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你回他的身边》心楹

38、盛事（上）

　　绿烟散尽，清辉一泻而下，给整个京城的夜色渲染了一层如水光年，临近十四府，入耳皆是脚步声。
　　小碎步般地回转，月夜下的胤祥，不言不语时竟也如八爷般温柔了岁月，婉婷能与他共赴流年，终究是幸福的，若是胤祥能放下对四哥的执念，与婉婷仗剑江湖，或许会让天下女子都艳羡了去。念及此，不免轻叹几句，享受了皇子的锦衣荣华，自当有着与旁人不一样的使命。
　　两人矗立良久，未见念絮发一言，倒发觉她盯着一处目不转睛，胤祥忍不住用手在眼前晃了晃：“想什么，这般出神。”
　　原想着尽快告辞，不料竟痴呆许久，还全落胤祥眼中，不免发窘，连忙转移话题：“我在想，若是哪天，你同婉婷姐姐一块送我，应该会更热闹些吧。”
　　提到婉婷，胤祥深知此事将近，也不愿多提：“也就你，成天异想天开，真不明白十四弟喜欢你什么。”
　　是啊，念絮不过一个异乡飘零的野丫头，怎就入了你们的法眼，越想便觉得头疼，摇了摇头：“兴许是觉得我傻，好糊弄吧，你说这般月光皎洁的夜晚，我跟你站在这里聊这些干嘛，估计你的侧福晋早就在府中抱怨了，为了弥补我的过失，十三爷便早些回去吧！”
　　说完便抬眉一笑，等待着他的反应，胤祥望着十四府，试着想望得更远，可是不是被墙就是被帘挡住了，便回转目光，盯着念絮那僵硬的笑容，一时哭笑不得：“也是，家中美娇娘等着，是时候回去了。”
　　真是招佛容易送佛难，长舒一口气，福了福身：“恭送十三爷。”再挤出一个明媚的笑容面对他。
　　目送十三爷走远，念絮如释重负般转了身，也顾不得规矩，迈上台阶就问小厮：“十四爷可回来了。”
　　小厮像是提前被交待好的，说了一番话：“刚刚十四爷传话回来，说是在八爷府用晚膳，估计要晚些回来。”
　　月色再好，无人共赏，总是误景的，念絮走下台阶坐下，两手撑着下巴，心里有些惆帐，这回在八爷府停留这般久，想必是他决定要帮八爷了，前路不定，接下来的风雨真得可以挡在外头吗？
　　细碎的脚步声惹乱了这番沉思，念絮飞奔而下，看到这些又熟悉又陌生的身影，那半露的亮光一下暗了起来，立刻端出温柔贤淑的架子迎出去：“霜霖姑姑。”
　　霜霖姑姑果然是经历过大事的人，在府门口碰见衣衫简陋的念絮，面容丝毫未变，依旧道着来意：“福晋客气了，此番前来，是德妃娘娘想你了，吩咐老奴带你进宫留宿几天。”
　　德妃总是能百发百中的在胤祯与念絮的关系稍微缓和的时候将其中一人出其不意地带走，这样一想，觉得胤祯在阿哥所的时候太恐怖了，不过也难怪要不怎么会培养出喜怒无常的四爷以及桀骜不驯的十四爷，估计一个是懒得与她计较，一个是压根管不住。
　　见我许久没有反应，霜霖姑姑再次催促：“福晋可是有其它事情绊住。”
　　其它事情绊住，我倒是想找个借口推脱，只是人家客气话，听听也就罢了，瞧了一下衣服灵机一动：“刚才十四爷吩咐出府办事，这衣服去见额娘有失体统，还请霜霖姑姑随我入客厅喝杯茶稍等片刻，待我梳洗一下便随您入宫。”
　　霜霖微微一笑，还猜不到她的小心思，根本就是想再见一面十四爷，便也不好阻拦：“福晋好意，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宫中一切准备妥当，福晋稍微带些换洗衣服便好。”
　　念絮谢过霜霖姑姑提点之后，便吩咐亦诗收拾行装，另一边让飞钥去八爷府守着。
　　这钗子拔了又拔，眼瞧着这法子也不管用了，便也妥协了，连连歉意说过之后，随着霜霖上了马车，时不时往轿外瞧瞧。
　　到了永和宫，跟额娘一交流，才知这次差事并不好当，皇上将选妃之事交由额娘主办，可最终经办人竟然落在我头上，四福晋做事稳重踏实，选秀之事虽没经手过，至少有参加过，再不济也有四哥在背后指点，论起来她才是最佳人选，这不摆明了要收拾我，只是这代价也太大了吧，于是接连几天念絮都将自己关入房中构思设计。
　　外头也自然免不了流言蜚语，有说十四福晋没这金刚钻还揽这瓷器活，有说十四福晋要遭殃的话，也有说十四福晋要彻底被十四爷厌弃的话，亦诗总能在送饭的当头，跟念絮说着这些闲言碎语，念絮就当故事听过便罢了，事后依旧画画改改。

　　5日之后终于完工，睡眼惺忪地念絮走出房门的第一句话便是：“亦诗，我是不是头发少了。”
　　亦诗接过念絮手中的方案，笑着说道：“我的好主子，您几天没合眼了，先睡足了再讨论吧。”
　　念絮打了个哈欠，觉得亦诗说得有理：“那你先将方案拿去给额娘过目吧，我先休息一番再说。”
　　亦诗走后，念絮恍然在月亮门后瞥到一抹身影，揉了下眼睛才发现是自己痴了，摇摇晃晃倒在床上昏昏入睡，还做了一个美梦，梦见有人在自己的眼睛上亲了一下。
　　不料这惊世骇俗的方案竟然通过了，于是又陷入搭建场地任务中，幸好后续有五爷赐字，十三爷赐画，十爷时常来指挥进度，九爷的人才支持，婉婷和依云的美学建议，才顺利在20日后完工，完工那天被这些个功臣追着讨庆功宴，由于许久未见十四爷，一闲下来总是没精打采的，便推脱事成之后一定补上。
　　开始那天，念絮卯时便起，迅速赶往畅春园再查验一番，瞧着布景安全、防卫严密、秀女齐全、吃食齐备、各场景人员到位，才放下心来，如今只等正主一到，便可开始。
　　入口的桂花糕，刚刚开始嚼咽，十爷那人未到声先到的本事吓念絮一跳，就噎住了，十爷看热闹的拍了拍她的后背：“见我来也不必这么高兴，非得表现这么明显。”
　　念絮想反口，只是一时声音有点哑，趁机瞧了下周边，看到胤禟站在旁边，这次闲暇园区的运营全是他一手操持，便起身谢道：“九哥，这次盛事能如期进行，您功不可没。”
　　胤禟拿了一块糕点坐下，饶有趣味地打量了念絮一下：“十四妹，我可不是十哥，一两句言语就能打发的，你若是真想谢，便遂我一个愿，可好？”
　　这皇家的几个爷没一个好伺候的，只能答应道：“九哥什么时候想好了，只要不违法乱理，念絮定然如您所愿。”
　　听到念絮的承诺，胤禟如获重宝，也不再留在这儿消遣，满意地点点头，逛园子去了。
　　没多久就远远听到说是太子殿下驾到，连忙抬腿就出去迎接，言笑晏晏地迎着他再休息区落座，奉上了吃食，念絮从丫鬟手中接过盘子，递到太子眼前：“二哥，这是搜罗各地的，还算可口的点心，您尝尝，是否合您胃口。”
　　俗话说吃人嘴短，太子爷也不例外：“十四妹，许久不见，倒是进益不少。”
　　虽说跟太子爷也算交过心，念絮知晓更须小心翼翼：“有皇阿玛和额娘的悉心指点，各位哥哥嫂嫂的旁敲侧击，再不有所转变，念絮都无脸见人。”
　　一番客气之后，太子爷终于道明心中来意：“十四妹，这园子是你一手策划，可得指一好去处，让爷不虚此行。”
　　你们是天上的菩萨，就算心里再不情愿，也得将你们伺候好了，才能安心，念絮继续笑着说道：“此次盛事为期三天，今天主要在风园进行，等皇阿玛一到，便开始节目，二哥若不介意，先到雅园和颂园转转，那边陆续有各王公大臣陪同家眷入场，各种节目及美食都已开启。”
　　太子爷知道这是第一次，凑热闹的心早已跃跃欲试，起身便走，念絮紧随其后，走了一段路程，太子爷突然停住脚步：“十四妹，你今天事多，有几个伶俐的跟着便好，不必随我去了。”
　　听到这话竟然有点感激涕零，向他福了下礼便回去了。
　　走到湖边的时候，眼眶有些微润，不知是湖面之风吹迷了，还是亭中出现之人让相思奔涌而出，拿手中的帕子擦了下眼睛，继续走近亭子，这时胤祯已注意到了念絮，站起身看着她一步一步走近，这多日来他只是在暗处默默关心着她，想过许多再见的场景，大多是暧昧的，而结果是她视若无睹，绕过他身旁在梨花椅上缓缓坐下，品了口茶。
　　“十四弟，你就是这样管束家眷的，如今闹得这般沸沸扬扬大多是你的过错，往日你还狡辩，今日落入我眼皮，你要如何解释。”四哥的及时出现，止住了胤祯的兴师问罪。
　　不论胤祯如何无法无天，在他四哥面前总是战战兢兢的，不知如何自处，念絮只好站起掩护：“四哥，今日之事都是念絮的错，不该在大众场合失了规矩，至于如今的盛事，皇阿玛也是想与民同乐，才同意念絮进行的，十四爷兵部诸事繁杂，还来不及规劝，若有不妥之处，念絮任由四哥处罚。”说完连忙向十三爷使眼色。
　　胤祥站出来求情：“四哥，额娘做事向来分寸把握得意，她自然是掂量过才全权交由十四妹处理的，若是出了什么差错，额娘自会秉公处理，咱还是喝酒去，就不操这份闲心了。”
　　胤禛一甩袖子，丢下一句话：“好自为之。”
　　念絮本想追上胤祥去道个谢，硬生生被胤祯拉了回来，按在椅子上，念絮肩上的手青筋冒出：“完颜念絮，今日倒是见识到你的本事了，一个眼神能够让十三哥替你驳四哥的面子。”
　　连日来的辛劳，被这么一按，倒是有些吃疼，此时不宜硬碰硬，双手放在他的手上软了下来：“胤祯，此次是我考虑不周，您就大人有大量，饶我一回。”楚楚可怜地望着他。
　　感觉到肩膀上的手劲松了下来，乘胜直追，站起来拉着他的手摇了下：“我真得错了。”
　　他瞧着念絮满心忏悔的表情，一时间气全消了，道了一句“算了”便坐了下来。
　　念絮仍然站在原地琢磨他的心思，被一句“过来”唤到胤祯身边。
　　胤祯转手将念絮拉到腿上坐下：“你今日这般气我，自己说怎么补偿。”
　　大众场合这般亲昵，让嘴碎的瞧了去，终究不好，念絮看着四周无人，便往胤祯脸上轻啄了一下，离开是说道：“这样可好？”
　　被轻薄的胤祯一时松下手来，有点不知所措，就在这愣住的瞬间，念絮逃离魔爪，避若蛇蝎般套走了。
　　等胤祯回过神了，这丫头已经逃到了湖面，有点恨，但心里更多的是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