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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妙手花容添颜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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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清晨,卢蕊例行去给觉罗氏请安,只见觉罗氏坐着明显精神有些不济,遂关切问道,“额娘,您是不是身子有些不适啊?需不需要找大夫给您瞧瞧?”
“老毛病了,夜里头总是睡不安稳,头有点疼!先前御医也瞧过,也开过安神的方子,不怎么管用,可能是人老了。”觉罗氏叹道。
“额娘花容月貌,蕊儿瞧着也就二十出头,可能府里琐事让额娘操心太多了。”卢蕊笑着绕到觉罗氏背后轻轻按摩太阳穴,道“让蕊儿给您按摩按摩就舒服了。”
卢蕊按摩得很有些技巧,力道大小正好,酸酸麻麻,觉罗氏舒服地闭上眼睛放松道,“蕊儿的手就是巧啊,所以说生了一堆儿子都不及一个女儿来得贴心。”
“额娘只把蕊儿当女儿好了,额娘要是不嫌烦,蕊儿天天来给您按摩。”卢蕊是真心喜欢这慈祥的觉罗氏,张氏对她的宠爱让她对这个时代的中年妇女都很有亲切感,“额娘,蕊儿有一个薰衣草花的枕头,有舒缓安神的效果,额娘您要不要试试?”
“好啊,蕊儿有心了。”
也许是薰衣草枕头发挥了功用,也许是卢蕊活泼开朗的性格感染了觉罗氏,这段日子来觉罗氏渐渐觉也睡得安稳了,人也容光焕发了,对卢蕊的喜欢也与日俱增,闲来无事两人从养身到美容,从家长里短的琐事到琴艺女红,几乎成了忘年闺中密友。
这日,明珠去觉罗氏处有事相商,正好碰上同路去请安的容若,二人还未进门,就听到觉罗氏佯装嗔怪地欢愉笑声:“你这丫头,就寻我开心,瞧你把我折腾成这样,可让我怎么见人啊?”
“哎呦!额娘今儿简直是赛玉环胜貂蝉了,怎么见不了人了,崔嬷嬷、月婵,你们说是不是?”只听卢蕊咯咯地笑着说道。
“就是就是,福晋好容貌,少福晋好手艺!”二人齐齐答道。
明珠听得一向端庄严谨的觉罗氏居然如此随意地与儿媳在嬉闹,不由哈哈笑着大步跨进门去,笑道,“来来来,让老夫也来瞧瞧这赛玉环胜貂蝉的福晋!”
觉罗氏闻声转头,明珠一怔,只见觉罗氏上身穿一件浅紫锦缎黑色水貂毛滚边的袄衫,配一条深紫色凤尾裙,鹅蛋脸白皙柔嫩,平日里略显严谨的杏仁眼因着微微上扬的眼线而显得妩媚动人,整个人既高雅又明媚。
“当真是赛玉环胜貂蝉,羞花闭月!”明珠由衷赞道。
“老爷您也跟着取笑我!”随着年纪渐长觉罗氏有多少年不曾见明珠看她入迷的神情了,一时满心甜蜜如二八少女般羞得满脸通红,“蕊儿这丫头闲来无事,可劲儿折腾我,这一大早的就是敷蛋清牛乳珍珠粉,又是用她奇奇怪怪的方式化妆的,您瞧,还给我专门定做了这么身年轻人的服饰!”
“哪里是年轻人的服饰,分明就最称额娘了,阿玛您说是也不是?”卢蕊笑着说道。
“正是正是,你额娘经你这么一打扮,当真比她姑娘时还美上几分呢!”明珠笑答道,一面上前深情款款地牵着觉罗氏的手。
正所谓“女为悦己者容”,没有哪个女人听到这样的赞美不心花怒放的,觉罗氏此时由心底散发出的喜悦自然是格外生动的了,两个正主儿高兴,一屋子的其他人当然也跟着喜气洋洋。
站在身后的容若看着这温情的画面,他困惑的带着探究地深深注视着卢蕊,虽然面无表情但脑海里早已百转千回:在他的记忆中,阿玛是威严的,额娘是慈爱的,多少年来两人虽相敬如宾,但甚少见明珠如此着迷的神情和觉罗氏娇羞的小儿女情态,这个女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精灵?自己冷落她她却没有一般闺房女子的哀怨,她出身名门却没有大小姐的架子,她讨好自己的额娘,却让人感觉特别真诚一点不觉得虚伪反感,她与惠儿是完全不同的那种人,惠儿也很得觉罗氏喜爱,那面对觉罗氏,惠儿更多的是恭敬,有时甚至谦柔得近乎是小心翼翼的,全然不像她这般“没大没小”,肆意得有些忘乎尊卑礼数,随性得有些……可爱,她似乎是欢乐的感染源,如同磁场一般吸引改变着接近她的每一个人,她就像一本看不懂的书,却不知不觉吸引人去研究它。
打那日以后,容若时常在午后登上揽月楼三楼小憩、远眺,这揽月楼与紫澜苑的毓霞楼东西遥相呼应。在揽月楼三楼凭栏眺望,紫澜苑内亭台楼阁花草树木(当然包括人)尽收眼底,而由于容若习惯倚栏而坐,所以从紫澜苑望过来不注意就很难看到揽月楼三楼上的人。
容若先起是一次偶然登楼望见紫澜苑内追逐嬉戏的卢蕊主仆三人,后来为了释疑心中的困惑偶尔又登楼远远观察过几回,到现在,他几乎隔三岔五的下午都会不由自主地上揽月楼放松心情,是的,放松心情,因为容若发现,几乎他每次来都能看到卢蕊“演出”的新曲目,有时是各种奇怪姿势荡秋千,有时是和可心柳月玩跳绳,有时三人围着一口锅煮乱七八糟的食材(注:火锅),有时也见她安安静静地弹古筝,不过曲子却是他从来不曾听过的……每次看着这个完全不同于这个时代普通女子的古灵精怪的女子,他就在想,“难道汉族女子如此异于满族女子?不不不,我是见过汉族女子的,她们应该比满族女子更内敛的,那难道是因为她是将门之女?不不不,京中好友中也不乏将门虎子,他们的妹妹也不似她这般的。她自由随性得像一阵风,仿佛她的观念里没有等级门第没有尊卑主仆这些封建礼教的约束,她善良,热情,欢乐洒脱,怎么会有如此奇特的女子?!”
“哈哈哈……”容若突然爆笑出声,正在房间里倒茶的小厮达哈苏吓了一大跳,差点打翻杯子,这一年多来只见容若眉头紧锁,几时见过他发自内心的笑啊,于是他好奇地端着茶快步走到容若身边,随着他的目光一看,也“哈哈”大笑起来,原来,今天卢蕊的午后“曲目”是溜兔子!
“小白,你必须给我运动一下了,你肥得我都抱不动了!”紫澜苑的院子里,卢蕊正使劲地拽着绳子,而绳子的另一头是一只穿着天蓝色坎肩的肥硕无比的大兔子,这只兔子是卢蕊从厨子刀下硬要来的,可这懒兔子只吃不动导致身体吹气球般迅速发福,今天卢蕊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将兔子拉出来溜溜,谁知,兔子君死活不肯走,“再不走我就把你给炖了!”卢蕊使劲往前拽,结果绳子“啪”一声断了,卢蕊一个屁股墩坐在地上,而此时那只巨肥无比的兔子居然得意洋洋地从她裙子上踩过去,“啊,死小白,你太坏了!”卢蕊爬起来拍拍裙子喊道,“可心、柳月,你们过来帮忙,今天一定要好好修理一下这只没良心的肥兔子!”
于是主仆三人开始集体围捕,而那只脱了绳的肥兔子此刻居然灵活无比地在花丛灌木假山中钻来钻去,气得卢蕊挽着裙子撸着袖子咬牙切齿地叫骂,场面实在是太具喜感了!
“哈哈哈哈,少福晋真是太有趣了!笑得我眼泪都出来了,哈哈哈……” 达哈苏笑得直不起腰,容若也是嘴角飞扬满脸笑意,仿佛心里的阴霾也一扫而空了,托着腮笑着摇头道,“这个女子,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