,语声柔曼如夜风:“自然!”

      周薇的笑语,于是穿过层层小道林荫,欢快地飞扬而出直上青天。

      气氛和谐。

      傍晚,他们走了,闲芳轩亦关了门。秋萍便张罗了几道清淡小菜,与烟洛分别坐了,却扶筷不动,隔着桌子,秀丽的眸子几番探望,欲言又止。烟洛原也没什么胃口,搁下乌木筷子,摊摊手:“秋萍姐姐,有什么话,你便问吧。”

      “小姐,叶公子和你到底是怎么了?为何会……?”叶橪的身份,也只有她和小姐二人知晓。这些日子下来,他与小姐总是磕磕碰碰,但的确也帮了她们不少。这次闹成这样,却是从未有过的。小姐找不到他的人,对他的事便缄口不提,却独自闷闷,更令她忧心。

      烟洛泄气,无奈的抱头道:“我也不知道!突然就这样了……”那天若说有错,也是叶橪态度比较恶劣,他却似乎赌气了,打定主意避开自己,让她有冤无处诉,郁闷无比。

      见烟洛烦恼,秋萍忍不住道:“小姐,你是否对叶公子生了……”还未问完,便被烟洛忙忙的打断:“我没有!”一面猛摇头,“没有没有……”

      “小姐,”秋萍反倒心平气和了:“你一向冷静,既然那么确定,何必急着辩白?”

      “我……”烟洛咬唇,有些心慌:“我,我是一定要回去的。”

      那一日她发了誓,那人才肯放她离开。她说,如违此誓,天诛地灭!她是真心真意,唯愿他一飞冲天,成为翱翔天地的龙。因她知晓,将来这天下都是他的。如若自己此番真动了心,日后,却如何坦然的面对那人?何况于……

      烟洛眼神迷蒙,继续苦笑道:“而且情爱一事,必须两情相悦,实话实说,秋萍姐姐,你认为叶橪欢喜我么?”

      “当……然”秋萍接话下去,就有一两分犹豫。

      “所以说了,你也无法全然确定是不是?他时阴时晴,是什么原因,我还想不明白,不过,一定要想法弄个明白!”

      旋身站起,烟洛心头微动,忽然有了决定。如此拖沓下去,猜测迷惑,心思郁结,终究于问题毫无帮助。她又不是温良恭俭让的古代女子,何必磨磨唧唧,一味被动的等待发愁。寻到他,问个明白,再扪心问问自己,不论如何,有个结论总好过目前的混沌一片。

      秋萍望望小姐面色,轻轻地叹息,“小姐,有什么要秋萍做的,吩咐便是!”小姐一旦下定决心,哪怕是二十匹马,也是拉不回来了,怕只怕……

      “秋萍姐姐,我就知道你最好!”烟洛大热天的吸溜鼻子,往那边挪挪。漆黑的眼珠轻灵一转,腆着面皮趴到秋萍肩上,问出一句叫秋萍面色发白的话:“那包“春宵”,你收到哪里了?”

      “我很后悔……”空气中是持续的神经崩溃的叹气声。

      那晚的弯弯毛月有些晕边,疏影黯淡摇曳,玄风里有丝不安起伏。一刻间,“隐”宅里却弥漫而上一股浓郁的香气,艳的令人不由得心魂牵荡,念起上一次江南的春色无边,慢慢的,眸子沉了,忍不住合眼,乱梦且留,笑意沉醉。

      隔了一阵,有个小小身影,悄悄的闪进了静悄悄的宅院,拍拍小手,一面小声嘀咕:“都用掉了,可惜!”

      鼠窜进了院子,小心的寻着道路,沿着弯曲的廊道轻巧前行。路过几个歪倒酣睡的人,抚着小心肝,一面念着“得罪”,一面跨将过去。回首又瞥了一眼,还好,近日天热得很,露天睡一夜,也不会着凉吧。

      捏紧了手中的麻绳,开始磨牙。叶橪,对不住了,这次一定要逮到你问个清楚,先绑牢系紧了,再给你服解药。见你一面这么不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绝不容你再轻易逃掉。

      “吱呀”推开了后院的园门,烟洛探望一瞬,却一把扣住木门,一时几乎脚软跌倒。朦胧的光下,有个熟悉而性感的背影,他懒懒一手撑着脑袋,半靠在石桌旁,也不回头,似乎只是单纯的欣赏月色。一头发丝散漫,如流水般垂落,蒙蒙幽幽的跳跃着星芒。桌上盛着一觞琼光,晃晃漾漾,似一湖界水,泊于梦与现实的分渭。

      猝不及防,烟洛的心怦怦跳了起来,绑人的勇气溜个没踪,忽然有些孬,想逃跑。还未挪步,那人却开口了,静静的,似乎早有预备一般:“洛洛,你来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0章 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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