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葱无觅》贾斯缇

17、第17章 谁诚实谁勇敢

　　这是他们第一次一起过平安夜，也是最后一次，他们此刻还信誓旦旦地彼此称做朋友，却不知道岁月和命运已经准备好了恶作剧来等他们出丑。
　　酒至半酣，把一桌的火锅撤去，大家三三两两分散坐着。不知谁建议要玩“诚实勇敢”。这是个很具挑战性的游戏，输的那个人要选择“诚实”或“勇敢”，然后接受大家刁钻的问题和严酷的考验。
　　第一个输的是郑宇。他喝得不多，但脸很红，神色有些忧郁。
　　“我旬诚实’。”他喝了一口啤酒。
　　“我问你，是不是和刘莉分手了？”李淼大声问。
　　郑宇不悦，忽然又很快爽快地回答：“对！分了！”
　　“真的假的？”“为什么啊！”众人开始纷纷议论起来。
　　“好啦好啦！说好的，诚实勇敢就一个问题。不能再问了。下一个。”聪明的郑欣祈为他挡住了这个关口。
　　这个面容姣好又十分聪慧的女孩一向与郑宇关系要好，也和郑宇的女友刘莉关系不错，即便他们分手了，她也仍然与他们保持很好的联系。同学们纷纷传闻是她做了第三者，而她似乎全然不在乎这些议论，只是默默陪在郑宇身边，守候他的每一种心情。
　　下一个输的是项晓锋。他选择了“勇敢”。
　　张晓涛兴致勃勃地提着酒瓶大喊：“亲李淼一下，敢不敢？”
　　大家立刻一拥而上把两人推到一起。
　　李淼脸刷地一下红了，蒋妍反应快，把李淼拉到一边，“哎呀！这种事起什么哄啊？依我看干脆喝个交杯酒算了。”
　　程法赶紧救急，拿了他们的杯子送到两个人手上。
　　这个场面虽然在记忆里显得古旧和遥远，但当时兴奋的心情波动了李淼和项晓锋整整一个青春。周围满满的祝福仿佛真的让这里变成了他们的婚礼现场，就在交杯那一刻，就在曾世成按下快门那一瞬间，他们的幸福永远锁定在这里。
　　下一个输的是许婷，她一向文静淡然，大家和她说话都不敢太大声，唯独一人例外。
　　许婷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旬诚实’吧！”
　　吴绡大喊：“这个问题我来问！”
　　众人默契地让开，围着他们成一圈。
　　许婷惊讶地看着他，长长的睫毛下那双清澈的眼睛谨慎地凝视他。
　　“听好了啊！世界上只有两个人，一个叫‘我喜欢你’，一个叫‘我不喜欢你’。有一天，‘我不喜欢你’死了，那剩下那个是谁。”
　　许婷不假思索地回答：“这叫什么问题啊？答案很明显，‘我喜欢你’啊！”
　　众人都一声不吭，只见吴绡迅速转身从吧台抽出一大把玫瑰□□直走到许婷面前。
　　“我也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吴绡表情难得地严肃，眼里只有红着脸不知所措的许婷。
　　大家默契地不说话，大气不敢喘，都在和吴绡一起等待许婷的答复。
　　许婷由于紧张呼吸急促，良久，她缓缓接过沉甸甸地那束花，支支吾吾地轻声说：“我……答……答应你。”然后如释重负地留下两行眼泪，隐约能看到她嘴角是带着笑的。
　　吴绡张着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众人在一旁猛地鼓掌起哄，他把花撇给一边的张晓涛，一把抱住许婷，眼里闪烁着晶莹。
　　程法惊讶、感动、欣喜，完全没有注意到身旁的商逸恒落寞的表情。
　　这一幕把这场聚会推到高潮，几个男生越来越有兴致，借着酒劲继续游戏。
　　轮到商逸恒时，他也有些醉眼迷离。
　　张晓涛有些语无伦次：“商逸恒，你这小子，就知道耍酷，耍帅，耍……耍耍，是男人不？赶紧地，选一个。”
　　商逸恒把手中空酒瓶“嘭”地一声放在桌上，用别人从没听过的高声调说：“我旬勇敢’。”
　　吴绡站起身，摇摇晃晃来到他面前，“好！是爷们！勇敢你就亲一下你旁边这女孩。”
　　程法也有些醉，但还能听得出这话的弦外之音，不满地嗔怪吴绡，“凭什么是我啊？这么多女生在这，凭什么亲我啊？”
　　柯宁宁在一旁接茬，“别的女生都有主了，就你落单，不亲你亲谁？”
　　程法不满：“还说我？你不也一样吗？”
　　吴绡冲她使眼色：“别瞎说，人家柯宁宁是男的！”
　　柯宁宁上去踢了吴绡一脚。
　　程法没有看到这一幕，因为此时商逸恒的吻已经落在她的唇上。她的大脑没有转得那么快，只是感觉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推在椅子靠背上，鼻唇之间湿热的触觉和酒气在纠缠。她最近距离地看到他的眼睛，空洞、悲伤闪动在他长长的睫毛下。
　　几秒钟后商逸恒的唇缓缓离开她，他们面对面看着对方，不过几公分远。她想躲开，却发现她的左手已经紧紧在他的右手心里，正抵在自己的锁骨旁。她茫然地看看他和周围人讶异的目光。
　　周边顿时响起雷鸣般地呼叫和口哨声，商逸恒正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不好意思地低头，脸微微泛红。男生腼腆的样子也是很可爱的。
　　笑声一直持续，忽然郑宇捧着肚子站起身，迅速出门跑向洗手间，刘琦跟着跑过去照顾他。
　　“怎么了，这是？”张晓涛问。
　　“没事，就是喝多了。”郑欣祈尴尬地笑笑。
　　“已经快十点多了，大家玩得差不多了就都各回各家吧！”秦昊疲倦地揉了揉眼睛。
　　“宿舍十一点就关门了，再晚就回不去了。”许婷担忧地看着李淼。
　　“那好吧！”吴绡醉醺醺地说，“男生都好说，女生是不是都有人送了？”
　　“放心吧，我们几个女生一起走，晓锋他们送我们。”李淼说。
　　“我也去。”吴绡把手搭在许婷肩上。
　　“你都醉成这样了，还去什么啊？”许婷埋怨着，还带些心疼的语气。
　　“那……你们注意安全。柯宁宁你们到宿舍给我打电话，就你有手机。”吴绡不情愿地说。
　　“放心吧！有我在，安全。”柯宁宁用同样醉酒的语气说。
　　“就是有你在才不安全。”吴绡踢她一脚。
　　柯宁宁立即回他一脚。
　　“两位大哥，别闹了，都几点了，快走吧！”项晓锋央求他们。
　　一行人一同下楼向学校走去，刚好下起了雪，大家一边走一边唱着《发如雪》，声音在这夜晚的城市中一遍遍回响着。
　　店门口只剩下三个人，程法、商逸恒和吴绡。
　　有时候，命运是有伏笔的，那些不经意的瞬间往往暗示着着最终的走向。
　　吴绡和商逸恒面对面看了许久，看得程法既茫然又惊慌。
　　“要是你们俩都不送我回家，那我就自己走了。”程法终于忍不住，从二人中间穿过，两只手臂忽然被两个人同时抓住，吓了她一跳。
　　“等等，我送你。”商逸恒说。
　　“他喝多了，你小心点！”吴绡说。
　　“我没那么龌龊！”商逸恒说完拉着程法走开。
　　没走几步，他忽然停住，回头看吴绡，表情似笑非笑，“今天，谢谢你的邀请。”
　　吴绡沉默，眯着眼睛，复杂的表情。
　　回去的路上，他们各走各的，那个吻带来的尴尬在两个人不到一米远的距离中徘徊，甚至谁都不愿扭头看对方一眼。
　　不知道是因为内心紧张还是因为天气寒冷的缘故，程法有些打颤，她试图用自己可爱的棉手套抓住后背上的帽子，厚重的围巾却一直挡着，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商逸恒有些看不过去，转过身正面对她，用两只温暖有力的手帮她把帽子戴上。
　　路灯照在雪地上，让光线稍亮一些，这一刻伴着夜晚宁静的街道显得格外浪漫。她直面他冻得有些绯红的脸和看不清的漆黑的双眸，轻轻说：“谢谢！”
　　“其实我应该谢谢你！”他的声音也很轻，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你一定很冷吧？”程法关切地问。
　　零下二十度的夜晚，他笨重的羽绒服可以为他遮挡一些寒风。可是那颗绝望凄清的心呢？能温暖它的人此刻或许栖息在别人的梦中。
　　程法忽然想投进他的怀抱，不是因为内心的悸动，而仅仅是怜惜，她不忍看见他冰冷的面孔，她从来没有想过，那个在篮球场大汗淋漓地玩球的男生也会有这么冰冷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