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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番外 ...

  •   *
      公子无名,圣名天下。
      圣人,圣人——
      那圣人又该是怎样的存在?
      被称颂久了,真的以为自己是圣人般的存在了。然而,他终究是凡夫俗子。
      锦兰轩,明明是可以抓住的存在……
      也许是他不够爱她吧?简单纯粹,才是他所期望的。所以,那日公子靖在他面前明确的表示了自己对锦兰轩的在意后他才会先一步抽身离开。公子靖说他太过理想主义,这句话倒是对的很。他与锦兰轩,无论是锦兰轩进一步,还是他退一步,他们早就在一起了。然而,事实是他们谁也不曾迈过底线。
      失望吗?当然失望。
      伤心吗?却是没有的。
      无名知道,他爱上的锦兰轩更多的是一种臆想中的锦兰轩。那却不是真正的锦兰轩,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有顾虑,有执着,自然也有爱恨嗔痴。所以,他和锦兰轩的错过也算意料之中——
      不过,公子靖也并非良人就是了。那场婚礼,在无名看来更像是一场告别仪式,亲眼目睹那场婚礼的无名,他是真的后悔昔日对公子靖作出的退让之举,承宗你不能带给他幸福,为什么还要踏出那一步?以锦兰轩的性子,若你不曾主动,她又如何会爱上你?
      只是,终归还是晚了,就如若水所说,他对锦兰轩的喜欢不够热烈,欣赏有余,却不曾主动踏出一步。
      走走停停的旅行,直到无名听说了公子靖让天下的仁名传来,他一怔,竟不敢去相信这荒诞的消息竟然是真实存在的事实。
      公子靖竟然为了她弃了天下!
      又过了好几日,无名依然怀疑这个消息的真实性。
      无怪乎他不相信,实在是这消息太荒谬——
      天下啊!
      那是公子靖一直追逐的存在!
      岂是说放弃就放弃的存在?
      师父说公子靖比他洒脱,比他知道更想要什么。他不信前者,然而,事实证明,师父看的比他明白的多。
      这样也好,锦兰轩那样的女子不该被错待。
      也是他执着了,这天下之大,风景还有很多,他跟锦兰轩不合适,他早该放下了——
      夜宿荒野,幸运的是半山腰竟有一家道观存在,无名一行道观借宿,他不曾想到这道观的观主太上真人会是昔日公子靖的未婚妻裴姑娘。
      裴颖也不曾想过会再次见到大名鼎鼎的公子无名,不过,她也不曾意外,公子无名去留随心,出现在这里也不奇怪。虽然裴颖和无名并不熟悉,但她还是收留了无名这一行。
      春日的早上,一声声鸟鸣声唤醒新的晨光,无名清晨醒来就看见了在院子里诵经的裴姑娘。
      “……夫人神好清,而心扰之;人心好静,而欲牵之。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静;澄其心,而神自清;自然六欲不生,三毒消灭。所以不能者,为心未澄……三者既悟,唯见于空。观空亦空,空无所空;所空既无,无无亦无;无无既无,湛然常寂……真常应物,真常得性;常应常静,常清静矣……真常之道,悟者自得;得悟道者,常清静矣!”
      裴颖的声音清幽,但她真的做到她所诵之经书般得到了真的清静吗?看着梧桐树下虔诚闭目诵经的裴姑娘,无名想,恐怕还是不能吧?
      裴颖念了有多久,无名就看了有多久。
      不知过了多久,裴颖睁开了双眸,裴颖没有对无名的到来感到诧异,无名也不曾为自己的冒昧表示歉意,一切都是那么的和谐,好似无名的出现再是正常不过。
      待无名准备转身离开那一刻,裴颖终于忍不住开口:“公子,你为什么能这么轻易的做到放下?”无名对兰轩的感情掩饰的很好,但是,同为失意者,裴颖却看得很明白。
      闻言,无名转身的动作一怔,他回过身来,最终这般说道:“大概是……不够爱吧?”无名发现其实承认他不爱锦兰轩也没有多难,若水那孩子其实说的挺对,他和锦兰轩确实不合适,在感情上他和锦兰轩都是胆小鬼。
      裴颖既惊讶又不解:“不爱?”
      这一刻无名反而很洒脱,他说:“是啊,我不够爱她。”
      “公子何必骗我?”裴颖不信,感情若是这么容易放下的,她就不会如此惦念。
      见过裴颖之后,无名反而完全放下了对锦兰轩的心动,看着自苦的裴颖,他自然也希望裴颖能够放得下她对公子靖的感情,他劝她:“你确定你爱上的是真的公子靖?”
      想起公子靖,裴颖的眼里闪过痛苦,她说:“我当然知道他不是个好人,可那又怎么样?我忘不了他——”
      裴姑娘眼里的痴情他这个外人也看得清,公子靖当然不是裴颖的良人,但是裴姑娘自己不愿放下,无名终归没有再劝她。无名知道,眼前的女人是真正爱上了公子靖,她和他不同,她爱上的不是美化的公子靖,她爱的就是那个心机深沉不择手段的最真实的公子靖。
      尽管公子靖不是裴颖的良人,但是裴颖就是放不下。
      哥哥不止一次劝她放下公子靖再择良婿,可是裴颖自己不愿意,她宁愿一辈子自苦般将自己困在着小小的道观里,独尝那些她和公子靖之间为数不多的也并不愉悦的回忆。她也知道哥哥在自责,后悔当初不曾拦着她去接触公子靖,只是她连自己的心结都堪不破,除了告诉哥哥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外,再也做不得其他。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日日又夜夜,终是可怜绮户世家女,独寝道观又无眠。
      裴颖选择独老于道观,无名的脚步却未曾停歇。
      今日是祁连族一年一度最盛大的桃花节,载歌载舞,隔着山头,男女互唱山歌,缔结姻缘,真是好不热闹。眼见一破被若水坑了一时半会儿跑不掉,为了不步上一破的后尘,无名选择向着没有人烟的地方躲去。
      无名跃上村子里最粗的那棵不知名的古树上,才发现树干上正坐着一个年轻的姑娘。灿烂的银饰,赤裸的双足,一双灵光的眼眸,富有祁连族特色的五芒衣,衬得树上的姑娘仿若山间精灵。祁连族的风俗一向与中原迥异,按理说呆了几天的无名早该习惯才是,但无名还是下意识的避开了小姑娘垂落的赤足。
      倒是坐在树上的女子好奇的问他:“你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圣人无名吧?”
      无名好奇:“为什么这么问?”
      女子晃荡着脚丫,一点儿避讳的意思也没有,她直直的注视着无名,但这打量却不让人觉得难受,因为她的眼神太过干净纯粹,就如她的回答一般理所当然。
      女子是这般回他的:“白衣玉笛,公子如仙,不是无名还能有谁?你跟我想象的无名真的一模一样呢?”说着,女子又摇头否定:“不过,公子无名应该不会来我们这种穷乡僻壤才是。”随着女子的动作,她头上的银饰坠子也随之摇动,在阳光的照射下越发闪亮。
      原来没有发现吗?无名问女子:“我不像吗?”
      “像啊?可是再像天下也只有一个无名啊?”
      这是什么意思?无名发问:“所以呢?”
      “你应该很崇拜无名吧?”
      说崇拜,还是说不崇拜,自己怎么看自己?无名一时无言。
      还未待无名作出回应,就听女子又道:“你这一身倒是真得无名真传,装的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装的?无名哭笑不得,他说:“也许我就是无名本人呢?”
      “别装了,说实话你真的差点儿就骗过我了,你要是一开始直接承认说不定我还真信了,现在嘛,你猜我信不信——”
      信不信?摆明了不信嘛,无名这还是第一次被人怀疑身份。
      “喂,你到底是不是无名啊?”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正当无名打算告诉女子他的身份时,只听女子说道:“是的话,我就告诉你一句话。”
      “什么?”话题怎么转移到这上面的?
      “你又不是无名,应的可真是熟练,不过,你长得可真漂亮,”女孩看着无名的样貌,感叹:“扮无名一定能骗不少人——虽然你不是无名,可这消息在寨子里也不算是秘密,还是告诉你好了。 ”
      无名配合小姑娘询问:“什么消息?”
      “寨子里的阿花姐姐喜欢圣人无名。”
      喜欢?无名不认为那是喜欢,他说:“又不认识,谈何喜欢?”
      女子不好意思的笑笑,她说:“我也不是明白——阿爷说那是借口,那是阿花姐姐拒绝阿虎哥的借口,而圣人无名是最好的挡箭牌。”女子的眼里满是迷茫,“可如果不是真的,那为什么阿虎哥就信了?”
      “……”小情侣吵架,你让无名怎么说?
      “咦,你说被当做借口的公子无名有你长得漂亮吗?”
      漂亮的无名:“……”
      女子催促他:“你倒是说话啊——”
      无名反问她:“你觉得呢?”
      “若是圣人无名和你一样漂亮我就决定喜欢了。”
      “咳咳……”可真是直白的告白,无名一下子岔了气。
      “你咳嗽什么?”
      “你真的喜欢无名?”
      “当然!”反正无名又听不见,女子点头,“无名若是有你这般的好相貌我肯定会喜欢无名的!”
      看着眼前女子狡黠的眼眸,真的挺可爱的,无名这般说:“那么,我允许你喜欢我了——”
      女孩诧异的望向无名,不是,怎么忽然开始听不懂了,眼前漂亮的不似真人的人喜欢自己吗?
      *
      “逆子,这个该死的逆子——”
      事情已经发生了近半年,如今这句话依旧是齐王的口头禅,想起曾经那个他既防备又引以为傲的儿子,如今齐赢筠只余懊恼,恨不得在他刚出生的时候就掐死这个逆子。
      在齐国主力被那逆子交付给金初阳后,在白国和秦国早已归附金国的情况下,齐国的陷落也不过是时间问题。那个逆子让了天下倒是赢得千古仁名,但是他这个不甘心的老父亲却被永永远远的钉死在了野心家的柱子上。
      不顾天下百姓死后?笑话,也没见金初阳为了天下百姓就放弃对齐国的征讨啊?都是野心家,谁又比谁高贵!这九州天下又不是一块不值钱的糕点,说谦让就谦让了。
      但是,大势所趋,,是齐赢筠不甘心就拒绝的了的?
      齐王在位多年,自然是威势甚重,但这天下大势浩浩汤汤,秦启尊抵挡不了,齐赢筠也不会是那个例外,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但是,要放弃吗?
      终归还是不甘心——
      那个杀千刀的逆子!齐国有公子靖在真是天大的不幸,齐王如是想。
      今日,这齐王宫迎来一个出乎意料的人,最起码齐王反应不能。
      “你竟然还活着?”说这话的是齐王本人,“你怎么可能还活着?”
      “筠弟你说笑了,我自然要看看父王选的继承人到底比我强在哪里,”齐赢庆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原来父王牺牲了孤选择的继承人也不过如此,哈哈哈哈哈哈哈……最终不过将这江山交付给了一亡国之君。”原来他不是不怨的,只是不能怨,不敢怨罢了。齐赢庆的眼眶通红,他说:“你儿子说得挺对,让你,让齐国为整个太子府陪葬真的挺不错的。”
      齐赢庆这些年拼命的麻木自己,就当自己是真的死了一般,不去想妻儿臣下的枉死,苟且般的活者,无非是不想辜负张敏费尽心机为他谋来的这条命罢了。可是,要是真的能报复的话,他又何至于浑浑噩噩?
      “那个逆子——”齐王头上泛起青筋,“那个逆子!”
      “我倒挺喜欢那小子的,”齐赢庆这般说道:“话说当初设计借你之手杀了邹平,还多亏这小子为我遮掩,才会如此的不留痕迹。”齐赢庆口里的邹平曾经可是提议将太子府上下斩草除根的齐王心腹,“可怜邹平,对你忠心耿耿,也逃不过有心人的挑拨离间。”
      “你们、你们……”
      “不过也不怪那小子为我打掩护,谁让当初你放任其他儿子去打压身为嫡子的齐靖宇,自然就别怪他寻求活命的办法。”
      最终,被完全管控起来的齐王不死心的对齐赢庆道:“别忘了,你也是大齐的公子,这是大齐的江山。”
      “可是,大齐的殇太子死了啊?死在了你们的设计抛弃下——”
      齐王被囚,面对还有些许反抗之力的垂垂老矣的太后齐赢庆只说了一句话:“怎么,母后又打算背刺我了吗?”
      葬送齐国社稷,齐赢庆也有所犹疑,但是只要一想起地下枉死的那些人,齐国的社稷也不算什么。毕竟,他从来就不是父王母后所期待的那个储君,他们不是早就觉得心软的他登基为王有碍齐国社稷吗?那他这个不被他们期待的儿子作出些什么也很正常。再说了,终归他也曾是大齐的太子,这样做才是保留齐国王室最好的办法,筠弟无法力缆狂澜,他更不行,与其垂死挣扎,倒不如和公子靖所言的和金初阳俯首称臣换齐国王室的长存。
      甘心也好,不甘心也罢,齐赢庆一时迷茫,他这一生到底算些什么。他这一生就是个笑话,当然齐王也是,乃至先王、太后都不过是个笑话,齐赢筠苦笑,公子靖此举,让整个大齐都成为了一场巨大的笑话。
      可怜殇太子半生牺牲为社稷,可如今天下成空又怨谁?
      *
      这是新朝建立的第七年,叶九歌早已达成了她昔日和白灼灼所说的一切,作为新朝的天下兵马大元帅,她果然以女子之身,立下了旷世奇功。
      曾经灼灼送她的铜钱编织的平安福上面编织缠绕的红线不止一次磨损断开,重新编织了几次,叶九歌也始终不曾摘下昔日白灼灼送给她的平安福。
      灼灼,是你在保佑我在不在?
      否则,刚刚匈奴神射手射来的致命之剑又怎么会刚好落在她胸前的平安福上呢?灼灼,你在注视着我对不对?你看,你的叶姐姐不曾食言,我做到了我曾经所说的那些。
      “你没事吧?”眼睁睁看着叶九歌被一箭射中胸口,从马上坠落,姜维几乎目瞪欲裂,“阿九,你一定不会有事的,对不对?”也就是李敢早已可以独当一面了,否则在主将生死未卜的情况下,姜维这般不管不顾,这一战非输了不可。
      姜维几乎是连滚带爬的爬向了叶九歌,这一刻姜维甚至忘记了他们这是在战场,他小心翼翼的抱起叶九歌,声音颤抖:“阿九,你说啊,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求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求你了,阿九——”
      这一箭虽无致命的风险,但这一箭的力道却是实打实的,叶九歌还是被这一箭伤的吐血,她问姜维:“我说什么,你都会答应我吗?”
      “答应,我都答应——”
      “我要你娶我,你知道的,我喜欢你。”
      “好。”姜维点头,“只要你活着,怎么都好。”
      尽管姜维依旧觉得自己配不上叶九歌,甚至于担心他的这双眼睛会给叶九歌带来灾祸,但只要叶九歌活着,怎么都好。
      叶九歌深吸一口气,然后她在姜维惊恐的目光中用力一把拔出了插在了胸口的箭,“别这样,灼灼又一次救了我的命。”
      箭矢穿过铠甲被卸了大部分力道,然后卡在了平安福其中最中心的铜钱正中的方孔之间,冲击力自然很大,甚至叶九歌本来受了不轻的内伤,但幸运的是这只箭最终只堪堪刺破了皮肉,停在了离心脏还有寸许的地方。
      叶九歌再说:“你不喜欢姜姓,我们的孩子以后就姓叶好不好?”
      “当然可以,若不是你不愿意,现在我的名字早就是叶维了。”
      “才不要,本元帅缺的是相公,又不是哥哥。”叶九歌摩梭着手里因着箭矢卷边的铜钱平安福,“以后我们的孩子就叫叶凌波如何?”
      “你决定就好。”
      这一刻,姜维笑得满足,经历生死,他终于不再逃避自己对叶九歌的感情。
      “也好,如今匈奴已灭,再无战事,往后余生我们俩一起去看看这九州的大好河山。”叶九歌笑得开怀,“带着灼灼的份,我们一起。”
      灼灼,这么多年,还有人记得你呢——
      *
      云山公主锦晴岚,先为锦国公主,后为秦国贵妃,秦启尊死后,因秦王嫡子继位时年龄尚小,她尊仁王遗诏总览秦国事务,成为秦国的摄政贵太妃。后天下大势一定,她携秦王幼子归金,受封秦国夫人。
      她这一生爱过,恨过,最终终于变得释怀,归于平静。
      没想到,最终和她相伴的竟会是最最看不惯她的秦王后,如今的秦安侯老夫人。当然,对于秦岚的封号安侯老夫人还是介意的,但是,她更知道哪怕为了她们母子的未来,她也得和晴岚好好相处。总归,两人之间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晴岚又几次救过昌儿的命,再加上这么些年的互相扶持,又有什么放不下?
      “你放心,昌儿的婚事我早有打算,他也是我的儿子,他叫我一生母亲,我自然不会亏待他。”
      “那就好。”对于晴岚所言,安侯老夫人一向信服,她是不聪明,但是她愿意听聪明人的话,“不知道你看重的是哪家贵女?”
      “还有比明曦郡主更合适的人吗?”
      “这……”安侯老夫人迟疑了,“她的身份是不是太过贵重?”
      “难道我们昌儿还配不上她?”晴岚不曾看对面的安侯老夫人,而是看向自己绛红色的指甲,“她想要成为金初阳的继承人,昌儿的身份刚刚好。”
      嫁给昌儿明曦郡主就等于获得了秦锦两国遗臣的支持,昌儿会是明曦郡主最好的选择,金初阳也会乐见其成。
      “可是,会不会太委屈昌儿了?”
      “你不愿意给昌儿压力,他被我们养的太过单纯,我在还好,一旦我不在了呢?终归昌儿的身份太过敏感,这样对昌儿才是最好。”
      当然,晴岚不曾说的是,她也想看这大雍王朝再出一位女帝。
      明曦郡主像璟珺没有殇逝前的兰轩,兰轩最终不曾成为锦国的女王,如今晴岚希望这个有着兰轩影子的明曦郡主能得偿所愿。
      也就像晴岚所希望的这般,这个金初阳和常错当作女儿教养长大的明曦郡主,最终成了大雍的第二任女帝。
      女主天下,从此成了大雍的传统。
      *
      这是金初阳登基的第十五年,也是金初阳最讨厌的一年。
      常错终归还是早早的离金初阳而去,当年李敢的那一箭终归重创了他的身体。
      常错死前,看着坐在他床前哭泣的金初阳这般说道:“我这一生,算得上劳苦功高,然而若是可以,我不希望我的碑文写些歌功颂德的东西……若是可以,我希望有你来写,你知道我想要些什么!若是做不到,我宁愿留下一座空碑——”
      常错想要什么?他只是想要在他的墓碑上冠以金初阳丈夫的名号罢了,他不奢望和金初阳合葬,但是他希望世人知道他们互相喜欢。
      金初阳自然知道常错的意思,她握着常错的手,对他作下保证:“好,我会做到的。”
      “阿阳,笑给我看好不好,我还是更喜欢笑着的你。”
      “好。”这般说着,金初阳费力扯出一个勉强的笑颜来,只是她的眼泪却是止也止不住。
      “真难看——我走之后,阿阳你不要太过伤心,阿阳你要多笑一笑啊,我会跟在你身边注视着你的。”常错费力的伸手,只是还未触及金初阳的脸颊手就无力的垂落。
      常错身逝,金初阳再也忍不住崩溃大哭,以致伤心呕血。她知道,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一个人如常错般不求回报的爱着她,纵容她了。
      纠哥哥,你说你最爱看我笑,可是你不在了,我又怎么笑的出来?
      之后,面对群臣上奏的以相国之礼安葬常错的奏折遭到了金初阳的拒绝,帝不允,言:“将常错以王夫之礼葬入她的帝陵。”
      纠哥哥,只是名义上的墓碑怎么可以?你最爱的小姑娘还是更愿意和你葬在一起。
      这是金初阳登基以来的唯一一次的任性,但是无论是王公大臣,还是王室宗亲并无一人反对。常错为金国的一统天下立下了汗马功劳,家国天下,他们之间的顾虑太多,常错活着的时候他们自是不能在一起,如今常错不在了,所有人愿意成全金初阳的执念。
      后来,跟随女帝一起去帝陵祭奠的明曦郡主问女皇:“陛下,您为什么早早就立下这座无字碑啊?”
      活人立碑,哪怕并无署名,也是忌讳,更何况眼前的陵墓是金初阳将来的安眠之地。
      发丝已经染上霜色的女皇神色复杂,纠哥哥,比起为你撰写你和我的铭文,我更愿意和你葬在一起。而皇帝的墓碑会书写些什么,金初阳再是了解不过,那些歌功颂德的东西纠哥哥一定不会喜欢。但她又实在不愿对着常错食言,所以,空着的石碑也很好。最终她这般说:“朕觉得无字碑很好。”
      明曦好奇:“是大家所说的是非功过留给他人评说的意思吗?”
      是非功过留给他人评说?女帝抬头望向高耸的石碑,她说:“这样也好。”
      *
      常错已经逝世了大半年,丞相之位依旧不曾确定。
      如今的竞争人选倒是只剩了两人,慕容熙和谢瑾都对这个丞相之位势在必得,目前两人相比,慕容熙的呼声还更高一些。
      那么,丞相之位花落慕容家了吗?
      谢瑾只做了一件事,他在大朝会公开上书女皇限制宗室外戚权利,以防再次出现昔日连氏代白一事。此事一出,立即在朝堂掀起轩然大波,在女皇的示意下,一再逼迫女皇从宗室过继子嗣的宗室皇亲集体哑火,也终归还是影响了身为公主驸马的慕容熙。
      “我看错无暇那家伙了,真是卑鄙无耻——”慕容晓恨恨道:“争不过兄长,他竟然玩阴的!”
      比起不甘心的慕容晓,慕容熙本人倒是很平静,他说:“被谢公一手带大弟弟要是什么都不做就将这丞相之位拱手让给我,我才会看轻了他。”说着慕容熙手中的书翻了个页,“这样的谢瑾才配做我的对手。这一次,我棋差一招,但谁说谢瑾就是那个赢家?”
      可不是吗?
      隔日,慕容熙上书女皇分丞相之权,言连氏代白之所以能成功,外戚出身只是其一,丞相权势太大才是根本原因,他上书女皇分薄丞相职权,改革官制,以防昔日白王室之祸。
      同样的,经大朝会多日讨论,女皇也允了慕容熙的上奏。
      之后,两人接连交手,大家也对左丞相慕容熙和右丞相谢瑾争锋相对的场面变得习以为常。好在两人都是聪明人,都不曾误了政事,金初阳也就对两人的小动作视而不见了。
      你说他俩谁是女帝最看重的臣子?
      世人皆知,女帝最看重的当然有且只有一人,那就是已逝的丞相常错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24章 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