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无忧》冥九黎

30、第 30 章

　　那日我听见木谦和说梓汐来了逍遥岛，便跟在木谦和身后，她虽然看不见我，我却能听见他们说话，虽说是幻觉，可是我来这里三千多年却是真真实实的，我也不再纠结，去见见也好。
　　傍晚时分我跟在木谦和身后去见梓汐，好像自从上次‘我’去了她家揍了木谦和后再见她已经是他们两成亲的时候，我与苏辰定亲那天我被册封的时候都没有见着她身影，按理说凭她和我和苏辰的关系最是应该出现的，可她偏偏没来我也一直没问她。
　　这时候的梓汐依旧是哪个趾高气昂的小妮子，只是她不是一直嫌弃木谦和吗？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居然会来逍遥岛，说不定是被木谦和连哄带骗给诓来的，看到梓汐脸色时我肯定了自己的猜想，木谦和这是找死呢，他依旧一脸欠揍的表情我真是深深替他担忧啊，要知道梓汐认真发起火来，连我都不敢靠近。
　　我见了梓汐想伸手抱她，确如预期一般穿过她的身体，落了空。
　　“你今天必须得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你不说出什么重要的事值得我千里迢迢跑一趟，你就别想再看见我！”
　　看吧，老虎发威了，没好果子吃了吧，不过我倒也想知道木谦和到底怎么想的，当然他不会害梓汐这我是知道的。
　　木谦和挠挠头一脸傻笑：“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想让你出来散散心，我们离开桐平宫这么久了，你一直呆在家里哪儿也不去这样会闷出病来的，你看我们逍遥岛风景多好啊，我带你去转转？你一定会爱上这里的！”
　　梓汐摩拳擦掌咬牙切齿：“这就是你说的会出人命的大事！我还以为你快没命了，我念着我们好歹同窗一场，你又没什么关系亲近的朋友，才想着来看看你，我看你是好久没被揍皮痒了是吧！”
　　木谦和欲哭无泪：“梓汐，我前两天确实感冒了，那时候我就感觉也许我这一生大概就到此为止了，真的，不骗你我甚至还看到去世的母亲，所以才派人带信给你的。但是你一来我就没事了，要是你走了到时候病情加重了这辈子真的可能再也看不见我了”。
　　木谦和前两天确实感冒了，不过就是打了两个喷嚏，昨天还活蹦乱跳的欺负阿墨，看的我多想踢他。
　　梓汐已经对他这招见怪不怪，拂袖欲走：“你爱怎样怎样，我没时间跟你一起玩”。
　　唉唉，小两口别吵架，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木谦和拉住正要走的梓汐，眼里掩不住的悲伤：“那你就有时间一个人独自伤感吗？梓汐，要是你愿意我可以把肩膀借给你，你——还有我”。
　　梓汐一怔，突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炸了毛：“神经病，不知道你说什么”。
　　梓汐用力想甩开木谦和的手，却被他攥的牢牢地，这还是我第一次见木谦和如此严肃同梓汐说话，他以前对梓汐从来都是百依百顺的，他们是在说什么，还有梓汐她这是怎么了？
　　“梓汐，我说什么你心中最明白不过。就算没了他们，你还有我。我知道以前你一时间难以接受，我只能在一旁守着你，只愿你能早点变成以前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梓汐，可是已经几百年了难道你还放不下吗？你难道要一直这样下去，以后的日子还长着你就打算不再见他们？他们会怎么想你”。
　　他们？谁啊？
　　“木谦和你够了，不要太自以为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我不管也可以，那你就自己去跟他们说清楚，你这畏头畏尾的样子还是梓汐吗？反正他们还没有成亲，你还是有希望的，要是你真的下定决心这么做，我一定会帮你的，即使你最后跟他在一起了”。
　　木谦和最后一句话说的极为温柔却又极其苦涩，梓汐不再反抗木谦和紧握的手，最后侧头对木谦和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你吗？”
　　木谦和见梓汐平静下来放下手，自嘲的笑了笑：“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就因为我太烦人了？可在我看来这是执着，而且我相信早晚有一天能打动你。还是说我对你的感情让你产生困扰？”
　　梓汐摇了摇头：“都不是。是你太聪明了，我心底最深的秘密，连苏辰，言初都不知道的隐藏了这么久的秘密，却被你看的通透，这件事我把它封在心底的角落，再也不打算开启，所以我才能在他们面前掩饰的那么好，现在这种局面很好我不想也不敢有所改变。可是自从你知道后，我便焦躁不安心想着要是他们知道该怎么办，我不想失去他们任何一个人。有时候你看我的眼神仿佛我是广阔草原上被猛兽盯上的猎物无所遁形。”
　　“可你现在呢？要是这么下去你终究会失去”。
　　“这样也很好不是吗？这种结局我隐约也猜到了，至少在我预想的结局里什么也没变。我们依旧是朋友”。
　　“什么也没变吗？那你为什么不敢面对他们，要是你真的释然了为什么他们定亲的时候你装病不去，他们是你最好的朋友不是吗？梓汐，你又何必这样骗自己”。
　　“总有一天我会放下的，那时再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依旧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梓汐，那时我会祝福他们的”。
　　“那时会是是什么时候？一年，一百年，一千年还是更久？再过几百年他们就是正式的夫妻了，那天你也不打算去吗？你要逃避到何时”。
　　“我真的已经放弃了，真的，只是还需要时间来愈合，真的，过几天就好了”。
　　“那好啊，我们待会儿就准备礼物去看他们”。
　　“看，木谦和，这就是你最让我讨厌的地方，因为你总是碰触我心中最不愿让人碰触的地方，还偏偏打着‘为我好’的旗号，你真是太让人讨厌了，活该没人喜欢你！”
　　梓汐眼眶湿润，木谦和轻轻拥她入怀：“是，是我活该，其他人我可不管，只要有你这个笨蛋就好”
　　梓汐在木谦和怀中轻轻抽泣，我却已经不忍再看下去，我回到后山天色已暗，独自坐在桃树上心乱如麻。木谦和所说的他们是指我和苏辰吗？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梓汐她？原来她还有这么多事是我们不知道的，原来她不来看我们是这个原因她那看似没心没肺的外表居然也有这么脆弱的一面，但是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就算苏辰不能说不是还有我吗？还是说梓汐你觉得我也不值得信任吗？
　　苏辰，原来痛苦的不止我们两个，我们这场婚姻似乎没有一个人祝福我们，你说我们这究竟是为了什么呢，就像梓汐说的要是我们一直是桐平宫的三个霸王该多好那样我们应该会一直笑下去吧。如果生命可以从头再来我想我会反抗所谓的天命吧，只是没有如果，所以在剩下的日子的让我们为自己而活吧，即使下一秒我们可能就天人永隔。
　　我想了很久有些事却终究没想出答案，不知不觉已朝霞满天，这是我第二次坐在这颗桃树上看日出，只是今天没有我可以依靠的肩膀。
　　我整理了衣服起身，这个时辰阿墨大概还睡着，木晴应该起床了，她每日都会早早的起来采集晨露泡水，心态极好一点也没有身为‘囚犯’的‘自觉’。我向木晴平时会出现的地方走去，却不见她的身影，难道还没起来或是去了别的地方？我回到后上深处阿墨他们所住的小院子，门敞开着屋里却没有人，这个时候他们会去哪里？我进了里屋发现被褥叠的整整齐齐的，桌上还是昨日的花茶，茶杯中的水早已凉透，我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木晴向来是很爱干净的，才让这简陋的房屋变得温馨，所以她怎么会茶杯没收拾就出去了？这绝对不寻常，我在整个后山转了一圈却依旧一无所获，再回到桃树下已接近晌午。该不会是被岛主叫去了？
　　我到山下恰巧遇见一脸焦急的木谦和质问岛主，看来他也已经知道阿墨他们不见了，大概不仅仅是不见了才对。
　　“这怎么可能？我昨天见她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就平白无故的消失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就真如你所说姐姐她不在了，总有个尸首吧”。木谦和的父亲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平静的说道：“你姐姐已经灰飞烟灭了，这是事实！” “那玄墨呢？” “我去的时候那小孩已经不见了，大概是逃走了吧”。 “逃？你究竟对他们做了什么要让他们‘逃’”。 “人都已经不在了追究那么多有什么用？” “是不想追究还是你心中有愧不敢追究？他们一个是你女儿，一个是你外孙，你怎么能狠下心如此对他们，玄墨还那么小你让他一个人在这世上怎么生存下去”。我知道木晴大概是个时候不在的，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突然，而且这些真的是现在的岛主所为？我已经没心情再听他们吵下去，此刻找到阿墨最要紧，他现在大概已经没在逍遥岛了，我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这一次毫无阻拦的走出了逍遥岛。出了逍遥岛我向离城走去，那时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三天后我在一片树林里找到阿墨，衣衫褴褛身上有些尘土依旧是哪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只是眼神冷了些，一如初次见他那副神情，这几天他究竟经历了些什么。我心疼的想要伸手抱住他，可是一如继往的穿过他的身体，再一次我察觉到无能为力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阿墨他，现在应该很痛苦吧，可我却连一个拥抱都不能给他。 阿墨走走停停，麻木的向前走着，也不理任何人，累了在小憩一会儿，渴了饮点山泉，只是一直一言不发，我只能默默跟在他身后，看他日晒雨淋，看他被妖怪欺凌，我却什么也做不了。当雨落在阿墨身上打湿他的衣裳，而穿过我的身体时我才认识到，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幻觉，不是我的幻觉而是现在的我才是幻觉，我才是不该存在在这里的幻觉，可是为什么我现在的心痛如此真实，又或是我们都是切确的存在的，只是小时候的阿墨和现在的我相遇在另一个时空。可是为什么要让我看到这些，是上天对我任性的惩罚吗？如若是那惩罚我一人就好。不知走了多久已到了离城脚下，我却进不去，似乎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我阻隔在外，一如在逍遥岛时，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阿墨一个人进来城。 阿墨消失在我的视线后，顿时天旋地转我所见一切逐渐扭曲，渐渐地变为平面并不断向中心聚拢直至为一店最后消失，待我回过神来已是另一番景象。是我在无极之境梦境里看到的那一幕，那女子依旧手持利剑刺中那男子，鲜血沿着剑锋流下染红了那女子的手，可那女子却面无表情，那男子满眼的痛让我的心莫名的触痛。那两人的面部逐渐清晰，可我却不忍再继续看下去，原来每次醒来莫名心痛是因为这个，当我看见那男子印记时我便知道他是阿墨，只是我从没想到女子会是我，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景，这是未来的景象还是仅仅是一场幻境？除了站在我面前的我和阿墨周围依旧一片雪白，这个画面我再熟悉不过，此刻的我是在无极之境的梦境之中？也就是直接跳过了‘我’与阿墨相处的这近千年？眼前两人身旁白色逐渐退去，直至消失殆尽，这一切的一切是那么熟悉，却又恍如隔世，苏辰，暮然，梓汐，木谦和，云霓，雪瑶，绿垣——为什么他们都在这儿，这里应该是无极之境才对，为什么会是逍遥岛，为什么会是那一天的事，这个场景是我失去意识之后的事？自那以后究竟过了多久？为什么‘我’会如此对阿墨，我看着‘我’空洞的眼神，机械的动作明白了几分，可始终不愿意相信，不管这只是幻境还是我是虚无的，哪个都好只希望这一切不是真实的。我想叫醒自己，却困在原地不能动弹。周围安静的可怕，是我听不见他们说话，还是此刻他们集体保持沉默了呢，阿墨的微微张口，声音沙哑：“不是说好不丢下我一个人的吗？阿芷，回来吧，你不是说还有话想对我说吗？”
　　如在空旷的原野上游荡千万年的幽魂在那一刻找到归宿，泪水模糊了眼眶，再睁眼时我能感受到眼泪从我脸上划过的触感，久违的感觉，在幻境中三千多年我已麻木的没有任何感觉，即使再心痛也哭不出来。 阿墨却笑了，我轻轻说道：“我听到了，这次我会遵守承诺的，你看，我回来了，所以你也要好好的”。 “你还没告诉我你想对我说什么？” “其实啊，我好想喜欢上你了，你知道，不是那个喜欢”。 阿墨笑了笑：“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