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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4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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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策哪能真被老东西给踹趴下了,嚯地一下站起来,黑着脸说:“你敢。”
纪吟风哪能真将这婚事儿给退了,心里正乐着呢!
这小子这么些年就没听过什么人话,好不容易遇上一个能治他的,他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会真跑宫里去说事儿?难怪二弟没等他回来就下了旨赐婚,估计也是瞅着这小子着了道,变着方儿地想治治他。
那日路上接到圣旨,纪吟风就寻思指不定二弟只是支会他一声,等着他回来再敲定这门婚事儿。可如今一想,恐怕二弟那道圣旨是认真。
趁着这小子跟媳妇儿屋里油嘴滑舌,纪吟风立马便找人寻了秦宇来。
往府里书房内一坐,端亲王就审起这违反军纪的副将来。
秦宇哪敢在王爷面前糊弄,那是将爷这段日子以来的所作所为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就怕自己说漏了半个字,不能将功赎罪。不是他想出卖爷,即使自己不说,王爷也有法子查得清清楚楚,王爷的本事爷也明白,是铁定不会怨他的。一边儿说,一边儿瞅着王爷的腿,就怕他跟爷面前似的,听着听着就抬脚给他来上这么一踹。
老王爷这脚脾气是出了名的臭,心情好时还能就着点儿使,要遇上他脾气上来,一脚便能将人踹出中军帐去。这苦头军里没几个人真吃过,但秦宇陪了爷这么些年就没少见。
最心有余悸的一次便是大世子去了那年,爷带兵攻下敌国十二座城池,大家伙儿那是头一回杀得这般酣畅淋漓,以为这回爷替世子报了大仇,立了这么个大功,就等着他带着他们回去领赏呢!没想第二朝等来的却是王爷的一根粗铁链,瞅着那亮晃晃的样子还是刚打好的,趁着爷宿醉未醒,便将他五花大绑了起来。
一带回边塞的王府,王爷便指着爷的鼻子一顿吼。爷那会儿脾气硬得很,几句便给他顶了回去。王爷那是真被气歪了嘴,抬起一脚便将爷踹到了房门边儿,这哪是在教训儿子呀!简直就跟十冤九仇似的在往死里整。嘴里还直骂着娘说:“他奶奶的小兔崽子,既然你小子活得腻味了,与其在战场上给人杀死还要老子去替你收尸,不如这会儿便将你了结了,就当老子没生过你这混账东西。”
要不是王妃听到了信儿,被人扶了出来,只怕爷那会儿就会被王爷给活生生踹死。秦宇想着这些往事,哪能不害怕的?
还好一路说下来王爷的脸色都没变,唯独问了几声二皇子的事儿,见他答不出也没多问,最后哈哈两声笑,便叫了他滚。
这晚休息时,纪连氏还见着王爷笑,心想恐怕也不需要她再多费唇舌了。儿子的那点儿心思,她怎会看不明白。策儿跟他们面前卖乖,无非就是要告诉两人,这媳妇儿娶得过。既是儿子自个儿挑的,身份门楣又衬得起,她也没什么话好说。就怕老头子那混脾气上来,故意刁难儿子。
这人既然笑了,也就是说,这事儿成了一大半,因此纪连氏也没多嘴,早早地便与老头子一道安置了。
第二朝一起身,纪策就想揣着写好的字去哄媳妇儿。
还没踏出府门呢!便被老东西叫了回去,跟屋里一顿好骂,让他立刻去给他三叔认个错。
纪策哪里肯,心想这老东西昨儿还说不能让人惦记自个儿的媳妇儿,今儿一大早地起来便改了口,该不是睡了一晚,睡糊涂了吧?
谁知却听他家老东西跟那儿说了:“他奶奶的,叫你去就去,记得给老子客气点儿。顺道跟你三叔问声好,关心下你堂弟,陪人家父子俩好好聊聊。你说纪宁这小子年纪也不小了,你三叔还真不着急啊?”
纪策那是差点儿没喷出来,敢情他家老东西打的是这主意,赶紧应了声好,便让秦宇去张罗些东西,拎着便直奔荣亲王府去了。要说老东西这招还真阴,既不得罪三叔,又可解他眼下的难题,指不定将来他这堂弟还得在他面前说声多谢。这可不是纪策之前蠢,没想到这茬儿,只是他一向做事磊落,没他家老东西那么诡计多端。
纪策这一走,纪吟风也笑呵呵地出了门。
先到宫里去转了一圈儿,瞅了瞅母后的身子骨,跟二弟那儿闲聊了会儿,陪着二人用完午膳才出来。
别的地方没去,头一个想起的便是人家沈太师。
要说这沈源,纪吟风早些年也见过几回。年纪轻轻便做了帝师,与自己那二弟和三弟可谓是亦师亦友的情分。只是纪吟风十六七岁便去了边塞,军务繁忙,甚少回京,还真没与这人深交过,早几回遇见,不是在二弟的书房里,便是在早朝的大殿上,都是他回京述职时碰了巧,二人有过几回点头寒暄的交情。
可这些年在边塞,纪吟风也没少听过这人的事儿。纪策这十年不是攻下了不少敌国的城池吗?可地方好占,人心却难降,若不是沈源提出的安民育才,哪能真消停下来?最初那会儿不是暴动连连吗?你别说他这招还真管用,封了几个地方王侯,设了几间书院,没几年下来,南边儿还真安宁了。这打仗得靠武力,但定国还得靠他那套文治。
想着想着便到了太师府门前,纪吟风打马上一下来,便有人走到他跟前问,态度十分恭敬,一瞅人家府上便是家教甚严。
纪吟风不觉暗暗点了下头,赶紧命人将自个儿的拜帖递上。
那门房小厮一瞅是刚回京的端亲王爷,哪敢怠慢,忙叫了另一人去府里通传,自己则立刻领了他进府。
若放在以往,除了荣亲王上门,其他的都得在门房那儿喝着茶等。可人家这身份尊贵得快顶天了,太师府这门房小厮可不敢这样怠慢人。
一到太师府中庭,沈源与自己回京述职的大儿子已出来候着了。
纪吟风见到两人敞开嗓子笑了两声,与二人招呼完,就被他们请进了厅里坐着。纪吟风就着打量了几眼,发现人家太师府地方虽大,却装潢简朴,透着一股子斯文气儿,象间书院似的清雅。纪吟风自认是个老粗,却也懂得欣赏这些,比起纪策那混小子来,自认好了不少。
等人奉完茶,纪吟风就问了:“沈大人,你那宝贝女儿呢?”
沈源虽知道他一定会来,却没料到他来得这么快这么急。
那日在皇上御书房里,他已见过纪策,无论是人家的相貌身形,沈源都还觉着满意。那日皇上问起女儿的事儿,他之所以会那样答,就是想瞅瞅这未来女婿是个什么人,究竟象不象女儿说的那般会照顾人。
纪策一席话,他听着便知道这小子是认了真,就他那护着女儿的心思,沈源也没再瞅他不顺眼。可偏偏这时候领了皇上的旨意,只得做出一副对他不理不睬的模样来。
再说那时候端亲王不是尚未回京吗?沈源贴告示的事儿,可是全京都都知道了,女儿的那糊涂病,早已不再是什么秘密。就算纪策自个儿瞅着没介意,但他不是还有个臭脾气的老子吗?
所以这会儿沈源也不想故意遮着掩着,呵呵笑了两声说:“说起这丫头,王爷恐怕要见笑了。前些天她跟她二哥犯了点儿错,这会儿在自己园子里思过呢!王爷难不成想见见这小丫头?不过她可糊涂得紧,这会儿见了,下次王爷再来,她就未必认得出了。”
纪吟风昨儿听了秦宇一席话,早就知道了沈嘉的毛病,要说一点儿没在意,那还真是骗人。可他纪吟风什么人哪?沙场上见惯了生死,能把这当回事儿?只稍稍介意了那么一小会儿便被他摆在了一边儿。
要知道当年大儿子去那会儿,他还真差点儿没顶住。那小子当时也在边塞那儿瞅上个姑娘,可惜对方出身贫寒,就这样被他压了几年没成事儿。可儿子一走,他便悔上了,那丫头一听纪安走了,临走还唤着她的名儿,当夜便投了井,捞上来时人已断了气儿。纪吟风那时才知道什么叫做鸳鸯蝴蝶命,这情一用得深了,便会做出些矢志不渝的事儿。
昨儿听了秦宇一番话,他就知道纪策这小子在情这一字上,受他大哥影响太深。要没瞅上还好,真动了心,恐怕也得随他大哥那般,到走那天都放不下。遗憾事儿经历得太多,纪吟风早已看得透了,只要儿子好,那就由着他们自个儿去折腾吧!
可今儿来都来了,不见到人,纪吟风怎甘心,哈哈笑了两声说:“难不成还真是个丑媳妇儿?太师在这遮着掩着,她不早晚还得见着本王吗?”
沈源瞅着端亲王这神情就知道他一早知道了却一点儿没介意,哪能还阻着人家,立马叫来下人去唤女儿。与大儿子一道陪着王爷饮了一盏茶,稍稍聊了会儿边塞的事儿,没一会儿就见到女儿带着琪玉打里边出来了。
纪吟风自然也瞅见了,放下茶盏仔细瞧起了这未过门的儿媳。那小模小样儿的,就跟只小白兔似的可人,心里顿时就明白为啥儿子会当宝似的揣心窝子里了。
你还别说,纪策那小子混归混,但要与他一道上山打猎,这小子就会专挑凶猛的来杀。什么豹子老虎,给他见着准没活路,唯独不碰那些小东西。有回他帐下有个家伙射伤了一只松鼠,回来便被他一顿好骂,说什么是个爷们儿就跟猛兽叫劲去。
纪吟风那会儿一听这话就乐了,逮着儿子问:“难不成你小子还有点儿怜悯之心?”
这小子当时就答了句:“这小模小样的,你下得了手啊?”说完就抱着那只松鼠找他娘疗伤去了。
打那时候起,纪吟风就知道这小子不是真救不回,即便是瞅着他攻城略地也知道他心里为着是那一丝执念。他要护着那些弱小的,就得做那最恶的人。
这小子身上怎么都有处最软的肋,瞅着沈嘉的模样,纪吟风就知道儿子这回是真栽跟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