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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桃花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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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满江湖的琴侠梅毓,冷人冷面,白衣如雪。
原来是他。
两个小丫头不约而同的如此想着,然而心底的忧虑却更深了一层,为着明显不是朋友的琴侠的出现,亦为看似漫不经心的主子。
燕三确实不怎么担心,因为第一眼看到梅毓,他便知两人是同一种人。
只不过,一个冷在面上,一个冷在心里。
更鼓敲罢,已过二更,梅毓看看天色,正是一夜最浓的时候,他低声吩咐两个少女,道:“回去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明天,且去刘宅候着吧。”
凝秋与落秋未再说什么,趁着月色施展轻功,转眼便融进了月色。
燕三歪歪头,想到什么一般笑了。
然而,此刻没睡的,却并非他一人。
西厢的正卧里,杨曦只穿着中衣斜靠在床边,红衣宽袖的婢女伏在他脚边,一双白嫩的手正轻轻的给他捶着腿。而床边的空地上,黑衣的暗卫单膝跪在地上,正在禀告自己刚刚瞧见的一切。
“你是说,那人可能是梅毓?”
杨曦微微阖着眼睛,只听到此处,才打断了后者的话。
暗卫颔首应了声是,见杨曦梅毓再问,才继续道:“属下本想就近瞧瞧,但是见了梅毓便怕漏了行踪,因为只远远的监视,没出一刻钟的时间,梅毓就离开了,待属下悄悄进了院子,只有那燕公子一人。属下等了片刻,那燕公子像是真的只是普通的起夜,回去睡了再没什么动静,属下担心梅毓出现事出有因,才让五儿盯着,回来跟少爷禀报。”
杨曦听罢挥了挥手,道:“我知道了,你下去罢。”
黑衣暗卫面露迟疑,道:“少爷,梅毓那里,可需要派人去?”
杨曦闻言似笑非笑,问道:“你确定,你那里有人跟的上梅毓?”
“这……”
杨曦见黑衣暗卫面色凝重,莞尔一笑,方又道:“梅毓你不用担心,他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倒是燕离尘,能跟江湖上鼎鼎大名的琴侠扯上关系,说是个寻常的书生谁能相信?盯紧了吧,且看看他想干什么。”
黑衣暗卫应了声是,行礼准备离开,却又被杨曦叫住。
“温初,挑几个身手好的放在司大人身边,这里虽是郡府,却到底不太平!”
温初听罢,又道了声是,见杨曦梅毓其他的吩咐,才转身离去。
待他离开,杨曦挥手叫一直捶腿的红衣美婢停了手。
后者微微伏身,退到一旁垂手侍立。
杨曦见状又笑,一派风流贵公子的模样道:“悦彤,你管理清丰总坛,身居坛主,大可不必如此当自己是我的婢女。”
这红衣女子,正是桃花谷清丰郡府总坛的坛主江悦彤。
江悦彤笑道;“奴婢自小伺候少爷,是后来年纪大了夫人恩典放奴婢出来,还央谷主给了这么个位子,奴婢自是感恩。但礼不可废,少爷一天是奴婢的主子,这辈子都是主子。”
杨曦颔首,道:“母亲倒是没有白白疼你,只是你要御下,总是如此也不太好。罢了,以后别再自称奴婢,和温初他们一同称属下吧。”
他不欲再多说此事,转而问道:“那拿信物你找你的人,你可能猜测的到是谁?”
江悦彤略微思索,回道:“那是个长相极其秀丽的少女,十五六岁的年纪武功却不差,而且自称是她家主人的信物,料想是哪家的婢子,但是若说是谁,奴婢……属下却不好说,一来桃花令是谷主信物,当得谷主一诺,对待来人要以礼相待,属下实不好出手试探,二来,那婢女很是有礼,只询问了一些近日城中动向,并无有损桃花谷一类要求。只有一样,她话里之意,分明也是针对刘瑾一家而来,属下日前得到夫人飞鸽传书,说是少爷这些时日会到清丰郡府,才来求见少爷,看这些是否对少爷有所用处。”
杨曦道:“来人既然有父亲的信物,定非等闲人物,此事少不得要问下父亲,你且回去等着,若是那婢女再来,务必想办法拖延,差人来寻我。”
江悦彤颔首应是,再对着杨曦伏了伏身,才告退离开。
杨曦盯着她离开的背影,一抬手,掌风已熄灭了烛台上的蜡烛。
他翻身躺下。
“梅毓、桃花令……燕离尘,倒是,有意思了。”
次日清晨,燕三刚刚梳洗好,便有司城主谴了小厮过来请他去前厅用早饭。
燕三语笑晏晏的道了谢,整理好衣装,才跟在小厮后面。
前厅的饭堂里早饭早已摆好,虽然是简单的清粥小菜,却做的极为精致,摆在方正的木桌上,让人很有胃口。
燕三先是朝已经在位子上坐着的司城主和杨曦问了好,才在小厮的引领下在一旁做了。
司城主满眼关切,问道:“燕公子昨夜睡的可好?”
燕三闻言有些羞赧,道:“多谢大人挂心,只是离尘自幼和兄长长大,被惯的有些毛病,这换床就睡不好的日子,怕是还要两天。”
司城主大笑,道:“公子年纪尚有,令兄娇惯一些,却是疼惜你。”
燕三闻言,脸上漏出一个再真心不过的温柔神色,道:“自然,兄长疼爱在下之心,离尘当然明白。”说吧,他扬起脸来,又道:“司城主实为长辈,在下一介布衣,实在担不起大人一句一句的公子,大人不嫌弃的话,只唤离尘就好。”
他这番话,却真真是把一个儒慕长辈又斯文有礼的年轻人表现的入木三分,加上少年俊秀的面容,让人再生不出一点不喜。
司城主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杨曦,见他只是笑意吟吟并不说话,才道:“离尘说的是,快用早饭吧。”
燕三笑笑,道:“杨先生,大人,请。”
用罢早饭,杨曦记挂着案子,同司城主一同到刘宅去查看。
本来燕三想同去,但是他一无立场,而无功名,只是一个刘家二公子的朋友,着实说不出同去的理由,且又不想呆在府衙之内,只寻了个借口与二人分了两路。
其实,借口也很简单,本来路过访友想住上一段时间,因此谴了随侍的小厮去邻县的商号报信,好让商号的掌柜带个消息给远在北留的兄长,现在估摸着小厮办完事回城,只是谁料刘家灭门餐们,城门只怕不好进出,他怕小厮有个什么岔子,这会儿过去接应一下。
这番话毫无破绽,司城主也细心嘱托见到了人就一起回衙门,别生了什么事端。
燕三知道他的担心,刘瑾之案蹊跷诡异又手段毒辣,难保贼人还在城中,他这样的弱龄公子一个人在路上,免不得说有什么危险。
燕三知他心意诚恳,笑容倒是多了七分的真心。
这样一路行至北城城门,至于身后不远不近跟着的黑衣人,他只当不查。
城门关闭了一日,司城主已下令解禁,只是城内的人不能出去,却许外面的人进来。
不远处,已做男装打扮的落秋正被官兵盘查,见燕三过来,满脸惊喜的叫道:“公子!”又转头去跟官兵道:“官差大哥,那便是我家公子,前日早上我们一同到的清丰郡。”
官兵半信半疑,招手将燕三唤过来,问道:“可是你家仆人?”
燕三自怀里掏出过路的文牒递给官兵,满面赔笑道:“大人,您且看看,这正是我家小厮,因我让他去临城我家的商号办事才同我分开,定不是什么歹人。在下不才,此刻正住在郡府内,大人不信,可差人去郡府衙门看看。”
郡府衙门乃是一城之主司大人的住所,若是冒认胆子忒大。
因此,这官兵倒是信了积分,将文牒递还给燕三,却到底不放心,转头对另外一个官兵说道:“受趟累,送这位公子回府衙吧。”
燕三只当不查背后深意,千恩万谢之后,带着落秋走在前面。
见此情景,那为首的官兵倒是全信了他的话。
而微垂着的头的燕三,却对清丰郡的司大人,又敬佩了几分。
等回了郡府,官兵与衙役简单的询问了几句才离开。
燕三刚进了内堂,便遇到急冲冲的出来的张大头,张大头来势汹汹已然停不住,幸亏落秋机灵,将自家公子往旁边拽了拽方避免了两人撞上。
张大头见差点撞到人,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讪笑道:“有点急事才这般莽莽撞撞,小公子实在对不住,没事吧?”
燕三摇摇头,关心一番复又问道:“张大人这般急,可是有什么大事?”
张大头昨日见大人对这位公子礼遇有加,想了想也不是什么值得保密的大事,于是嗨了一声道:“大人本来让仵作再验一遍尸身,以防遗漏,但是赵仵作昨夜不知怎么染了风寒,今日已病的起不来床,主簿大人说让我先去找个懂手的大夫过来,实在不行,就去请杨先生。”
燕三眼睛一亮,拦着张大头,笑道:“正是巧了,在下跟老师学过几年医,也对药理毒物懂一些,不如让在下看看?”
“这……”张大头有点犹疑,先不说医术和尸检之术的差异,单单这人萍水相逢就是顾忌。
燕三见他顾虑,也不再说什么,此事自己本来太过殷勤就是惹人怀疑。而这郡府内,又有哪个是省油的灯?
他微微垂头,叹道:“大人可是担心?也对,在下年纪尚轻,的确会有很多不道之处,再者人命非同儿戏,倒是在下只顾着帮司大人分忧、帮好友伸冤,因为莽撞了。刚才之话,张大人当听听就算了。”
张大头见他黯然,心下着急,可是又说不出许可的话,暗道要是主簿大人在就好了。而仿佛老天爷听到他的求救,正在他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却原来主簿司克想到其他追他出来,见撞上燕三,里存着查验燕三的心思没有现身在一旁瞧着,此刻见老实人张大头急了,方出来解围。
张大头见了救星,忙过来道:“主簿大人,燕公子说可以先帮忙验看,您瞧?”
司克内心叹息一声真是直肠子,面上却笑容堆满,转向燕三道:“那再好不过,正好赵仵作的小徒在,燕公子也有个帮衬。”
燕三赶紧行了个礼,道:“ 主簿大人和张大人喊在下离尘便可。”
司克轻笑,不置可否,倒是张大头豪迈大笑道:“那小兄弟也别大人大人的叫,听着怪不习惯的,若是不嫌弃,还是叫声大哥吧。”
燕三笑,道:“那有劳张大哥带我去停尸房。”又转头对司克介绍道:“这是我贴身小厮落秋,烦请大人派个人引他去我的住所,先将包袱放下,落秋……”
听到他唤声,落秋忙应了声。
燕三道:“等下收拾好药箱再给我送过来,切记要准备齐全。”
落秋垂首,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