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萧露湑

22、二十一

　　从ONE MORE TIME里出来时，已是午夜。悠和明美、子成一起离开，看着子成的车子开远，米雪才转头，与毅相视一笑，上了毅的车。
　　“真不知道悠喜欢的人会是什么样子！”米雪陶醉地笑着，脑子里充满想象。
　　“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些？”正开着车的毅闻言问道。
　　“你看到过悠挂在脖子上的戒指没？”米雪忽然看向毅，一种奇怪而复杂的眼神完美地隐蔽于温雅的微笑中。
　　毅有一刹那的惊讶，道：“嗯。”
　　“是不是很漂亮很特别？”注意到毅一瞬间的紧张，米雪接着说道。
　　“嗯。”
　　米雪忽然甜甜一笑：“那是她男朋友送给她的，意义非常！”她盯着毅的侧脸，不清楚自己在等什么，期盼而又胆怯。
　　毅先是条件反射地一惊，想到冷坚，才恍然明白指的不是他，方才缩紧的毛孔才松弛开来。
　　“你说悠的男朋友会是什么样子呢？真的挺好奇的。”毅的表情模糊不清，米雪看不明白，继续自顾自的说着，“应该不在D市吧，都没见悠提到过。要是能见见就好了！”
　　毅没支声，专注地开着车。听着米雪提到冷坚，悠那望向窗外的忧伤神情又浮现在他的脑海里。冷坚是怎样一个男人？连他都一直想知道，又怎能怪米雪的好奇。他一直犹豫着是否告诉米雪冷坚的事，看到米雪对冷坚那好奇的模样，他不说又仿佛于理不合，思量之后，叹了口气，平静地说道：“悠有一个未婚夫，叫冷坚，几年前出车祸死了。”
　　米雪没想到会是这样！她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毅。米雪的表情一下子暗淡了，心也跟着沉重起来，同情与怜惜在心中翻涌，夹杂着一丝罪恶感。终于明白她为什么偶尔会露出那种受伤的眼神，以及她那总是带点忧郁的微笑。她忽然觉得自己很恶劣，对自己的厌恶情绪以及对悠的歉疚和疼惜已然在心间泛滥成灾。
　　毅瞥了一眼忽然安静下来的米雪，她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眉头微锁，带着悠才会有的感伤。毅就猜到会这样，所以才一直不跟她说。她的心地太好，太容易被人被事感染。
　　记得在朋友的派对上初见她时，她一身黑色露背及膝长裙，美艳却不失优雅，听完朋友对他的介绍，朝他含笑点了下头。她的确很美，但太过醒目，不是他喜欢的类型。派对散后，他们也没再联系。半个月后的一个周末，他去医院复查的路上，巧遇到一身运动装爬树去帮路边小孩抓气球的她。他完全不敢想象这是她会做的事。从树上下来注意到他的她，先是一阵惊讶，带着点窘迫，而后漂亮的眼睛狡黠一转，笑了起来。那一刻，他的心怦然而动。后来，他约了她，她欣然接受。就这样，他们走到了一起，没有太多的浪漫，自然而然。他不是个会表达的人，从来不会说爱。她理解他，温柔地陪伴在他身边，不需要他刻意的表现。他喜欢她身上的开朗却不失娴静的气息，让他因记忆空白而忐忑不安的心找到了落脚点。他们的感情一直很顺，得到了亲戚朋友的认同，得到了所有接触过他们的人的祝福与艳羡。就因为一切太过畅顺，他心中才总会漂出隐隐的不安。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情绪，但他很庆幸遇上了米雪。她美丽的外表下，保持着一份他珍视的纯真。他很喜欢看她逗她的爱犬时的可爱模样，那是一只伤了左眼的弃狗，她一次晨跑时在路边捡到的。她的心地远比她的美貌更吸引他。
　　毅不想米雪的同情给悠增加负担，于是对望向窗外的米雪说：“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人总要往前看。你不用太难过，以后和悠相处，不用刻意照顾，像以前一样就好。”
　　米雪转头看向毅，知道他顾虑什么，觉得他说得很对，叹了口气：“嗯！”竟有一丝想极力弥补悠、对悠好的心态在心间发酵酝酿，米雪仿佛想到了什么，表情逐渐舒缓。
　　开解了米雪，却解不了他自己心中的愁，悠忧伤的微笑总是萦绕在毅心头，让他心烦意乱。不想再管那莫名的烦恼，他拨开了收音机。

　　看着悠上了楼，子成才发动车子离开。
　　从后视镜里看着悠的公寓渐渐远离，明美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子成问道。
　　“还不是悠和毅的事儿！”明美不由自主又叹了口气。她怎能不叹气，原本好好的两个人，一场车祸把什么都毁了。每次看到悠看毅那种既爱又伤的复杂表情时，她就忍不住心疼。当初他们四个人同进同出同玩同乐的生活仿佛就是眨眼之前的事，而眨眼之后，物是人非。有时，她不禁会问自己，她帮着悠隐瞒毅真相到底是对还是错。
　　面对悠的事，子成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竟也叹息出声。毅是他的好兄弟，悠也是他的好朋友，两人之间发生这种事，他不可能不难过。他甚至想不明白，毅到底是怎么了？当初爱悠爱得是死心塌地，为悠放弃了国外优异的工作，就算遭到家人的反对也坚决要和悠在一起，怎么说忘就忘了？忘得干干净净！他不忍心见悠受煎熬，可他也没资格去将那层隔膜捅破。他不知道毅对米雪的感情有多深，所以他不敢妄断谁是毅的真爱，如果不能保证真相会带来幸福，那就不必破坏现在的和谐。毕竟毅现在过得很好，这才是重点。
　　“悠怎么就走不出来呢？”明美忧愁地说道，“从以前到现在都是这么固执。”
　　“别太担心了，等她回到Z市就好了。”子成安慰道。现在悠与毅呆在同一片天空下，低头不见抬头见，她就是想走出来也难啊。
　　“但愿吧！”明美还是一脸的愁云。她太了解悠了，太过认真、太过执着、太过珍惜。一个连用过的草稿纸都会叠好收藏舍不得丢的人，面对那么刻骨铭心的爱情，又怎么能说放就放得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