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平行番外：不是南北，是东西（二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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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音直接从“天行”回到学校，半路上，她从安卓那里得到了消息，证实唐家主在血缘关系方面的确所言非虚。女孩把自己跟“爷爷”的交易告诉了安卓，让他撤回自己前些天递交的高中申请表；又给还在月球上度假的妈妈写了封长信，以无比向往的口吻描述了一遍自己想要去火星上见识见识的决心，并把邮件发送日期设定为妈妈预定要回来的那一天。
居然能这么冷静，我都佩服我自己！
忙完这一切之后，她背靠图书馆大门附近的一棵梧桐，不自觉地开始走神；脑后不时还会传来一阵抽痛，是未曾愈合的伤口在不停地宣告其存在——不过在她看来，这种程度的疼痛就是毛毛雨，完全无法跟之前的滥用惩罚相提并论。
临近傍晚，阳光已经失去午时的灼热，但是因为没有风，所以还是有一种难熬的闷蔽。雄蝉在枝头高声鸣叫，召唤沉默的爱侣，始终如一的音节听起来格外单调，藏着一分孤独的凄凉。
池誉依照平时的生活习惯，在五点半左右走出了图书馆。瞥见他的身影，早已熟知其时刻表的女孩做了个深呼吸，从树荫里往外迈了一步。可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有个女生快步跑上前去，双手递过去一只花花绿绿的礼品袋。从赵九音这个距离和角度听不到她说了什么，也看不见她的口型，但是学霸的动作倒是清清楚楚——他说了声谢谢，而后接过了纸袋。
他不知道今天是七夕吧？
九音下意识地躲到了树后，脑子里几乎一片空白。
不知道吧……
就算不知道不在乎，他也不是会随随便便收别人礼物的人！
女孩背贴树干，身体无力地慢慢下滑，最终一屁-股坐在自己的脚后跟上。蝉鸣在她耳鼓内不断地放大、回响，尖厉得让她无法听见其他声音。她怔怔地瞅着自己的膝盖，任凭泪水汹涌地刷过脸颊。上一次流泪是哪年哪月，她已经完全记不清；后来也许有那么几次临近落泪边缘，但她都忍了回去，因为深知眼泪并没有什么实际用处……只有这一次，她忍不住，真的忍不住。
池誉站在图书馆门口，给某人发了条私信，结果刚走出几步就看见那家伙躲在树底下，姿势还颇有些奇怪。他走上前去，发现她正在无声哭泣，不由得使劲皱了皱眉头，开口问道：
“出什么事了？”
九音正沉浸在自己的悲伤当中，完全没听见他的说话，直到脸颊被人重重拧了一下，才条件反射地猛然抬起头来，双眼泪水朦胧，仍旧没调整好焦距。池誉眼尖地发现她衣领后侧沾了一滴血，当即蹲下身去拨开她的头发，在抑制器原先所在之处发现了那块胶布。
“你今天去哪里了！？”
等了5秒钟也没有得到答案，池誉未免有些愠怒，直接从兜里取出纸巾来用力在她脸上擦了几下，厉声道：“不准哭！别人会以为是我把你弄哭的。你想要把莫须有的罪名强加到我头上吗？！”
因为他的声音实在不算小，态度又如此强硬，女孩总算从自己的悲伤海洋中浮上水面。她用力眨了眨眼，咬紧唇瓣，不自觉地打了个嗝儿，仍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眼看她眼眶里的泪水随时有再次满溢而出的危险，为了转移注意力，池誉直接握住她的双肩，把人从地面上提了起来，而后抬高了她的左胳膊。“我之前给你发了条信息，你到底准备什么时候看？”
九音乖乖地点开自己的PT，第一眼瞧见开头就吓了一大跳， “小、小菲摔跤了？！严重吗？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自信的程度超过了自己的能力范围，没有佩戴好护具。”稍微批判了一下妹妹的漫不经心，学霸直接道出了重点：“今天你有空去看看她吗？作为她放飞自我的怂恿者，你总该负点责。”
怂恿她放飞自我？
我……有做过那种事吗？
虽然对他这一论断表示有点怀疑，九音并没有出言反驳，安安静静地跟着他往校门外走，一路上只盯着自己的脚尖。
池家离学校并不远，大约只有十来分钟车程，抵达目的地之后，赵九音直接被带到了二楼韩菲的房间。正在写作业的小姑娘对她的到来表示热烈欢迎，差点儿就从床上蹦了起来，完全把自己那条伤腿抛到了九霄云外。
“这是你拉在溜冰场储物柜里的东西。”池誉把手中一直提着的纸袋交给妹妹，“重申一遍，不要随便收别人的礼物！”
“嘿，你这是嫉妒！”小菲把礼品袋抱在怀里，朝哥哥作了个鬼脸——这一幕令一旁的九音瞪大了眼睛，好不容易才勉强挤出几个字来：
“这个、是别人给小菲的！？”
“难道有其它可能性吗。”
所以，是我脑补过度了么……
九音觉得今天是她情绪变动最激烈的一天，好像噌地一下蹿到了月球上，又呜地一声跑了回来。学霸在她组织出第二句话之前就离开妹妹的房间，只留下她跟小菲两个人，于是她把准备好的礼物拿出来交给小姑娘，为后者的兴高采烈来了个锦上添花。
“噢噢噢，真是太可爱啦！”小菲把雪白的大兔子捧在怀中，幸福地用脸颊去蹭它的长毛，温存了好一会儿才不太确定地问道：“那啥，我哥会同意我养的，你已经跟他商量好了，对吧？”
“这是仿真宠物，而且是Bodyguard系列的，他应该找不出任何反对的理由，只要你愿意，带着上学也完全OK哦。”
“噢噢噢噢噢，太好啦。”小姑娘想要搂着兔子在床上翻滚，结果被九音一把按住；想起自己的伤腿，韩菲特别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接下来，九音为小菲详细讲解了饲养仿真宠物的注意事项，陪着她做完了作业，之后便帮她整理好衣服，准备抱上她下楼吃晚饭。
“萧韶姐，”小菲站在床上搂着九音的肩膀，小小声地问道，“你对我这么好，不仅仅是因为我哥，对吧？”
“当然不是，”九音用额头轻轻顶了顶她的前额，笑眯眯地回答：“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还不知道你是他妹妹呢。”
“嘿嘿!”小姑娘发出得意的笑声，亮莹莹的眼珠十分可爱。“那啥，虽然我觉得我哥不咋地，不过你喜欢就好，我支持你哈~”
九音揉了揉她的脑袋，把她打横抱起；小姑娘发出欢乐的笑声，一直持续到坐在餐桌前。
这是一顿异常美味的大餐，虽然食材非常简单而又常见，呈现出来的味道却让人惊叹。结束战斗之后，小菲一边鼓动哥哥明天多做点蘑菇一边暧昧地冲赵九音使眼色，无声地用口型比了一句话：“我哥就这一个优点~”
九音低头笑了笑，开始帮忙收拾碗筷，之后才把小菲抱回房间，委婉地跟她说了一遍临行前的寄语。小姑娘对离别这件事尚且有点懵懂，倒也没有特别难过，只是有些遗憾腿脚好了之后不能马上就拉着她教自己提升一下滑冰技巧。
回到楼下客厅，九音发现学霸居然在玩模战，一看那手指的动作就知道是高手。迅速结束了跟双胞胎之间的三角战斗，池誉随手拿起不久前刚被淘汰的旧模拟器，朝赵九音方向晃了晃，“来一局？”
女孩点头同意，接过小巧的手柄，坐上了他对面的沙发——虽然是她没用过的老型号，不过这种东西再怎么变也变不到哪里去。战役很快就在小行星之间打响，是最容易判别胜负的TD模式：他们俩要作为指挥官，各自带领一支舰队相互厮杀，直至一方全军覆没。
作为身经百战的老手，虽然有好几天没玩游戏，九音仍是很快便进入了状态。两支舰队你来我往、势均力敌，局面陷入胶着……直到池誉突然开口说了一句话：“你要去多久？”
女孩手一抖，不小心让一艘护卫舰偏离了航线；她敲了好几下模拟器才把错误弥补回来，含含糊糊地问道：“你怎么知道？”她不知道他到底知道了多少，所以只能用最保险的方式来发问。
“像你这么危险的能力者，不可能丝毫不受限制地肆意行动，这是合理假设。”
池誉的回答让她略微松了一口气，九音咬咬牙，给出了一个诚实的答案：“大概要四五年吧。”
“你会去哪里上大学？华夏的分校？”
又是一个命中红心的问题：华夏现在只有两所分校，一所在月球，一所在火星，只要她做出肯定的回答，指向性就会相当明确。“我……还不知道。”她深吸一口气，几乎是破罐子破摔地指挥一艘驱逐舰做出了自杀式的攻击。“家里人可能会有别的考虑。”
“你不是说过，你妈妈不会干涉你的任何选择吗？”
“……我还有其他没那么……可、爱的长辈。”
……一问一答之间，九音的舰队被迅速隔离、收割，几乎是眨眨眼的功夫，她就只剩下苟延残喘的旗舰，孤零零地在茫茫宇宙中逃窜。女孩有生以来第一次打出了gg，屏幕上当即跳出YOU LOSE的字样。她呆愣愣地盯着那两个血红的单词，头一次尝到了一败涂地的滋味，心头空荡荡的，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输给我，让你这么难过吗？”
“啊？”九音循声望去，发现那人已经走到了她这个沙发旁边，吓得她立马弹了起来，“不、不、你打得很好！我只是、我只是——要走了。”说起这个，她的脸色立刻变得黯淡，水雾飞速在眼中凝聚，即便她再怎么努力也无法令其散去。
“你得绝症了吗？”
池誉冰凉的声线激得女孩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地慢慢重复道：“我、得、绝症、了吗？——哦！”她伸手挡住被弹了一下的额头，这才意识到对方是在开玩笑，尴尬地冲他挤出一个别扭的微笑。
学霸在她高举的手上再次轻轻弹了一下，虽然没有显露出什么表情，目色却难以察觉地柔和了少许：“走之前，你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九音放下手来，深深地仰望着面前永远摆着扑克脸的男生，无比郑重地在心中开口：
我希望你，不要因为别人的执著而感动，不要因为感激就跟别人在一起。
我希望，你能实现所有的梦想，不被任何人任何事阻碍。
我还希望，等我回来的那一天，你身边还没有出现其他人。
……
虽然有那么多那么多的话要说，她最终却只说了六个字：
“以后，多笑笑吧。”
作者有话说
第107章 平行番外：不是南北，是东西（二十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