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学渣VS真学霸》镜楼

16、第十六章

　　海上温泉位于哈美岛的西北方向，被三四座露出水面不到五米的岩礁错落围在当中；最大的那块岩礁直径大约有七八米，旁边用玻璃和合金钢建有一个可移动的海上平台。漂浮在洋面上的平台大约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吃水很浅，平整的地板在阳光下有着非常漂亮的淡淡贝壳质感，简直叫人不忍心踩上去。岩礁附近的海水呈现出通透的黄绿色，跟四周常规的海水比起来，好似蓝宝石里镶了一块黄水晶；因为此处温泉水温平均只有40摄氏度，水面上并不能看到明显的蒸汽，但是硫磺特有的气味已经弥漫在空气当中，时刻提醒着人们温泉的存在。

　　停好潜水器之后，池誉一个人捧着标本箱前往设在平台后部的海洋局办事点，顾南北则走进平台前段的小型商场，想买件新泳衣——她现在穿着的是适合冲浪和潜水的全身泳装，泡温泉的话实在是太过浪费。在商场门口的果汁DIY区给自己做了杯芒果冰沙，她一边喝一边朝里头走去，刚刚走到泳装区域就被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给叫住：一位面容清纯姣好身材却十分火爆的年轻女孩有些窘迫地冲她小心地摆了摆手，甚至还微微点头鞠躬，吓得她一下子警觉万分地四下张望，生怕这是个圈套。当她看到不远处有个算是面熟的男生往这边张望，双臂抱在胸前，面上还有些不耐的颜色时，马上便拧紧了眉头。

　　“不好意思，那个，这么巧在这里碰上，我就是想再跟你道个歉。”漂亮女孩的音色十分甜美，听起来也格外的真挚，稍稍打消了顾南北之前的恶意揣测。“少为他之前是有些太过分了，我已经说过他了，真是非常对不起！”

　　对不起是对的，唉，摊上这么一个男朋友真是倒霉！
　　太不够档次，带不出去！

　　虽然比较不满没有得到他本人的亲自道歉，顾南北仍是大度地拍了拍女孩的肩膀，表示自己已经不放在心上。可能是她的同情态度太明显，女孩抿着嘴有那么点儿艰难地笑了笑，微微垂下眼帘细声说道：“其实，真要说的话还是我不好。因为刚上高二的时候我对池誉表白过，所以他才一直……”她轻轻叹了口气才继续话题，一边说还一边不停地咬自己的嘴唇，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红的煞是好看。“你知道他那时候怎么回答我吗？”

　　“啊？”顾南北呆了呆才搞清楚她说的第二个“他”指的是学霸，揪了揪自己的耳垂，不太确定地应道：“我觉得，那家伙大概一个字也不会说吧？”

　　“你还真是……了解他。”漂亮女孩虽然一直扬着唇角，此时的笑容却显得有点苦涩。

　　“其实我就是——”
　　顾南北没说出口的“随便猜猜”被人打断，那漂亮的年轻女孩自顾自地往下说，颊上略微起了点激动的潮红，衬得面色越发瓷白，声线也开始颤抖：

　　“我原本以为自己在他心中多少跟别人有些不同，所以当他完全当我不存在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碎成一粒一粒的了。我不明白，他怎么能那样对我……为了那次告白，我准备了整整两个月，每一天每一分钟每一秒钟都紧张得无法自拔！我觉得我用尽了一生的勇气来说出那句话，那真的是我这一辈子最勇敢的时刻，可是——”

　　女孩再也说不下去，只是死死地咬住自己的下唇，力气之大看得顾南北都有点心疼。她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来沉淀情绪，双手捂住脸颊，以冰凉的手指来为自己发热的眼眶降温，略微哽咽地低喃道：“他是为了我才不停地跟池誉作对的，我知道这种做法很幼稚，只是……”

　　“我倒觉得那家伙应该感谢学霸——我是说池誉才对吧！”最怕看到女生哭的顾南北提高了自己的嗓门，还尽量自然地哈哈了几声，以自己最俏皮最轻松的口吻来发表言论：“不然他不就没机会了嘛？不是吗？要我是他啊，我肯定得使劲儿跟池誉搞好关系！这样一来，万一池誉日后后悔，也不太好意思跟自己的朋友抢呀，你说对不对？哈哈。”

　　被她这么一调节气氛，女孩也跟着笑出声来，虽说仍是有些无奈，总归比之前看上去心情松快了些。见这招有效，顾南北也就顺势多劝了两句：“像你这样人见人爱的女孩子，谁错过是谁的损失哦~还有啊……”

　　“太大声了，我在外面就能听到你说话！”

　　扭头看到学霸已经快走到自己背后，顾南北反弹般地往左跳了半步，站得离那显然也被吓了一跳的女生远些，吃惊地问道：“这么快？你不是——”

　　“我只是请这边的办事员帮我把东西交到总部而已，详细报告一会儿再写。你要买泳衣？”学霸一眼也没施舍给局促地站在一旁的那位清纯女生，只是用那说得好听是认真专注说得不好听是有杀人嫌疑的目光盯着顾南北，语调听起来好像不太赞同的样子。

　　“必须啊！”顾南北扯了扯身上衣服的小高领，有点嫌弃地应道：“我是来泡温泉的么！这么多布料，不换的话，待会儿是泡它还是泡我啊！”

　　“这件。”
　　瞥一眼学霸刚从衣架上拿下来的墨蓝色短袖平角泳衣，顾南北的眼皮跳啊跳啊跳，根本停不下来，忍不住生气地吼道：“大妈才穿这种的！你喜欢的话就自己穿！”为了避免被二次推荐老土得都不想看第二眼的泳衣，她也顾不得礼仪什么的，冲到衣架前噼里啪啦一翻，只用了六秒钟就扯出一套略微有点小飞边，样式十分青春可爱的奶白配明黄镶边比基尼来。“我要这件！”

　　瞄一眼那套虽然不至于只有三个点，却也布料稀少的泳装，池誉坚决摇了摇头，“不行。”

　　“你是我爸吗？！我爸妈都不管这个！！”
　　“就算你真的皮肤有问题，硫磺也能透过泳衣纤维——”
　　“你说什么？！”

　　眼看这边的气氛开始剑拔弩张，一旁观战许久的商场服务人员连忙迎了上去，露出最标准的职业笑容，训练有素地飞快从旁边的货架上摘下两件衣物。“现在买我们泳装的话可以用半价配一条沙滩裙哦。”笑容可掬的服务小姐巧妙地用手中提着的裙子略略遮挡两人火花四溅的对视，十分谦逊而友好地提出自己的见解：“这种材质轻薄透气，穿着泡温泉也是很舒服的；您看这件怎么样？颜色跟您挑的比基尼很搭哦。”

　　她提高右手，展示出一条微微透明的米色背心A字长裙，上头印满带着嫩黄花蕊的小白菊，看上去十分小清新；而后又抬起右手，拿出来一条黄底带白色斑点的沙滩裙，比第一条短了十五公分左右，吊带上穿着几颗金色水晶，下摆有着可爱而飘逸的荷叶边边。“或者这个也很漂亮。”

　　“谢谢，不用了。”
　　“就要这个。”
　　顾南北和池誉的声音同时响起，前者随即怒瞪了后者一眼，然而后者完全没有接受威胁，反倒以再自然不过的姿态拿过前者手里的泳衣，用PT扫了一遍上面的条码，又拿过服务小姐手里那条小雏菊的长裙扫过一遍条码，须臾之间便结完了账。

　　被他一系列动作惊呆了的顾南北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伸出颤抖的食指指着面前的男生，努力挥去脑海里他本人穿上这套比基尼的图片，好不容易才憋出几个字来：“你、你你——”

　　“海洋局的人说。”
　　听到某个敏感词，顾南北马上顾不得之前的YY，放下手挺直脊背正色问道：“说什么？快说啊，到底怎么了？！”

　　池誉没有回答，只是将手里的东西递给服务小姐，让她拿去装袋，他本人则走向商场门口的DIY果汁吧，开始认真地挑选原材料，一会儿拿起香蕉看看，一会儿又拿起香梨闻一闻——在顾南北眼中，他的动作简直慢得令人发指。等了大概十秒钟，她终于忍不住冲了过去，急吼吼地抓起一个芒果叫道：“别挑了别跳了，今天就这个品质最好！加牛奶？薄荷要不？”

　　“跟你一样。”
　　池誉话音刚落顾南北就开始忙活，剥皮削块、刀光飞舞，只是眨几下眼的工夫就把芒果块和扯碎的薄荷叶扔进了处理机。机器工作的时候她甚至紧张地屏息数着秒，直至色泽金黄的成品从出料口倾泻而出才松了一口气，眼疾手快地插入吸管，还习惯性地往杯子里放了个樱桃，又在杯壁上挂了一小片青柠——完成之后连她自己都觉得实在手贱，因为学霸肯定不懂欣赏，从之前关于泳衣的争执就能看出来，这人艺术审美眼光非常有限。

　　心情不爽地将杯子递给学霸，顾南北不耐烦地冲他撇了撇嘴，“这下可以说了吧？”

　　“去换上。”池誉将服务小姐刚刚交过来的购物袋甩给顾南北，虽然跟以前一样面无表情，顾南北却莫名觉得从他眼神中看出了危险的意味，好像在说，如果她敢不穿沙滩裙出来就会发生非常可怕的事。为了从他口中知道“海洋局”的后续，顾南北在心里抓耳挠腮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暂时屈服，噔噔噔地向试衣间冲去。

　　看完这一场，安少为勉强跟池誉点点头，带着自己沉默不语的女友快步走开；不知怎么的，他现在已经完全没有想要跟池誉一争高下的冲动。他当然不承认自己和池誉作对只是因为女人，即便是，他也觉得自己已然赢了一局，完全没有必要继续心气不顺。

　　他们俩刚刚走开，顾南北就从试衣间飞奔出来，裙摆飘扬，透过轻薄的织物隐约能看到里头的身体轮廓。由于长期规律的体育运动，少女的身材修长而健美，腿长腰细，完全没有一丝赘肉，如果没有沙滩裙的遮挡，大约还能看到两条诱人的马甲线。冲到学霸面前站定，她死死盯着他问道，“快说，到底怎么样？”神情略有些凶神恶煞，好像随时准备着往别人肚子上来一拳。

　　“还好，不算丑。”
　　意识到他说的是泳衣，顾南北有些崩溃地捏紧拳头挥了好几下，“我没问你这个！我是说——嘿！”眼看学霸一声不吭地把喝空了的杯子塞到她手里，然后绕过她往更衣室方向走去，女孩出离愤怒地举起了手里的提袋，犹豫再三，终究还是没有往他后脑勺砸过去——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简直傻到爆！

　　M的，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一顿才行！
　　打架？有点low。
　　斗嘴？有点悬。
　　话说，击溃敌人最好的方式好像是在他最擅长的游戏里打败他？

　　想起之前在某本杂志里看到的条文，顾南北好像被当头泼了一桶冰水，刚刚熊熊燃起的斗志一下子熄灭得连灰烬都不剩。虽然向来对自己的智商有几分自信，她很清楚那些小聪明完全无法跟那个“据说什么考试都能拿第一”的家伙相比，再说了……

　　“Hi，这么巧。”一个有些熟悉的嗓音从她身侧响起，回身看去，眼前映入安卓学长那永远温煦动人的笑容。今天他没有带着侄女也没有带着宠物，套着一件宽松的浅黄色T恤和深卡其色的中裤，虽然打扮十分休闲，身上那种优雅成熟的气度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减损。

　　“是啊，呵，大家都来了嘛！”跟着安卓一起来的还有顾南北那一批同伴，露露在学长背后冲顾南北眨了好几下眼，脸蛋儿红扑扑地十分兴奋，汀汀则笑眯眯地走过来挽住了她的胳膊，先夸了夸她的新泳衣，而后说她们刚刚参加完“大胃王比赛”，而且队伍里其中一个人还拿了第一，让她猜猜这个人到底是谁。

　　欧克勤在众人之间得意洋洋地举高了手；卫启斜眼撇了他一下，双手插袋，摆出他那副永远酷酷的坏笑；他弟弟卫承则十分没心机地咧嘴一笑，把眼睛笑成弯弯月牙，天真得好像刚上幼儿园的小朋友。单从腹部形状上看，没有一个男生像是刚刚赢得饭桶大奖的样子，顾南北踌躇许久，怎么也想不到一个能猜出来的好办法。就在她冥思苦想的当儿，一个声音打破了此时略显紧张的气氛。

　　“是卫承。”

　　“小誉？！！你已经完成考察了吗？”欧克勤看到朋友过来，惊喜地扑了过去，被闪开之后不高兴地揉了揉鼻头。

　　“你们是同学，当然很了解啦！”顾南北微微拉下了脸，觉得在这个环节败了一次是理所应当。可是学霸一眼就看穿她这种想法，毫不留情地在众人面前披露了关键性线索：“欧克勤在5分钟之前发了条状态，里头附有卫承抱着奖牌的照片，你的信息搜集能力实在是差劲。”

　　听不见听不见我什么都听不见！
　　顾南北秉承着这样的信念，拽上两位女友朝阶梯方向走去，匡露惊讶地一直问他们是不是从那之后就一直在一起，她到底对他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不管她怎么问，顾南北的回应永远都只有三个字——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