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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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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午后太师府里来了一位年轻的大夫,一身素净的布衣,背着个有些陈旧的药箱子,咋看上去还真是那么回事儿。
没点儿真本事,纪策哪敢跑人家府里来卖弄啊?这可是他在边塞那会儿惯用的伎俩,但凡有攻不破的城,他就得来上这么一回白龙鱼服,早已成了家常便饭。只稍稍那么一拾掇,立马变了个人儿。
估计这会儿也只有秦宇那小子能看出他的真实身份来。他可是来时便打听清楚了,太师府里自己最忌惮的人,这会还跟宫里呆着呢!他也是瞅准了点儿才上的门。
沈太师不在,话事儿的人自然便是他的夫人,自打今儿早上听了那道圣旨,这位还跟那儿晕乎着呢!女儿要嫁给端亲王世子,她倒没那父女俩的心思,女子出嫁本就是天经地义,只是人家家里可是皇室宗亲,女儿那病还真是够她愁的。
一听真有人来替女儿治病,她是一刻都没耽误便从屋里出来了。
沈周氏一出来就见着一个年轻的大夫跟那儿规规矩矩地杵着,对方虽看上去是个郎中不假,可这岁数也太年轻了点儿,不过二十来岁的模样。女儿的毛病就连宫里的太医院正都束手无策,这人该不会是来混饭吃的吧?
沈周氏有了这心思,没敢立刻吩咐人将他往女儿跟前儿领,毕竟这些年下来,她也遇到过几个浑水摸鱼的骗子,被人忽悠过几回,也涨了点儿心思。倒是命人奉来了两盏茶,瞅着机会盘问起来。
纪策急也没用,未免让人家瞧出什么破绽来,只得一边陪未来岳母饮茶,一边显露下自己的本事。说起郎中这行当,这些年下来他也不陌生,军里自然有随军的御医,他从前要用这身份出去打探消息,倒也请教过人家不少事儿,扮起上来那是相当的得心应手。面对沈周氏的盘问,他显得十分淡然,没一会儿功夫便让未来岳母信了自己,末了那是连怀疑的眼神儿都不再有一丝儿。
直到二人说起沈嘉的病情,纪策才跟那儿撂了句话:“这事儿夫人请放心。草民祖上有一秘方专治沈小姐这奇症。虽说不能完全根治,但也绝对能让她记住该记的人。”
纪策就为这事儿来的,他就不信自己整天儿打这丫头跟前儿糊弄,她还能记不住他的模样,要真这样,他也认了,总之第一眼见到沈嘉,他心里就再装不下其他人。
沈周氏见他说得信誓旦旦,倒真信了几分,却忍不住问:“大夫打算如何医治小女?”
这事儿纪策早有计较,还没上门那会儿便琢磨好了,此时自然是对答如流:“说起沈小姐这病,当真有些棘手。没见到她本人前还真难说如何对症下药,就算真见到了,草民也得细细瞅上一阵子才可断出症来。因此若是方便的话,草民倒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夫人应允。”
沈周氏这会儿一门心思都在女儿的病症上了,听到这话,赶紧问了:“什么不情之请?”
纪策嗯嗯两声,清了下喉咙,“兴许接下来的这段日子,草民会时常到府上来叨扰,要治小姐的病,还得多瞅上些日子。”
不瞅成吗?就算那丫头没病,他早晚也得憋出事儿来。还真是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这下沈周氏可真犯难了,怎么说女儿也是未出阁的姑娘家,如今又被皇上指婚给了端亲王家的世子,哪是说见便能见的。还时常呢!正跟那儿犹豫不决呢!身前儿这大夫又说话了,“听说沈小姐已被圣上指婚给了端亲王世子殿下,这病若不早些治好,将来……”
沈周氏正为此事发愁呢!被他这样一激,倒是没想到这消息也传得忒快了点儿吧。寻思着女儿的病治了这么些年也没见起色,横竖她跟夫君都没再抱任何希望,不如死马当了活马医吧!治不好最多不过眼前这样,要是万一此人真有本事,自己跟这儿犹豫半宿不是耽误了女儿的终生大事吗?
前思后想,沈周氏终于点了头,却没忘了嘱咐对方:“小女的事儿,大夫看过就算了,可别四处张扬。”
纪策暗暗好笑,那可是他将来的世子妃,她的事儿他还巴不得自个儿揣心窝子里捂着呢!怎会四处说去?于是想也没想地点了头。
没一会儿沈周氏便使人唤来了琪玉,让她领了大夫去见小姐。
琪玉瞅了眼这大夫也没瞧出什么名堂,想着这会儿屋里多了个会拳脚的,底气倒是挺足,也没多想,领着纪策便朝后院儿去了。
纪策这身换脸的本事可是经过千锤百炼的,哪能被人盯两下就看出破绽来,心里想着就快见到沈嘉,不知有多兴奋呢!昨儿一晚陪着皇奶奶在那儿唠嗑,他来来去去说的都是这丫头,就差点儿没把太后她老人家给活活闷死,一晚没见就好似过了三载似的难熬。恨不得琪玉走快几步,跟那儿磨蹭个什么劲儿!
二人刚走进沈嘉的园子,纪策就忙着四处寻起那抹魂萦梦系的身影来,眼里除了沈嘉就再瞅不见别人。
倒是园子里候着的秦宇见到外面进来的人,跟那儿愣了一瞬,他家爷这模样哪能将他忽悠过去。他今儿陪了琪玉出去瞎转悠,几乎午时才赶回了府,一眼便瞅见了爷搁墙角那儿的急召,正寻思如何甩掉琪玉出去,却不料被这丫头逮了回来。心里那个急呀!差点儿没把琪玉给直接敲晕了。
回到府里,他又被这该死的丫头点去做事儿,也不知是不是跟他前世有仇,专拣粗重的功夫使唤,这会儿刚得空透了口气儿,正愁着呢!没想就见到爷堂而皇之地进来了。该不会是等得火了,直接找上门来了吧?
秦宇瞅着爷,有些心惊胆颤,一时没想明白了,这没长眼的家伙便朝爷身边儿迈了两步,张口便问:“您怎么来了?”说着便好似犯错一般低下了头。
纪策听见这声招呼才瞅见秦宇,顿时气就不打一处来,没见着他一身装扮早已换过了吗?这小子跟这儿找死来了吧?
秦宇抬头瞧见他眼里那抹碎人的眼神儿,才想起爷这会儿穿的不是自己的衣裳,脸上还抹了些军里换脸用的东西,敢情是在“微服私访”。可说出去的话哪里还收得回来?
琪玉已是一头雾水,转头瞅瞅两人问:“你俩认识?”
纪策盯着秦宇那是恨不得将他撕碎了的心都有,暗暗示意他自己捅出来的篓子自己费心神儿吧!若弄砸了,小心回头剥了他的皮。
秦宇哪敢真坏了爷的好事儿,赶紧解释道:“小的遭难那会儿,得过这位爷的恩惠。这不一直记着吗?哪敢忘了恩人的模样。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所以……”
琪玉对他的话没有怀疑,心里暗想这小叫花还懂得知恩图报,却问了声儿:“大夫也是打边塞来的?”
纪策不知道这小子都跟人家说了些什么,没作声,却听秦宇说道:“对对对!他可是我们那儿出了名的神医。”
不觉暗自琢磨,敢情爷今儿是以大夫的身份来的,这么说沈小姐的病,他已知晓了?瞅着爷那执着劲儿,秦宇想呀,爷这是根本就不在乎?用起真情儿来了?爷的性子他还不知道啊?若是一时兴致上来,寻下乐子也就罢了,可真打那儿较了真儿,就算王爷杵跟前儿指着他鼻子骂娘,都能给他顶回去了。
兴亏秦宇将这事儿给兜回来了,琪玉看纪策的眼神儿也敬佩了几分,赶紧领着他去见小姐。
沈嘉这会儿正坐屋子里的茶桌边儿上,捧着脸在那儿发呆,心里想着早上的事儿,那是连午饭都没胃口吃。哪还有心思吃饭呢?就那端亲王世子的名儿都能把她给噎着。也不知自己走的什么霉运,竟摊上这么个破事儿。
方才琪玉做了几味小点搁她面前,她愣是瞅都没瞅一眼。这会儿琪玉进来见着了,也顾不得身后还跟了人,赶紧走到她跟前儿安抚道:“小姐,你还是吃点儿东西吧!这要饿出病来,叫奴婢怎么跟老爷面前交代呀?”
纪策这会儿一句话没听进去,瞅着沈嘉那愁眉不展的小模样就心疼上了。这事儿怎么说也是他弄出来的,虽然是太霸道了点儿,可他不是担心被人捷足先登,想先正了这名分再说吗?只是没想到这丫头竟会这样怕他,倒真是又心疼又不知如何是好,就差点儿跟那儿抓起狂来。
秦宇跟着进来,瞅着爷的模样,担心他一着急,说错什么话。赶紧拉拉他的衣角,提醒了一下。
谁知纪策这会儿急得正愁没处发气,被他这样一扯,顿时就火了上来,开口就是一句不耐烦的话:“扯啥呢?”
沈嘉听到这声儿才抬起了头,见到屋里杵着两个自己不认识的人,有些茫然。
琪玉见她总算回了魂儿,赶紧介绍道:“这位是夫人新请回来的大夫,是来替小姐您瞅病的。”
沈嘉这会儿哪有心思真请大夫呀!早上那话不过是她最后的寄望,希望人家看在她有病的份上,“放”她一马。因此随意瞧了纪策两眼,吩咐琪玉说:“今儿没心思折腾这个,你先送这两位出去吧!”
纪策这才刚瞅上两眼儿,哪能就这样被人送了出去,再说他不是心疼这丫头吗?她不吃东西,叫他今晚如何睡得落枕?还不跟那儿担心一宿啊?听着这声送客,他想也没想地坐到了沈嘉身边儿的凳子上,张口就说:“有病就得治,草民可由不得自己的病患使性子!”
说着便将身上挎着的药箱搁桌上了,摆出一副医为患病者死的模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