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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9 ...

  •   再来说说沈嘉这头,自打将国子监水榭边儿发生的事给爹细说了一遍后,沈源便搁那儿一声不出。
      自己女儿,他还不清楚啊?这丫头就是个单纯的性子,打小时候发现她有一奇病,怎么治都治不好后,他跟夫人便将这可怜的女儿捧在了手心儿上,屋里屋外的那些麻烦事儿就没让她操心多少。兴许是夫妻二人太过护着她了,在她眼里这天底下就没真坏的人。
      听了女儿一席话,沈源便心中有数了。今儿这事儿小丫头恐怕是想得太简单了,人家潘若若哪能那么巧就踩在了她裙摆上?所以这会儿他倒不怎么担心潘英正会为这事儿找上门来要理儿,倒是女儿说府外有人搁那儿呆着,他确实担忧了起来。
      人家明的自然没理儿说,但暗的就指不定了,潘若若吃了这么大个亏,以潘家老小那性子只怕这事儿就没完。看来是时候该安排个什么人跟进跟出了。可他太师府一直以来便是个舞文弄墨的文雅之地,何时请过舞刀弄枪的粗人?就家里那几个护院儿的本事,怎么和人家郡主府里的侍卫比?
      沈源估摸着该请个人回来保护女儿,沉默了半宿才安抚了几句。
      沈嘉没从爹脸上瞧出什么不安的神色,只道是他已有了底,便没做他想,与爹一道出去准备用饭。两人在书房里耽搁了近半个时辰,也不知外面的饭菜做好了没有。只是过了饭点儿,也没人进来叫过他们,父女俩一路上都有些奇怪。

      刚到饭厅里便见到沈周氏搁那儿直抹眼泪,一桌子饭菜早已摆放齐全,只是压根儿没动过,都在那儿摊凉呢。
      父女二人对望一眼,有些面面相觑,这又是哪一出?不会是府里真出了什么事儿吧?难道潘家那仨混球还真敢踩上门儿?也没听见谁跑来通报呀!
      二人回过头才瞅见沈周氏跟前儿跪了个人,那模样一看就知道是外边儿行乞的叫花子。也难怪父女俩第一眼没瞅见,这人一身衣衫烂得就快蔽不了体,还脏兮兮的一股味儿,也不知他打哪儿滚来的一身泥,就快连鼻子眼睛都寻不着了。合着快赶上地底泥了,就太师府的大院儿都比他身上干净。
      宁国建国已有近二百年历史,如今的圣上是第四代帝王,因为太丨祖皇帝当年定下了一个颇为有趣的规矩,一直延续到了本朝,因此这两百年来就没出过一个昏君。百姓自是安居乐业,鲜有人活得这般凄凉的,尤其是在这繁华的京都城。咋一眼看见这情景,还真惊了父女二人一下。
      敢情沈周氏是在为这人抹眼泪呢?

      沈周氏出生书香门第,自幼便饱读诗书经典,骨子里的确有点儿文人悲天悯人的心气儿,心肠那是说有多软便有多软。方才她正等着夫君和女儿出来用饭,没想门房跑了进来,说是有个叫花儿晕倒在了府门前的空地上。
      就沈周氏那菩萨心肠,哪能由着人家在她家门口自生自灭,赶紧吩咐了人给那叫花儿送了点儿粥水去。估摸着这人只怕是饿得晕了,兴许吃上两口粥水就会回气儿。果不其然,没一会儿方才那门房又跑了进来,说是那叫花子醒了,一定要当面答谢救他的大恩人,那是好说歹说人家都不肯走。
      沈周氏本不想与他见面,可人家跟府门前跪着不走,她唯有遂了他的心愿,太师府毕竟是个体面的地儿,老有个叫花子搁那儿呆着象什么话?被人瞅了去,指不定会怎么传。
      可这不见还好,等那人一到她跟前儿,她那根软肋就开始作祟了。见着人家那可怜样儿,忍不住问了两声。谁知这人一说起来便滔滔不绝,差点儿将他家祖宗十八代的惨事儿都搬了出来。那是越听越凄惨,忍不住就跟着人家一起掉起了眼泪。
      沈源还能不知道自己夫人那点儿脾气?赶紧走过去又是哄,又是劝。
      回头一看搁那儿跪着的乞丐小子,他就觉着有些不对劲儿,这人是穿得褴褛得很,但那身骨架子可不弱。再瞅瞅他那跪地的姿势,也忒规矩了点儿,一看就是个有些出身的人。
      沈源不觉起了疑,眼睛微微一眯便问:“你打哪儿来的?”

      这地上跪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纪策身边儿的副将秦宇,他之前得了那爷孙俩的启发,花了二两银子跟人家买了身儿最烂的乞丐装,又特意弄得再碎了点儿。捻着那身儿脏不拉几的衣裳找了个僻静的地儿,替自己拾掇了一番才上门儿来了。
      说起来也不是他戏好,打从记事起他就没穿过这么恶心的衣裳,就那味……
      总之怎么说怎么心酸,全是给熏的,能不好戏吗?别说哭,若再不找个地方洗洗,就是死的心都能有。方才跟那儿一跪,他便将自己的身世有多惨说得多惨,就指望着沈夫人心一软将他留下来,说起来他确实也是个孤儿,爹娘长啥样都没见过,好在那会儿被王爷拣了回去,好吃好喝的养大,若不是这样,指不定他口里那些悲惨事儿就会真的轮着来。
      因此说着说着自己都当了真,将自己这些年在边塞听来的惨事儿都轮着说了一遍儿,一点儿没察觉自己越说越离谱。这得多倒霉的人才能摊上他说的这些事儿呐!
      瞅着将沈夫人说得泪眼涟涟,他就特有成就感,正说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起劲儿,就见着一五十来岁的男人领着沈家那丫头出来了,他瞅着人家那身衣衫,便估摸自己眼前这位应是当朝太师沈源了。忽悠个老弱妇孺或许他还有点儿能耐,但对着沈太师他顿时就没了底气儿。这会儿才想起自己方才那些话有些过头了。
      但说出去的话跟泼出去的水似的收不回来呀。咋整?

      好在没等他答话,沈周氏便抹了下未干的泪珠,拉住夫君的手说:“方才听他说了半宿话,估计他是打边塞那边儿来的人,家里遭了战祸,没处去了。”
      沈源一向对夫人的话从不质疑,一听不是本地人,戒心才少了几分,依旧有些不解,不觉问:“你习过武?”
      秦宇那是捶胸顿足的心思都有了,只顾着跟那儿装可怜博同情了,倒是忘了自己这身形儿同要饭的八竿子打不着边儿。幸亏跟得爷多,也从他那儿学了些急才,一眨眼的功夫便找了借口来搪塞:“边塞年年战乱,草民若不练好身子骨,随时都会小命不保,也是为了保全性命。再说象草民这样的,也就做点儿力气活过日子,早几年还想着从军,因此倒是真练过一些。”
      沈源对他这话没有置疑,就是有些想不明白似的问:“如今端亲王世子殿下已将疆土向外扩展了几百里地儿,边塞还是如此不安稳?”他在朝里怎么没听说过?难道是地方官谎报了?
      说起自家爷的那点儿丰功伟绩,秦宇立马按捺不住了,没等沈源招呼,他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盘着两条腿儿开始侃侃而谈:“那是!世子殿下这些年在边塞可谓劳苦功高,若没有他,指不定我们还水深火热着呢!他带着千军万马那股威风劲儿,是人见了都仰慕地不行,我那会儿也是瞅着他哥儿俩才练的武,后来……”
      “行了!”没等这人忘形,沈源已出口打断了他的话,再让这人说下去那端亲王世子便要成圣人了。
      这纪策他还不知道啊?就一使性子的主,今儿高兴了就在家养养兵,哪天兴头上来,便打得人家满地找牙,连他皇叔亲下的圣旨都敢不尊。这人杀伐太重,铁蹄之下生灵涂炭,要不怎么朝里的人会一说起他便谈虎色变?但怎么说他也是当今皇上的亲侄子,那些不好听的话,沈源只得搁在肚子里。
      这不!最近这位世子殿下不是要随他父王班师回朝了吗?就连他那皇帝亲叔还搁那儿头疼着呢,能是个什么圣人?不过这事儿与自己没半点儿关系,自己碗里的粥还没焐热呢!理他那么多作甚?
      他方才问这人是不是习过武,不过是在寻思女儿那点儿不大不小的麻烦事儿,压根儿不想听那些乱七八糟的瞎扯蛋。

      也亏得他喊停了秦宇的话头,否则秦宇指不定就又侃大发了,到时弯儿都没得转。秦宇平日里是个机灵人儿,唯独说不得他家爷,只要谁一提,他就觉得特精神,他可是爷身边跟进跟出的人。爷那些丰功伟绩,有谁比他更清楚?不过世人都道爷弑战,又有谁真的了解过他家爷呢?
      想到这儿,秦宇不觉偷偷瞄了一眼跟那儿一声不吭的沈家小姐,立马想起自己的正事儿来,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连坐姿都变了样,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就势又跪在了地上。爷吩咐的事儿即使是胡闹,对他来说也是军令,偶尔心里嘀咕几句也就罢了,但该办的还是要办得妥妥帖帖,否则他这会儿干嘛来了?可不能办砸了这事儿。

      沈源自方才那会儿便在打量身前的人,见着他那一连串儿失控的举动才断定了他不是潘家那边儿派来的人。人家家里规矩森严,岂能教出这么个没规矩的人?一颗心顿时落了地,这会儿见他又规矩了起来,暗暗寻思,指不定这人真是对自己夫人感恩才如此的。
      思量了一会儿,沈源故意说道:“堂堂七尺男儿,又有这身本事,就没想过找份差事好好过日子?”
      秦宇暗想,你以为我想的呀?这不是着紧你女儿和我家爷的好事儿吗?可当人家的面儿,话不能这样说呀。唯有说了声:“草民本是打算来京里投靠族里一位远房亲戚的,顺道谋点儿差事儿养活自己,可谁知路上丢了盘缠,合着连对方的地址也弄丢了。肚子饿得紧,因此才……”
      沈源见他有心养活自己,掂量了一下问:“老夫正想替女儿找个跟进跟出的人儿。就你这身子骨,我看着还成,有没兴趣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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