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无忧》冥九黎

3、第 3 章

　　——樱山
　　“树爷爷，树爷爷，你在哪？我给你带好吃的回来了，再不出来，就没有了”。筱玥一回到樱山，便蹦跳着跑进竹屋。
　　“小鬼，这里就是樱山，以后你就住这儿了。这里除了我和小妖怪，还有一位树爷爷。虽然小妖怪爱闹腾，树爷爷平时也爱板着脸，但他们都是极好的人”。
　　玄墨知道再怎么纠正眼前人叫自己的名字也是无用功，索性就随她去了。玄墨环顾四周，樱山，顾名思义，这里满山偏野都是樱树开满绯红的樱花，眼前的竹屋坐落在半山腰，是整座山上唯一一抹绿色，竹屋很简单，大抵也就四五间房。竹屋不远处一条小溪，清澈的溪水原封不动的映出溪边的樱花，与溪水中蓝的透彻的天空融为一体，仿佛另一个空间似梦境般。时而飘落的樱花瓣激起水中漪澜，扰乱了原本的平静。
　　玄墨收回目光落在身旁人身上：这里真的是我的归宿吗？
　　“别看这竹屋虽小，里面应有尽有。还有两间空屋，你去看看想住哪儿”。
　　“阿芷，你为什么住这儿？”
　　“所以说这世上哪有这么多为什么。而且这儿不好吗？还是你不喜欢？”
　　“你是神仙，这里毗邻妖界。而且你还收留那妖怪和我~这个怪物，你应该也知道，我并不是纯粹的魔，我的母亲也是神仙”。本来半仙半魔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只是因为几千年前一个狗屁神仙的几句话，他们半仙半魔的人便在这世间没了立足之地，被仙界之人驱逐，妖魔界之人觊觎，也许真如青云弟子所说他们这样的人到哪儿都是个祸害。
　　“我知道，那又怎样。我之所以住这刚开始是因为我喜欢这，现在这已经是我的家。至于你和小妖怪，我觉得妖魔神仙本为一体，妖也好，仙也好，没人生下来就该被厌恶，小鬼，在这里不要想太多，好好活着就是了，别人不待见你，怨不得任何人，至少自己要爱着自己”。
　　阿芷说这些话时看着远处，眼神空旷，她明明微笑着，玄墨却从她语气中感受到悲伤。阿芷回过神来，看见玄墨呆呆的望着自己：“我废话太多了？”
　　“没有”。
　　“早点去休息吧，腾了一天的云，我也有些累了。如果有什么事就去找树爷爷吧。也可以在这周围走走，这里很美。只是后山那边不要去，你也知道这里毗邻妖界，后山就是妖界范围”。
　　“阿芷”，玄墨叫住正要离去的阿芷：“谢谢”。
　　阿芷闻言一笑，转身走进竹屋。
　　玄墨已经来樱山已经一年了，经过这一年的相处，玄墨知道阿芷她们是真的对自己好，虽然筱玥常跟他拌嘴，但他知道筱玥没什么恶意，不由得开朗了许多。
　　这段日子玄墨对他们生活习性也摸透了，树爷爷性子古怪，一天也难得露一次面，好不容易大家坐在一起聊聊天，赏赏月，他也能从你一个小举动扯出一堆大道理，每当此刻阿芷往往不在状态，玄墨知道她在神游，筱玥总能找到理由逃走，只剩下他默默听着，听到最后昏昏欲睡，阿芷回过神才帮他解了围。
　　筱玥那妖怪不知道为什么精神力总是那么好，随时随地都能闹腾起来，玄墨也真的是佩服她。不过她闹归闹，也没什么坏心思，虽然偶尔玄墨也会被她逼得闹起来，闹过之后玄墨又往往后悔，真是不该跟她一般见识。
　　阿芷每天近午时才起床，起床后做了些午饭，桌上的菜都是阿芷种在屋后的，他们妖魔神仙本不需要食人间五谷的，可阿芷说人生在世为什么活着？人间男女有人想要功名富贵，有人想策马江湖，还有人只想成亲生子平凡的过了此生。无论如何，这都是他们想要的，因为人生在世只不过短短数十年，他们会珍惜，会为了自己想要的为之奋斗。可他们不同与人类，他们的寿命短则千百年，长则几十万年，甚至上百万年，比人类长久的多。这悠远流长的岁月总的给自己找份不至于虚度年华的事做，尤其是她这样没野心，没激情，平凡的不能在平凡的神仙。而且她第一次做给树爷爷和筱玥吃的时候，他们都甚是满意，也给了阿芷一直坚持下来的理由。
　　吃完饭，阿芷往往坐在樱树下的石凳上看书或是整理种在的屋前的菜，偶尔会陪着他们一起出去走走。这几天阿芷还给玄墨做了件衣服，布料是上次从人间带回来的，玄墨讶异她居然还会这个。筱玥嘲笑他：“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阿芷可是什么都会，用人间的话说就是一标准的贤妻良母”。
　　玄墨问她：“什么是贤妻良母”。
　　筱玥不怀好意：“这个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不过，就凭你不要说是贤妻良母了，有没有女孩子喜欢你都说不定”。
　　玄墨不以为然：“阿芷说她喜欢我”。
　　可最后还是被筱玥笑了一下午：“哈哈，瞧你那傻样。这个喜欢更阿芷说的喜欢不一样”。
　　玄墨不解：“有什么不一样的”。
　　筱玥思虑半响，也没得出答案：“我怎么知道了，问阿芷去”。
　　最后玄墨没有问阿芷，在他心里喜欢就是喜欢，没什么不一样的。
　　得知玄墨还不识字时，阿芷本来是让筱玥教他的，顺便让筱玥自己也都学些，可是筱玥哪里闲得住，凳子还没坐热，就已不见人影了。阿芷无奈，抽了下午的时间，教玄墨识字，阿芷教会他最基础的，便一笔一划的教他写字。
　　不过最初学的时候，让玄墨好不苦恼，好在阿芷每日都会陪他练习，才坚持了下来。习得字后，阿芷又找了些书让他看，阿芷说每天早晨要将前日学的书再读一遍才能记得牢，因此玄墨每天早上早早的便醒了。
　　玄墨今日与往常一样的时辰起床，他洗漱完时，却看见阿芷早已穿戴整齐坐在石凳上出神，玄墨很惊讶，他来樱山近一年了，还从未见过阿芷这么早起床。她的着装也与往日不同，墨色锦缎般的青丝已绾成正髻，两只白玉凤首笄固定发丝，除发髻后垂下的两条月白色锦缎再无多余的发饰。黛蓝色锦衣修饰曼妙身姿，裙边繁复的绣纹勾出沉稳感，恬静淡然举手投足间高贵优雅，此时的阿芷不复往日温柔，没有丝毫笑容的她，看起来很美，美得不可方物，美得高高在上，美得——让人生不出亲近之情，只得远远的注视。玄墨觉得今天的阿芷很好看，不自觉得看得入迷，直到阿芷叫他。玄墨回过神，再看阿芷时，她正嘴角轻扬的看着他，玄墨还是更喜欢往日的阿芷，喜欢平日那个总是身着淡水轻纱，头发随意飘散的阿芷，喜欢总是温柔摸着他的头，叫他小鬼的阿芷。
　　“醒了”。
　　“恩，阿芷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还~”，还穿的这么漂亮，这套衣服从没见她穿过。
　　“我有事要出去一下，今日你就自己练着字，有什么不懂得去请教树爷爷。待会儿筱玥醒了帮我告诉她，这几日不要玩过头了，还有不要到后山去，虽然她也是妖界之人，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恩，现在就要走吗？”
　　“我本准备等你们醒了再走，现在看来来不及了，你们俩可别打架啊，小心树爷爷把你们赶出去，到时候我可不去找你们”。阿芷轻笑，玄墨知道她还是原来那个阿芷。
　　“我才不跟那妖怪一般计较”，说起筱玥玄墨一脸嫌弃。
　　阿芷像往常一样笑着摸了玄墨的头：“那就好”。
　　“阿芷，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阿芷看玄墨不高兴的表情觉得好笑，他早已不是初见时那个长满刺的小鬼，他不知何时卸下戒备之心，愿意和自己亲近：“又不是不回来了，别担心”。
　　阿芷走了已经近一月，没有任何消息，玄墨曾问筱玥她什么时候回来，才知道阿芷每过百年都会出去一段时间，或几天，或几年。连筱玥也不知道她做什么去了，树爷爷大概是知道的，可树爷爷却说要是阿芷想告诉他们时，自然就会说的。
　　筱玥猜测阿芷每次打扮的如此靓丽是为了去见心上人，还没往深处想，就被玄墨打断了：不可能，阿芷不会丢下我们的。
　　“我可没说阿芷丢下我们，还有你个臭小鬼，阿芷嫁人是早晚的事，到时候就不会经常在我们身边了，你现在这么粘着她会让她苦恼的”。
　　玄墨听了这话很不高兴，却没有同筱玥争吵，只是小声嘟囔一句：才不会呢。
　　自那以后，玄墨除了每天练字外，就是趴在樱树上望着阿芷离去的方向，等她回来。筱玥看他这样也不调侃他，只是在经过他身边是若无其事的说了一句：我记得有一次阿芷去了近十年。
　　玄墨也不气垒，因为阿芷说过她会回来的，就会回来，即使是十年，那又怎样。
　　好在三个月后，阿芷就回来了。玄墨看见阿芷那一刻，几乎是飞奔过去的，可到了眼前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呆愣在那儿。
　　阿芷看他失了神，轻敲他的头，依旧温柔：“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