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葱无觅》贾斯缇

6、第6章 进退两难

　　期中考试过后，天气已经转凉了。李淼很不争气地得了感冒，倒不是特别严重，只是高烧头晕没食欲而已。程法和班主任请假要陪李淼去诊所打针，刚好碰到同样打不起精神的项晓锋，她这才明白原来同桌趴着桌子睡了一上午是因为他也在感冒。那干脆就让这两个同病相怜的可怜人结伴去打针吧，这样她就不用耽误正课了。李淼没有拒绝，欣然答应。
　　又是一节自由的化学课，拿出数学课上那两道弄不明白的几何题好好研究一番，正在奋笔疾书地套公式打草稿，旁边项晓锋的座位上忽然出现一个人。
　　抬头一看，这张脸露出一副挑衅的表情，眼神里略带嘲讽，嘴角轻轻上扬，一只手抵着桌子拄着腮帮，另一侧腮帮旁边的耳垂上有一颗不太显眼的耳钉。此刻他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这一副讨厌的姿态恐怕全校非吴绡莫属了。
　　“你有什么事吗？”程法停下手中的笔，警惕地看着吴绡。
　　吴绡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柯宁宁和班长郑宇，那两个人正趴在桌子上笑得直不起腰。
　　“我们今天晚自习要去学校门口台球厅打球，我赌你一定会和我们一起去，他们不信，你说我能赌赢吗？”吴绡略微向程法靠近一些。
　　程法捂着鼻子，想必是已经闻到吴绡身上淡淡的烟草味，但她还是忍着靠近吴绡，狠狠地说：“关我什么事！”说完继续低头做她的数学题，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吴绡靠她更近，尽量把声音压到最低：“想不想认识你每天在篮球场偷看的那个男生？”
　　程法立即停笔，忽觉不安，斜了一眼吴绡，觉得他特像伊甸园里那个引诱夏娃吃苹果的哪条蛇，但很快又迫使自己停止了这个邪恶的想法。
　　“你有病吧？”她狠狠瞪他一眼，继续做题。
　　“别掖着藏着了，我都看见过你好多次了！哎！说实话，你是不是看上他了？”吴绡轻轻捅了捅她胳膊。
　　正常来讲听到这话她立即可以用自己的伶牙俐齿顶回去，但是此刻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已经脸红，甚至烧得眼睛都要流泪了。她便一直低头用垂下的短发和刘海遮住自己的脸，手里的笔没有停下，但已经不知道在写什么了。
　　见她没有回应，吴绡灵机一动，翻出项晓锋的草纸本，刷刷地写下一行字：
　　“他叫商逸恒，是九班的体育特长生，我们初三是同学，人不错，要不要我帮你引见？”
　　写完后把本子推给她看，趁老师面对黑板写字时偷偷回到自己的座位。
　　程法看到那行字，先是在心里微微感叹他一手漂亮的字，继而迅速转为疑问和愤怒。隐约听见前方不远处的郑宇和柯宁宁在偷笑，再回头看角落里的吴绡，正在得意地耸肩。
　　这一折腾让她根本没有心思再做题，想了一会，撕下一张纸条团成一团，趁老师不注意直接打在柯宁宁头上。然后冲着捂着头的柯宁宁，做出一个弯曲晃动的倒钩手势，示意她坐到自己这边来。
　　这个柯宁宁是一个很果敢爽快的女孩，性格豪爽大方，穿着打扮都很像男孩子，号召力又很强，不管在男生还是女生堆都不讨厌她。所以班里大事小情几乎她都知道，自然成了老师的得力助手。趁着老师面对黑板写字功夫，她偷偷坐到程法身边。
　　这下项晓锋的草纸本子完全成了他们悄悄话的公共场地了。另一出戏正在上演：
　　“刚才你们笑什么？”
　　“没事，就是觉得很有意思。”
　　“我平时和吴绡没什么瓜葛，怎么今天忽然来招惹我了？这个怪胎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瞎说什么呢？人家吴绡人挺好，在你这就变成‘怪胎’了？”
　　“跟你们打赌是什么意思？”
　　“事情是这样，我们三个昨天在台球厅打球，他说咱班某人偷偷给他留了张纸条，至于纸条上写了什么，我猜你应该比别人更清楚不过了吧。”
　　程法忽然想到那天自己头脑一热写了张纸条放在吴绡的《平凡的世界》里，正好被他抓个正着。真是悔恨死了，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想的，现在惹上这个大麻烦。
　　“你脑子进水啦？平白无故地，给他留什么纸条啊？诶！说真的，纸条上你到底写什么了？”柯宁宁小声说。
　　程法没有心情理会她，只觉得一团乱，后来的两节课也是稀里糊涂地过了。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走读生都早早回家，住校生也下楼去吃晚饭了，李淼和她同桌许婷连同她们宿舍另外几个女孩一起出去吃饭，只剩程法一个人背着书包坐在座位上不知所从。
　　去！还是不去！这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如果去就意味着自己已经和吴绡这类人为伍，势必影响自己艰难竖立起来的“好学生”的形象。可是郑宇和柯宁宁也是好学生啊，郑宇是全校第一名，也是班主任周老师的得意大弟子，柯宁宁虽然成绩一般，但她的好人缘一样让她进入“好学生”行列。他们都能和吴绡一起玩，自己凭什么不行呢？
　　如果不去就意味着自己往吴绡书里放纸条的事是真的，万一吴绡闲着没事拿这个做起文章恐怕她以后日子更不好过。何况还有那个商逸恒，明明自己每天看他打篮球是无意之举，现在成了他手中的把柄，这岂不是为以后埋下祸根吗？
　　纠结着走出教室，不知不觉自己竟然已经来到台球厅楼下。天意为之，再难拒绝！
　　硬着头皮走上楼，看到许多台球桌，几乎没有空闲的，而打台球的几乎都是同龄的学生们。着实吓了她一跳，想不到这枯燥的台球竟然也有这么多人来借此娱乐，真不理解男生的脑子一天到底想什么。
　　她一张桌一张桌地找吴绡他们，终于在一个大包房里看到了他们三个，此刻不知在聊什么，正笑得前仰后合。
　　见程法小心翼翼地进来，他们更忍不住笑。
　　“笑什么呀？我来了。证明你赢了，行了吧？”程法皱着眉噘着嘴，怒视吴绡。
　　郑宇一手拄着球杆，一手冲吴绡竖起拇指，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吴绡，你老大，我服了，这次我请。”
　　柯宁宁拿来一根球杆递给程法：“来一杆，看看你球技怎么样。”
　　程法看着比自己还高的球杆，再看看另外三人等着看好戏的得意表情，灵机一动，把球杆倒过来，用粗的那头冲着一个彩球，一杆杵进洞里。
　　三人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哄然爆笑，声音几乎响遍整个台球厅，引得路过门口的其他玩家忍不住往他们的方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