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5、65 ...
-
秦宇依着爷的吩咐,又跑了趟腿儿。
手下那些刺侯也不含糊,一听是爷的吩咐,个个都打起精神来。十年同生共死的情谊,众人皆与爷同仇敌慨。这种生死与共,荣辱与共的事儿,外边儿的人怎会明白?
纪策平日待这些汉子那真是犹如亲兄弟一般。一点儿没有世子的谱,在边塞那会儿可是同吃同住,连战场上都是领着大伙儿冲锋在前。
只要爷一句话,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办成爷交代下来的事儿。
可秦宇领着一帮斥候尚未找到爷要的人,就在外面听回来一件事儿。这事儿说起来也真是奇怪,秦宇一早听爷说过,荣亲王家的世子纪宁与爷一样,对潘家很是不待见。
而且这位世子对沈小姐那是百般殷勤,前些日子还弄得爷十分不快。可这结构眼儿上,纪宁非但不想办法查事儿,反而有心思折腾自个儿的寿宴。
说是要替自个儿选妃,竟然将京里够得上格的人都请到了府里。
秦宇越想越不对,赶紧回府将这事儿报了。
一进门儿,又见到爷在写字。真是弄不明白爷这些日子都在闹哪样。
他可不知道纪策这会儿的心思,若是不让自个儿静下来,他几乎忍不住要出去杀人。可老东西和媳妇儿说得对,这里不是十里沙场,明刀明枪根本成不了事儿。那就只能等!
也不知为啥,每回写字的时候,纪策总能把心静下来。只有这样才能只记得媳妇儿的好。从前不要命,那是没有牵绊,没有想守一辈子的人。可自打认识了媳妇儿,哪能还像从前那般?
秦宇将事儿说了以后,爷终是放下笔来问:“什么时候?”
秦宇应道:“据说就在今晚。”
纪策低头思量一阵,说:“去准备些贺礼。今晚与我走一趟。”
纪策就着秦宇的话,记起之前府外的事,不知为何总觉着与这事儿有关。纪宁说的那席话之前怎么想怎么不明白。见过媳妇儿以后,倒是弄清楚了一些,想必自个儿不在的这段日子堂弟已经去过太师府,可有些事儿仍是懵懵懂懂。
但那日纪宁一反常态,纪策不想放过任何可能。
京都城华灯初上,一辆马车停在了荣亲王世子府的大门外。
赶车的人身形魁梧健硕,一瞅便知并非寻常车把式。这人停稳马车,打车辕上跳下来,走到后面车厢窗边才停下恭敬地对里面坐着的人说道:“爷,到了。”
里面的人嗯了一声,也不等人伺候,掀起帘子径直跨了出来,“带上东西,跟我进去。”
此时荣亲王世子府里的寿宴已经开始,里面传出阵阵优雅的丝竹声。
来人压根儿不懂欣赏这些,即使懂也没这闲情逸致听,只是示意身边跟着的“车夫”,“去叫门。”
车夫打车厢里取出些东西,抱在怀里,才走到门边儿拍门。
世子府内看门的小厮不免嘀咕了一句,才把门儿给开了一条缝儿。今儿殿下宴请京里的达官贵人,一早送了名册来。他可是一一仔细对过,不多不少。既然该来的都已经在里边儿了,又是什么人这时候来扰他清闲?
门房小厮从那条缝里尚未瞅清楚来者何人,就听见外边一人扬声说道:“端亲王世子殿下前来贺荣亲王世子殿下寿辰。”
看门儿的小厮一听对方的名儿就被吓得不轻,赶紧打开门,这才看清叫门的人乃是一位身形高大的“下人”。
小厮可是见过些世面的人,一瞅对方这架势就知道这叫门的人地位不低,赶紧又偷偷朝他身后望了一眼。
这人后边站着位紫衣公子,一瞅便知是行伍出生。对方身形干练,一身锦衣打理得特别精神,腰板儿有多直便有多直,与院儿里的那帮京中贵胄很是不一样。
小厮一早听过京里的那些传闻,上次自家殿下喝醉酒犯病那会儿,他也远远见过一回。一见真是这位,哪还敢阻着,赶紧请了人进门儿。只是心里嘀咕,这人怎的不请自来?
纪策也不理门房小厮诧异的目光,跨进门就朝里边儿走。堂弟这世子府他虽只来过一回,但纪策有个十几年都改不了的毛病。还是亲哥没走那会儿就言传身教的。
无论走到什么地方,他总是很留意周围的环境,因此今儿一进来,没等小厮领路,就自个儿往前边去了。若是猜得没错,这声儿应该来自世子府的花园儿。
果然,刚走到花园儿的拱门前,纪策就见到了不少人。
回京日子不短了,可他还是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出现。
纪宁坐在主位上,见到堂兄的身影,不觉一愣。
院儿里的丝竹声也因为那个硕长英武的身影停了下来。
纪策忍不住笑问:“怎么见到我像见到鬼似的?难不成这儿不欢迎我?”
纪宁站起身,皱眉问道:“你怎么来了?”
纪策反问他:“还真是不欢迎?这不听说你生辰吗?早几年在边塞不知道也就算了,人都在京城了,如果还不来贺一下,就是做哥哥的太不给面了。不过你也真是,这样的喜庆事儿怎可以不支会一声儿?若不是我近几日都在城里查事儿,差点就落人话柄。你这样做可不对。”
纪宁淡淡笑了笑,“往年堂兄不在,我倒是忘了这层。一时不记得给你送贴,还望海涵。”
纪策点点头,“哥不怪你。不过往后有这样的事儿,可别忘了支会一声儿。哥可知道你酒量浅,来帮你解解围,总是可以的。”
说着纪策便朝堂弟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在留意院子里坐着的人。
和一双眼对上以后才又露出笑容来,走到纪宁跟前儿,压低声儿说:“你这把戏还是消停会儿。选什么选?既然有了目标,何必兜这么大个弯儿?直接跟咱皇叔说了不就成了?学你堂哥我这样果断不是更好?”
纪宁听着这话差点没蹦出火来,也压低声儿应道:“我的事儿与你无关。”
纪策抿嘴一笑,“怎的就无关了?你可是我堂弟。如今可就剩下你与我最亲。我怎能瞅着你干这傻事儿?再说你堂嫂这会儿可是比从前更糊涂,万一哪天儿记起从前的事儿,知道我今儿没来阻了你,怪我怎办?堂兄我怎么算这事儿都不划算,所以只好来做丑人了。”
纪宁真是差点儿气笑了,“我可没预你的饭菜。”
“吃过了。”纪策笑着说道,“我能这么不懂事儿?菜没有,有酒就成。”
纪宁就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总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落这家伙的面子吧?只好说:“那你请便。”
纪策还真就自便了,走到纪宁身边儿,顺了下锦袍坐了下来,“愣着干什么?该吃吃,该喝就喝。”
纪宁气笑一声,吩咐人重新开始奏乐。
丝竹声儿,刚响起,有人就已经送了一盏酒杯和碗筷过来。
纪宁等人替堂兄斟满酒,正准备与他意思意思喝上一杯,纪策就把他手里的酒杯拿开了。先把自个儿杯里的喝完,才将堂弟杯里的酒倒进自己酒杯,“喝不了逞什么能?这儿有我担待,你吃菜。”
“你是来捣乱的?”纪宁真是快被这人气得七窍生烟。
“对。”纪策倒也直接,“我可不能瞅着你犯傻不管。这事儿很快就会有结果,你何苦为难自个儿?娶个不中意的回来,你是想给自个儿添一世堵?”
“中意的不是都让堂兄抢了吗?这会儿做什么好人?”纪宁不觉心口一滞。
一月前听说小嘉出事儿,纪宁就在府里待不住了,赶到太师府时,府里上下一团乱。沈夫人受不住,晕了。太师两边儿操心,根本没闲暇理会他。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跟在沈飞后边儿见到了小嘉。那场面真是触目惊心。
还好皇伯父很快派了太医来,经过几日的诊治才将小嘉的伤势稳了下来。
纪宁瞅着小嘉受罪的模样,除了痛心,就剩下懊悔。一连好些日子起身就往太师府赶,终是等到小嘉平安地睁开了眼。
原以为这丫头见到自个儿在她身边会感动,没想她竟然会谁都记不起来。只有沈太师在的时候,她才能心安。
不过即便这样,纪宁也认了。可偏偏好几次无意间竟然发现小嘉总是盯着一副画看。纪宁之前心里惦着小嘉的伤势,是真没瞅见别的,这才留意到墙上竟然挂了一副堂兄的画像。
因此趁着那丫头看得出神,故意问她画里的人是谁。
小嘉回答的那句话,纪宁至今记着。她说:“是我夫君,他叫纪策。”
十二年,纪宁原以为可以和小嘉两小无猜,情同青梅。即便是那日国子监他都没有这般绝望。
她忘了自己是谁,忘了手足亲情,甚至忘了过去的种种,却终是将画里的人记得清楚明白。
纪宁承认自己输了,不过不是输给眼前这个人,他只是输给了小嘉。因为他瞅见了小嘉眼里的那抹神儿,她看着画像的时候,竟然如此心安。或许她想要的就是这个人可以在她身前撑起一片天。
纪宁打太师府回来,除了绝望再没有别的念想。所以疯了似的帮沈太师为小嘉做点事儿。可这么做的结果,却因为皇伯父的一句话,前功尽废。
“你以为这样你堂嫂会感激你?就算她会,我也不准。我不会给你机会这样做,我媳妇儿的事我自个儿了。”
纪策在说这话的时候,端起酒杯,目光一直凝视着一个方向,那双猎鹰般的眸子里全是森冷的寒意。
被他盯着的这个人,尽管喝着酒,嘴唇都不禁有点泛白。只感觉大热的天儿,都实在是凉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