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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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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去扬州,那便只能赶紧抱住眼前这只大腿了。
董樱当下摆出一副娇柔笑脸,倚到男子身边,伸手便帮他捶起腿来,声音轻柔地请求道:“小女子眼下实在无寄身之处,若公子能够好心收留,小女子必定感激不尽。”一边说,一边还冲他眨了眨眼。
季旬见此却直接转动轮椅避开,声音冷肃道:“请姑娘自重,这船上都是男子,姑娘在此多有不便,明日船靠岸时还请姑娘务必下船。另外,这两日的食宿费,还请姑娘结清了。若无银两,”
说到这季旬顿了下,抬头扫了董樱两眼,见她头上连根银簪也没有,只一根男式木簪,想是刚才跟伙计讨的,两耳也只左耳处留有一粒小米珠耳环,浑身上下唯一值钱的便只剩那腕子上戴着的两只白玉镯了,看到这里,季旬便接着道:“那就用你手上那对镯子来抵吧。”
说完,季旬也不理会董樱脸色如何发白,只示意伙计推了轮椅离开甲板,进了舱里。
董樱没想到自己这般委屈求全竟换来了这么个结果,被人如避蛇蝎一般嫌弃,她便是再自恋也知道自己眼下是惹人厌恶了,自然不会再上前纠缠,任由那轮椅进了舱里。
只是到底意不平,这人方才那一番打量,显是说明她浑身上下就腕上那对镯子值钱,不过一天食宿,就拣她身上最值钱的东西讨要,简直就是周扒皮!
董樱这么想着,也下意识咬牙切齿地说出来了。
一旁那名年轻伙计见她冲着自家东家的背影喊着‘周扒皮’,虽不知是何意,仍替自己东家辩解道:“我们爷不姓周。”
“哦?那他姓什么?”董樱趁机问道。
“我们爷姓季。”
董樱见伙计说这话时颇为自豪,好似姓季如何了不起似的,便佯装不屑道:“姓季怎么了,我家隔壁卖酱油的还姓季呢!”
年轻伙计顿时气愤了:“那怎么能一样?我们爷可是京城赫赫有名的镇国公府的嫡长孙,什么卖酱油的给我们爷提鞋都不够,哼!”
乖乖,镇国公,这名头好吓人啊,董樱听着便有些耸了。
可听那伙计一个劲儿地鄙视卖酱油的,董樱便也来了气:“卖酱油的怎么了?你还瞧不起卖酱油的了?有本事你别吃酱油啊,等你哪天不吃酱油了再来瞧不起卖酱油的也不迟!反倒是等哪天卖酱油的瞧不起你家爷了,你家爷岂不是连酱油都没得吃,啧啧,真是可怜啊!”
“你你你……你这小娘子真是不可理喻!”年轻伙计气得伸手指了指董樱。
“咳咳……全子,不可对客人无礼。”方才推了轮椅进去的蓝衣小厮这时走了出来,摆摆手斥退了年轻伙计。
年轻伙计见董樱一脸得意样,本气愤不已还要再说两句,却到底有些惧怕那蓝衣小厮,只得应了声:“是,银宝哥。”
董樱却是‘噗’地一声笑了,见那蓝衣小厮一张脸圆乎乎的,倒是人符其名,便笑着问道:“你是不是还有个哥哥叫金元?”
银宝无奈地点了点头,为避免她在名字上继续纠缠,忙又道:“在下是来收取食宿费的,顺便带姑娘去你的房间。”
董樱眼下却是心情好,干脆地捋下两只镯子递给银宝,跟着他进了一间舱房,见舱房里还算整洁,东西也算齐全,便点点头示意无事了。
银宝见无事便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却突然开口道:“我们爷根本不用担心没有酱油吃,我们爷的宏达商行旗下便有一家开到大江南北的真味酱油坊。”说完便关上门走了。
董樱却是有些懵了,宏达商行?什么东西?那季扒皮不是什么镇国公嫡长孙吗?怎么又开起商行来了?
她虽然接收了那董樱娘的一小部分记忆,可是这些记忆太过零散,导致她脑子里还是一片混沌,因而对这个世界知之甚少,不过,脑海里唯一清晰的是对那刘姓骗子的滔滔恨意。
也不知那刘姓骗子现在有没有发现原身不见了,有没有发现茶盏下压着的那张辱骂他的纸笺,又会不会心有不甘而大肆寻找捕捞宝箱?
想到原身的卖身契还在那骗子手里,董樱不由有些忧心,只能暗自祈祷那骗子认定董樱娘已死后能够撕掉卖身契。
董樱想着想着便有些困倦,于是暂时不去想这些烦心事,躺到床_上闭眼休息。
董樱从来都是随遇而安的性子,因而这一觉睡得倒还算安稳,直到了傍晚时分,才被一阵敲门声唤醒。
起身开了门,见是那名叫全子的年轻伙计来送晚饭,董樱这才觉得有些饿,便让他将食盒送了进来放到桌上。
董樱悠然地往凳子上一坐,掏了帕子擦起手来,等着全子打开食盒将饭菜拿出来。
“好了,姑娘慢用。”全子摆好饭菜,收了食盒便准备离开。
董樱这才转头看向桌上,这一看便瞪大了眼,桌上竟只摆着一碗稀粥、一碟青菜外加一小碟咸菜丝。
“你等等。”董樱忙喝住全子,指着桌上那寒酸的饭菜道:“这就是我的晚饭?你别是端错了吧?”
“怎么会呢?这可是我们爷亲自吩咐人给您准备的,小的怎么会端错?”
“什么?这里面连个肉末都没有,你可别告诉我,我那一对上好的白玉镯连点肉食都换不起!”董樱气愤道。
“倒不是换不起,只是咱们这船行得急,已经好几天不曾靠岸了,上次靠岸时采买的肉怕放坏了早两天就吃完了,要是想吃肉就得等明儿到扬州靠岸才有,但是姑娘您到了扬州就得下船了,怕是吃不到了。”全子笑着解释道,语气颇有些幸灾乐祸。
董樱听他这么一说觉得有些道理,转念一想,又道:“没有肉,总有鱼吧,这江里边缺什么也不缺鱼啊。”
“鱼倒是有,只是咱们爷特意体谅姑娘您的心情,便不让小的给姑娘送鱼吃。”
“这又是什么说法?”董樱诧异了。
“咱们爷说了,姑娘您差点就葬身江中了,若不是被咱们救了,只怕就、就填了鱼腹了,想来,姑娘是没心情吃鱼了。”全子边说边抬眼瞧董樱的脸色,见她脸色发白,显是被恶心到了,心下不由又得意一分。
董樱却是真的被恶心到了,想她从前最爱吃鱼,现在听全子这么一说,顿时便有些反胃。
本打算就此作罢,但一转眼看见全子面上那掩都掩不住的得意,董樱便故意又指着那碗稀粥道:“那这碗稀粥呢?难道船上连米都没了?还是连碗干饭都舍不得给我吃?”
全子听此激动道:“哎哟,船上米有的是,可这稀粥是咱们爷亲自吩咐给您煮的,说是怕您刚淹过水身体不适不能吃干的,这才拿姜汤给您专门煨的粥,就是怕您万一吃了干饭胃不舒服,这江上一时半会儿的请不到大夫,若真的出了什么事可就不好了。咱们爷的一片苦心,姑娘您就算不领情,也别冤枉他啊。咱们爷素来是最大方的,怎么可能会舍不得一碗干饭?”
“既是大方,何必执意要收我那箱子和镯子?”董樱气道。
“这是两码事,咱们爷经商信奉的是银钱两讫两不相欠,收您的箱子和镯子是为了您好,免得您欠了人情日后不好还,反倒为难。”全子一本正经答道。
董樱听到这便是心里万般怒气,也只得强压下来,毕竟人说得一套一套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她若是为此发脾气,就成了她无理取闹。
可无论如何她都不相信那季扒皮真是为了她好,想来不过是借着大义心善的名头来遮掩他吝啬的本性。
倒是这个全子,不过半下午的功夫,怎么就变得伶牙俐齿起来了?
董樱抬眼打量了全子片刻,见他不过二十岁上下的年纪,眉眼生得还算端正,仅从面上看倒不觉得是个精明的,可方才听他说得一段一段的,嘴皮子倒挺溜,又见他此刻春风满面的得意样,想是心里畅快至极了。
“原来是这样啊,没想到你们爷竟然如此仗义,不过萍水相逢,便对我这个陌生人的身体如此的照顾细微,倒是我小人之心了,还请小哥不要见怪。”董樱收起怒气,展颜笑了笑道。
先前董樱没个笑脸一副凶悍模样,眼下突地温婉一笑,原身的娇柔气质尽显,全子见她冲自己笑得温柔,只觉眼前之人娇艳非凡,便有些心旌荡漾,想着自己已是扳回了一局,不必再与她计较了,忙道:“不见怪,不见怪。”
“那就好。”董樱顿了顿,眨了眨眼,又道:“说来,我还真该好好谢谢你们爷,不过一餐饭食,便让你们爷费了这许多心思,还亲自叮嘱了你这么多话,实在是叫我感动。”
全子却是挠了挠头,有些害羞道:“小的哪儿有那个脸面得爷亲自教导,这些都是爷吩咐银宝哥代为叮嘱的。可见咱们爷关照姑娘的心思是实实在在的。”
董樱见全子无时无刻不忘为那姓季的说好话,心下不由感叹季扒皮虽然吝啬,却着实会收拢人心,从全子这么个小伙计对他的忠诚便可见一斑。
“你既为你家爷说了这么多好话,我若是不当面感谢一下他,就是我的不是了。不如趁着现在,你带我去你们爷的房间,让我侍奉他用一回膳,也算是一表我的心意了。”董樱提议道。
“这,这不好罢!”全子有些犹豫。
“有什么不好的?”董樱说着瞋了他一眼,又道:“咱们先去,到了那儿你们爷要是不喜我伺候,我再回来就是了,总不会让你为难的。”
全子被那娇媚的一眼迷得晕乎乎地,又听董樱保证不会让他为难,一冲动便答应了下来。
董樱跟着全子到了季扒皮房间外面,全子敲了门,很快银宝来开了门,见到董樱二人,心道不妙,只得偷偷瞪了全子一眼,开口周旋道:“不知姑娘来此有何事?我们爷正用膳呢,不便外人打扰。”
董樱呵呵一笑:“是吗?可我来这,就是要伺候你们爷用膳的呀。”
说罢,董樱一个侧身,便从银宝身旁溜了进去,一眼便瞅见了季扒皮那轮椅上的挺直背影,忙快步走了过去。
只扫了一眼那桌上摆满的膳食,董樱便知道自己这一趟来对了。
只见那桌上摆着三两样精致的点心,六七道色泽诱人的鱼肉菜肴,另还有两样香气逼人的汤品,连主食都是颗颗饱满的碧粳米饭,可算是极丰盛的一餐了。
董樱嘴角弯了弯,毫不客气地就坐到了那仍淡定喝汤的季旬对面,抬眼一眨不眨地紧盯着他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