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起源向番外：短命鬼与绷带少年（四） ...
-
少年走近了几步，歪头看着他深深埋下去的脸，在对方无措看过来的一刹那，他猛地睁开那只泛着诡异红光的眸子，绷带后如毒蛇一般的目光凝视着对方，冷冰冰道：“哦，你刚才说怪物？哪种，我这种吗？”
华臻下意识被少年诡谲的眼神盯得有点不自在，在离开风家这几年他可谓是什么样的人都见识过了，但在看到这个红衣少年的第一眼，他就对少年比别人要更加忌惮。
这是一种奇怪的直觉。
“如果你心里是这么认为的，那么别人再怎样努力，也无法拯救你。”少年离他更近了，语气明明冷淡得很，但是他的话语却还是一字不差地钻进了华臻耳朵里，让他不由得看向少年。
——更何况少年边说还边解着他脸上密不透风的绷带。
方才还垂着眼睛的华臻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随着少年漫不经心的动作，原本就在左眼前断裂开的绷带又松开了两圈，原本只露出一条窄小缝隙的眉眼渐渐展露在他面前。
那是怎样一双诡异的面容啊！
原本，他只以为少年泛着淡淡红色的眼睛是受伤的伤痕或是疫病感染所致。但现在他却发现自己错的离谱，那双漂亮的眼睛黑亮的像是宝石，透着引人的清隽光芒，可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几乎将对方眼周所有皮肤都覆盖上的红色纹路，华臻看着那些红色纹路随着绷带的褪下逐渐袒露，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华臻很清楚，那绝不是伤痕或是感染，打个不恰当的比喻，他倒觉得像是有根无形的绣花银针，穿过血肉，在少年白皙平整的皮肤上绣上一副复杂精巧的绣图，只不过留下的却是像是蜿蜒血迹一样的妖异纹路。
少年略低着头，眼睛眨都不眨，但不难看出，绷带恐怕就是为了遮掩他这满脸纹路用的，还不待他继续将绷带褪下，华臻就连忙制止了他。
“够了，你这是干什么。”
少年挑了挑眉，这才又正眼看了看他：“怎么？我就想让你看看真正的‘怪物’是什么样的。”
说话期间，他下意识地在自己眼睛旁边摸了摸，华臻这才仔细观察到他眼睑上有一颗小巧的痣，被周围赤红色的纹路围绕攀缠着，竟然好像一只毒蛇图腾的眼珠子一样。
“我从几年前开始就是这副模样了，于是自然也就被家里人特意安排在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生活。见不得光，见不得人，一个不人不鬼的存在——你是这么想的吧？”少年一边说一边勾起嘴角，他说话的同时，那红色的图案竟像是有生命一般，随着他的话音越来越鲜红，宛如滴血。华臻不敢置信地看着少年，不知方才那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但是对于少年的问题他却没有给予一个明确否定的回答。
少年对华臻的反应也不意外，他指尖捻着绷带的一头，原本缠得紧紧的一层又一层绷带此时正松松垮垮地挂在他鼻梁上，他像是已经看穿了华臻那半是同情半是迟疑的心理，毫不在意自己脸上的怪异纹路，反倒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像是在笑华臻，也像是在笑所有软弱的人：
“世上有千万个人认为我是个怪物都无所谓，但只要有一个人不这样想，我便可以毫不在意那千万个人的想法。”
华臻听着他飘散在风中的话，原本布满疲惫和无望的眼睛闪了闪，显然听到了少年掷地有声的话语。
少年的表情一点也不友善，甚至还充满了让人忌惮的阴鸷。但这样的少年说出的话却让华臻在心里不断重复地盘旋着，而不是再一直念着自己怎么还不死。
他心境上的细微转变此时的少年并没有意识到，此时少年正一圈圈地把绷带给缠回去。可方才他解得太随意，此时布条都缠作了一团，明明在面对刺客和血腥的桃花沼泽都能面不改色，少年却被这堆绷带困住了。
见状华臻朝他伸出手。
“干嘛？”少年见这短命鬼的手向自己伸过来，顿时后背一紧，满眼警惕地瞪着他。
可惜本应该是很有威慑力的凶狠表情却因为不伦不类挂在他脸上的绷带变得活像是一只虚张声势炸毛的小动物。
“帮你系回去。”
华臻手还没碰到少年的脸就顿住了，看着少年抬手挡住了自己，神色随着自己的靠近冷了下去。
“看来你是发完疯就全都不记得了啊。”少年语气并不太好，纤长白皙的手指更是动了动，指间的细银链子离华臻的虎口只有一寸的距离，“你先是把我要活捉的人给拧断了脖子，又差点把我给杀了，你觉得我凭什么要信任你？”
……果然炸毛的小动物什么的都是错觉。
其实华臻还能依稀记得一些自己发狂时的片段，侧面证明了少年并非血口喷人冤枉他，但也让他自己僵硬住了。
“抱歉。”
一直以来绝不会对自己发狂做出任何反应的人，此时却在沉默片刻之后吐出这样两个字，让方才认为自己占尽了上风的少年也吓了一跳，刚才暗自得意的心情也变得无趣的很。
但是他还是清了清嗓子，耀武扬威都有点不自在了：“不过既然我无意中救了你，那些也就不跟你计较了。”
华臻叹息了一声：“何苦……”
何苦救我？
他声音虽然很轻，但对于内力不差的少年来说听到并不是什么难事。可少年一听到对方轻飘飘的这两个字更加浑身不自在了。
尤其是当他看到对方那慢慢开始黯淡下去、和刚醒时一样荒芜空洞的眼神的时候，少年顿时什么怪脾气都没有了。
“哎呀！打死结了，你、喂，叫你呢，你来帮我弄一下。”方才还一脸怀疑戒备不让人靠近的少年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也顾不上自己的脾气了，瞪了意志消沉的华臻半晌，最后皱了皱鼻子，认输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但语气还是那副颐指气使的样子，“干嘛这样看着我？你到底帮不帮我啊，怎么，果然你根本就不想帮忙吧……”
眼看少年马上就要开始恶毒阴狠版本的“你无情你冷酷你无理取闹”，华臻摇了摇头，还是接过了少年的绷带。
这次性情阴晴不定的少年却没有再反悔阻止他。
离少年近了，华臻才惊讶地发现少年生的极好，眉眼柔和，睫毛纤长得好像是随风摇曳的穗子，下颌更是有着恰到好处的倔强角度，显得清秀出色的五官笼上了一层这个年纪的少年人少有的凌厉之色。
只可惜他脸上大片像纹身又像是疤痕的纹路太过醒目，反而让人很难看清楚他原本的模样。
华臻心里这么想着，一分神手上就失了力道的控制。
“你弄那么紧干什么？”少年方才只舒缓柔和了片刻的眉眼立刻皱成了一团，恶狠狠地瞪着华臻，“想勒死我不成，放松一点。”
华臻抿了抿嘴：“我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太紧了么？”
少年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当然，这么紧我都要呼吸不了了。”
但是少年显然也是平日里被伺候的小少爷，也给不了华臻任何实质性的帮助，最后重新绑了好几遍两人才把绷带又给缠回去。
因为这个小插曲，原本一路上剑拔弩张的气氛竟然不知何时好像变成了微妙的惺惺相惜。
但也只是“好像”而已。
当华臻知道少年的目的地是西荒原的时候，他一直处变不惊的脸上终于起了一丝波澜：“西荒原是中原最边缘的贫瘠之地，你来这里难道是为了寻求哪位隐士的帮助？”
少年见他心事重重了许久才终于开口问出来，笑容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但赶路的脚步并没有停下来：“差不多吧。”
“是为了你脸上的……”
话才说了一半，少年的缠在手指上的细银链子就裹着紧密的刀刃袭了过来，华臻不得不向后连退了好几步才躲闪开。
少年的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不要瞎猜，那很危险。”他显然没有之前那么认真的想要华臻性命了，链子顷刻之间就收了回去，乍一看就像是手背上的饰物一样无害，“是，我是不在意别人是怎么想的，但是你想对我妄加揣测还早了点。我的目的，只有不久之前的那些武林遗产……”
华臻身体一抖，定定地抬起头看向少年。
武林遗产……这是在疯魔道士何邈去世之后，江湖中人对何邈身后之物的戏称。
“你想要武林遗产，呵呵……哈哈哈哈……”华臻低低地笑了起来，“你可知，那需要用项上人头来换。”
作者有话说
第100章 起源向番外：短命鬼与绷带少年（四）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