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你回他的身边》心楹

20、拾忆

　　夜幕下的洮州城，遍布着信徒们的祈祷，念絮在房间里听着祈福的声音，想起白天的事情，在床榻上翻来覆去，没有一丝睡意，就起身去找胤祯。
　　刚开房门时，飞钥从房梁上面下来，提醒念絮：“少爷不在房里。”
　　有种被监视的感觉涌上心头，把门一关，这么晚能有什么重要事哩？这个问题缠绕念絮心中，在房间里转来转去，总觉得不踏实，一想起他凶多吉少，现需再度打开房门，飞钥依旧是挡在前面，念絮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移动步伐，略微凶了一下：“让开。”
　　心知肚明的飞钥知道念絮已经猜到整个过程，也开门见山：“请少夫人恕罪，飞钥只能得罪了。”
　　刚说完就把念絮往房里一推，同时把早已准备的锁用上，听着上锁的声音，念絮更加坐实了自己的猜想，意念之中布满着如何走出房间的办法，查看四周之后，除了窗户，已经别无办法，但想了想就算能出去，又到哪里去找胤祯哩，看来只能依靠飞钥了。
　　念絮假装被人袭击的模样喊救命，眼看飞钥中计，作出自杀的模样威胁他：“你若是不告诉我实情，那就让十四爷回来给我收尸吧！”
　　疲惫的胤祯刚过来就看见这一幕。拿开念絮手中的刀，想起此行确实很凶险，念絮为人太过仗义，不能让宵小之徒知晓念絮于自己而言就是软肋，于是大动肝火：“不让你出去，是我的命令，此处不是京城，由不得你胡闹，今日起，没我的命令，不许踏出房门一步。”
　　这样的胤祯是陌生的，念絮默不作声，感觉现在一切的说辞都是不重要的，只想他们赶紧走出自己的视野：“我累了，请两位回吧！”
　　胤祯毅然决然地走出房门，飞钥愧疚地看了念絮一眼，也一声不响地走了。
　　念絮轻轻地关上门，十四那句“此处不是京城，由不得你胡闹”，看清了胤祯是急于撇清关系，护自己周全，那更不能置身事外，只得靠着门静静地看着月光的身影慢慢地离开视野，直到等待着下一轮红日的初升。
　　此时念絮，一番梳洗打扮之后，装着淡蓝色的汉服，从窗户翩然而下，抱着古琴朝着仓央嘉措府走去，在菩提树下安置，看着树上悬挂的菩提子，胸有成竹地拨弄琴弦，低沉中伴着纠结、无耐，情意款款地唱到：
　　我见或者不见你
　　你就在那里不悲不喜
　　我念或者不念你
　　情就在那里不来不去
　　我爱或者不爱你
　　爱就在那里不增不减
　　我跟或者不跟你，你的手在我的手里不舍不弃
　　啊，去你怀里
　　或让你住进我的心里
　　啊，默然相爱
　　寂静喜欢
　　我爱或者不爱你
　　爱就在那里不增不减
　　我跟或者不跟你，你的手在我的手里不舍不弃
　　啊，去你怀里
　　或让你住进我的心里
　　啊，默然相爱
　　寂静喜欢
　　面对无果的爱情，唯有深深地埋在心里的最深处。这首歌道出了仓央嘉措作为活佛不能追逐红尘的真情流露。
　　果然，念絮得到了意料之中的邀请，慢慢走近这个人物，虽然是预谋而来，但也带着重重的敬意而来，她好奇他为何处于红尘之外却把红尘写得如此动人心弦的，难道真得如书上所言，只有真正入世的人才会真正出世。
　　这份思考被语出如尘的问候打破：“你就是刚才在院外弹琴的姑娘？”
　　念絮抬起头，眼前之人的儒雅不似温润如玉的八爷，也不似风雅博学的十二爷，他是从超脱中散发出来的晨雾，又恍若雨后天际挥之不去却有清新如旧的雨珠。
　　仓央嘉措面对走神的念絮，又问道：“姑娘未曾见过贫僧，为何用熟悉的眼神观望。”
　　念絮镇定自若地说道：“在长辈中，曾听过活佛的一些传闻，今日一见，觉得活佛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好，自然就回味无穷了些。”
　　仓央嘉措笑了笑：“既然施主能以此曲打动贫僧，贫僧自然不会让你空手而回。”
　　“我确实有事相求，还请活佛能劝导喇嘛广建庙宇之事？”念絮捏住这棵救命草，斩钉截铁地说道。
　　“在这样一个信仰的国度，需要庙宇来供养香火，以佑四方平安。”仓央嘉措感慨道。
　　“活佛说得有理，庙宇确实是福泽后代的地方，但当其没有此项功效的时候，受万人敬仰的活佛是否应该挺身而出，还一世安宁。”念絮质问的语气弥漫在空气中。
　　仓央嘉措虽入佛门，但他那颗追逐刺激的心依旧在蠢蠢欲动，如此说来，他反问一句：“贫僧义不容辞，可是施主身为闺阁女子，牵扯朝廷大事似乎不妥吧！”
　　念絮一改刚才愤青的神情，一脸喜色：“谢谢活佛能答应我的请求，您所说之事，确实是我越矩了，烦请替我保密。”
　　仓央嘉措一时蓦然：“时候不早，请施主回去吧！”
　　念絮看着仓央嘉措的背影，久久不愿离去，直到他说：“贫僧会如你所愿的。”才放心的离去。
　　站在人群中央，看着眼前人来人往，形形色色中，一片眼花缭乱，有人拍了下自己的肩膀，往后一瞧是十三爷。
　　胤祥没想到能在此处与她相见：“怎么没和十四弟在一块。”
　　念絮深吸一口气：“他在客栈。”
　　在客栈不远处就看见飞钥一脸焦急，在门口踱来踱去，念絮喊了下他的名字。
　　飞钥朝这边跑来，焦急地说道：“少夫人，你可算回来了。”
　　“飞钥，你们家少爷去哪了？”十三爷听到这称呼，微笑着瞧了念絮一眼，又看向飞钥。
　　“十三爷，你可是不知道我们府上这对欢喜冤家，嘴上都一个个不在乎，人不在跟前，就一个个焦急，这世道，奴才也难当呀！”调皮的飞钥抱怨道。
　　“飞钥，十三爷问你少爷去哪了。”念絮立刻提醒飞钥。
　　飞钥马上做出静默的动作以征求原谅，十三爷看着这一个个活宝，一脸的无耐。
　　昔雪看着他可怜的眼神，心软下来：“这次就算了，说正事吧！”
　　“刚刚少爷已经随六世□□把扩建庙宇之事摆平了，本想找您庆祝一下，哪知房里空无一人，经小二打听才知，您一大清早就出去了，少爷怕出什么事端，就交待我在客栈等您，自己就出去寻您去了，现在也不见回来。”飞钥认真地说道。
　　十三爷看着念絮脸上的担忧：“十四弟的武功还可以，咱们先回客栈，以免到时又错过了。”
　　交待飞钥去寻找之后，特意寻了一个可以瞧见门口的座位坐下，十三爷看见这一幕，突然觉得她对十四那份炽热的爱让人艳羡。
　　念絮没有丝毫察觉到十三爷的打量，只是望着洮河，看着平缓的河流，偶起的涟漪，感觉自己也成为了江淮遗风般的当地人。
　　在低头那一瞬间脑海闪过胤祯已经见过仓央嘉措，念絮焦急地从楼上跑下去，不再在乎十三爷的呼唤，问掌柜此处最偏僻的地方在哪，就毫不迟疑地驾马而去，十三爷紧随其后。
　　风潇潇兮，恍然这一幕在某一天上演过，同样的路，同样的心情，只是一些模糊的片段。
　　穿过丛林，一群黑衣人杀气冲天逼得胤祯毫无退路，落水那刻清晰地听见念絮唤自己的名字，深埋心底的记忆缓缓而来：
　　六年前的那一天，是念絮的生日，胤祯想起念絮最希望的就是能获得一块绿漪石，她说记忆中，额娘在洮砚旁红袖添香，那是她仅存脑海中的额娘的片段，不知为何，胤祯一想到这，毫不犹豫地跳下洮河，拼命地往深处游去。
　　地面上，胤祥赶退黑衣人后，拉着念絮：“洮河很深，我不允许你涉险。”
　　念絮往胤祥手臂上一咬，跃身而下，清水拂面的那刻，那段缺失的记忆清晰起来：
　　六年前的那一天，胤祯给他留了一封信，说是今年定会让她如愿，她就知道胤祯是去洮河了，一想起那汹涌的河水，念絮急忙赶去那边，但没有见着他的身影，沿河上下撕心裂肺地喊着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