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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雪女 ...

  •   俞越身为太玄宗的大师兄,宗主丹丘子座下首徒,日后极有可能是下一任宗主,一举一动都有无数人关注品评。幸而他生了张讨喜的面貌,性格温厚,资质尚可,大部分人对他的品性都没的说。

      然而当他犯了错,哪怕是芝麻大的一点小错,也会被人放成无限大。比如现在,他不过替冥昭打抱不平了几句,孙亮略一示弱,看在别人眼里就成了俞越“仗势欺人”。

      俞越听到孙亮的辩解,第一反应是:“绝不可能!”

      他略带急切地走了两步,想为冥昭辩解,丹丘子打断道:“俞越,你失礼了。”

      俞越顿了顿,轻喘口气,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恢复了三分镇定。

      孙亮哭道:“事到如今,大师兄宁愿相信他,也不愿意相信我们外门众师兄弟么?难道您觉得弟子敢在宗主和各位长老面前撒谎?”平日他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抢白俞越,可是今日冥昭留下,他就落不得好,掌门明显更相信他的话,孙亮唯有破釜沉舟了。

      俞越转而望向冥昭,盼他为自己辩解,冥昭自孙亮来后就漠不关心地站在一旁,仿佛孙亮说的那个乖戾嚣张的贼偷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侧了侧头,和俞越对视,似乎读懂了青年眼中的期盼,竟然真的开口道:“姓孙的,好话都被你说尽了,是不是也该论到我这个‘罪人’辩驳几句?”

      俞越松了口气,这个人骄傲无比,他真怕冥昭一句话不说。

      前世,就是因为这件事,冥昭被关在外门私牢里数日,差点被折磨至死,终于觑到一个机会逃离太玄宗,辗转到了南泽,得以修妖。俞越担心的没错,冥昭曾是太玄宗贼偷叛徒的污名后来慢慢扩散到了南泽,他很受诟病,但从来没对谁解释过。

      孙亮哭天抹泪道:“宗主,人证物证俱全,还有什么好说的?如果大师兄不相信弟子,就把弟子身上的管事之职摘去,或直接逐弟子出门吧,弟子反正是没颜面在宗门待着了。”

      丹丘子却也不吃孙亮这一招,他生平最护短,最恨人威胁。孙亮不说还罢,他这话一出口,反招丹丘子烦气,连带着看冥昭也没那么讨厌了,对他说:“你有什么话说?”

      冥昭睨了丹丘子一眼,立即低下头,心里对这老头子膈应的很。他漠然道:“我只不过是个普通人,幼时在雪原上生活,身体疲弱不堪。入了你姓孙的门下后,你先时倒真的教了我认几个字,却何曾提过什么聚气口诀?我一个十三岁的普通孩子,对上一群练气期的成年修士,你们不欺负我就不错了,我怎么能伤得了你们?”这话是假的,昔日敢在雪原上跟狼搏斗的他,怎么可能会怕了几个小人。

      “三个月一过,你觉得俞越早就把我忘了,就把我扔去做杂役,三天两头不给饭吃,这倒罢了。你且说说,为什么那日一有人说月例丢了,就不由分说将我抓去鞭打?我偷了多少?证据呢?谁看到我偷了灵石?在哪里偷的?又藏在何处?可曾搜出赃物?”

      俞越握住少年的手,只觉粗糙硌人,眼眶悄悄红了,嘴唇蠕动,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心里已念了千百遍的“对不起”。

      孙亮心里一咯噔,大声驳斥道:“李师弟、钱师弟、刘师弟他们都看到你偷偷把灵石偷走了!就在后山小厅里!那可是二十七个师兄弟一个月的灵石份额啊!你竟如此狠毒地全都偷走了!至于藏在何处,那要问问你自己了!”

      冥昭森然看着他:“如果我没记错,后山一个月的灵石月例是十个黄石,整整二百七十块黄石,上百斤的石头,一个十六岁的杂役明目张胆地扛走藏起来,三个人在旁边看着,一个阻拦的都没有!真是好齐全的人证啊!”

      孙亮语塞,有点慌了,“那,那是因为……我,我怎么知道,当时我又不在……”做管事的动不动就有百千灵石流水般从他手里进出,不觊觎的那是圣人,孙亮不是圣人,所以他要贪,替罪羊必不可少。冥昭只是个小角色,即便被打死也不会有人管,他哪里会费心编个合理的罪名,只想着把证人多说几个,坐实了罪名,这般临时编出的谎话自然漏洞百出。

      俞越可听不下去了,他从没有如此讨厌一个人,“戒律峰弟子何在!把这个欺上瞒下、中饱私囊、欺压同门的人带走!”他的声音既又急又快,显然动了大怒,金丹期修为的威压在大殿中如波纹般振开,孙亮当即扑倒,口吐鲜血不省人事。有两个白衣弟子无声出现,将孙亮带出空明殿。

      冥昭动了动被握住的那只手,却被握得更紧,细细感受还在微微颤抖。真是感人肺腑的真情,冥昭想,如果他真的十六岁,恐怕已经感动得泪流满面泣不成声生死相许了。

      说实话,在一群伪君子面前申辩所谓的冤屈,冥昭真的有点恶心,今天他把这件事说出来,自然是有所图的……这些话,别人听不听无所谓,他是说给一个人听,给两个人看的。

      俞越拉着冥昭跪下再求道:“师尊,求师尊让弟子收冥昭为徒。”他是铁了心了,丹丘子一时无言。

      众长老弟子们心想,冥昭在外门受辱,宗门理亏,宗主也不好反对,可是姜家那边怎么交代呢?

      受邀前来观礼的姜家主干咳两声,道:“俞贤侄,太玄宗乃天下修真正宗之首,一举一动皆需章法,你身为丘宗主的大弟子,应知收徒弟不是你自己一个人的事,怎么能为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为难你师父呢?”观冥昭发色、眸色,无疑是异族,父母不知是不是人呢,须知人妖魔势不两立。

      姜家家主姜展夜的儿子就是本来今日会被选中为俞越首徒的姜从枫,这件事所有人都知道,姜家的面子不能丢,他看到俞越忽然反悔,自然不能容忍。

      俞越正色道:“冥昭不是来历不明的人,他的母亲曾是玉垒峰上的雪女,父亲,父亲是中洲修士。”俞越还记得当初提起父亲这个词时少年立即勃然大怒,他看向冥昭,想透过少年脸上的污血探知他的喜怒,对方回望他,淡漠的灰眸平淡如水。三年不见,他变化太大了。

      北冥玉垒峰上的雪女非妖非魔,跟中洲并无龃龉,反而是许多风流修士心中的天仙女神,可惜玉垒峰禁淫戒,犯戒者会被逐下玉垒峰,流放于北冥雪原。

      姜展夜想也不想道:“引诱雪女犯戒,无媒苟合,那修士堪称卑劣!”他下意识说了一句,突然住口,“雪女”两个字勾起某些内心深处的回忆,姜展夜猛地看向冥昭,心旌大动,脸色也变得很难看。

      冥昭慢吞吞道:“姓姜的,你怎么不继续说下去了?莫非心里有鬼?”

      忽有一人惊呼,小声对旁边的好友说道:“冥昭今年十六岁,十七年前,姜家主曾往北冥求来一块冰髓玉,送与冷家姑娘做聘礼……”数千万年方能长成的极品冰髓玉,也只有北冥才能寻到了。

      众人恍然,这件事被当做姜展夜对冷家姑娘的深情厚谊在中洲广为流传,当年一度羡煞许多闺阁少女,没想到真相是这样的。姜展夜刚才还痛责负心汉卑劣,瞬间就被打脸了,原来那负心汉登徒子就是他自己。

      众人三三两两私语讨论,然而在场的谁不是耳聪目明,鄙夷的言辞传进姜展夜耳朵里,他脸色青白,坐立难安起来。

      姜从枫大受打击,没想到他所崇拜的仙人般地师尊不要他了,更没有想到事情忽然转折,他莫名其妙多了个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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