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3章（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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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10月
芦贞安宅女性格，又嫁得早，学生时代自卑且迟钝，竟然没谈过一桩恋爱，连个暧昧对象都未有过。康凯是她的初恋，也是第一个让她由女孩成长为女性的男人。刚结婚那两年，贞安对康凯爱得极深，康凯年长她许多，在贞安心中，他既是丈夫，亦是兄长，甚至还有一丝父亲的味道。初时，康凯对芦贞安也算体贴宠爱，但日子一久，像芦贞安这么清水寡淡的女人渐渐令康凯生了倦意。虽有个插画家名头的老婆令康凯面上增光，比娶个女明星来得要体面，但贞安身上缺少那股子媚劲儿，康凯要的是上得厅堂，躺得卧房的女妖精，如贞安这般受过良好教育的女人，偶尔玩玩还算新奇，但这过起平凡日子来，不免无趣。
康凯外面偷人三年有余，他藏得密实，竟然从未被狗仔发现，反正也是睡睡剧组里那些急于上位的女配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倒也逍遥。不过最近这一年，康凯越来越瞧芦贞安不顺眼，他有时候心里头好奇，自己这么夜夜不着家，芦贞安竟然毫无怨言，不光如此，似乎贞安盼着他离家不归。康凯脑海中是盘旋过离婚二字的，但二人婚前未做财产公证，儿子浅水又和贞安相处融洽，康凯总觉离婚不那么划算，也就这般得过且过罢了，反正他成日里快活自在得很。
康凯不知道的是，看似好脾气甚至没脾气软骨头的芦贞安，已经考虑离婚一事多时，贞安性情，若爱着一个人，可以无视他所有的缺点，哪怕受到不公平的对待，她都愿意因爱而忍耐，但耐心总会用完，爱情也有余额不足的一日，她对康凯早就心死，偷人这事儿哪个做女人的会毫无察觉？贞安只是不愿去和康凯吵，多花一秒钟在他身上都是浪费，就在她要和康凯摊牌提离婚的前一周，母亲芦新源失踪，芦家被吹到风浪尖上，贞安向来低调，怎可能在这时候白白给狗仔队送新闻。
她的战略性隐忍，在康凯看来是唯唯诺诺的小媳妇做派，这令贞安哑笑之余，不免内心里对他更添鄙夷。
妹妹贞净有一点说得对，她芦贞安书读得不少，但却不懂识人，贞安内心默默更正，是不懂识男人。她活了二十多个年头，竟然不懂得如何与成年男性相处，比如现在，进到彭翎羽商住两用的复式小楼内，芦贞安竟然同手同脚不知如何是好。倒是彭翎羽神色自然，他先有礼貌地请贞安入座，又去仔细洗了手，并煮上一壶茉莉清茶，待备好茶水，他才慢悠悠坐到贞安对面的木椅上。
在他忙乎的时候，芦贞安有些好奇地环视四周，工作间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原木色成套的家具有序放在房间各处，浅蓝色转角布艺沙发与茶几上的桌布款式相同，想来是主人精心设计的，一串透明玻璃风铃装点着窗棂，窗台上放着几盆说不出名字的花儿，就连招待客人用的茶碗都是素雅的青瓷，芦贞安无法将这个清新典雅的环境与私人侦探办公室联系在一起。
似乎是察觉到芦贞安的疑问，彭翎羽轻声轻语开了口：“我母亲经营着一家茶室兼花店，前店后宅，我在那儿住到上大学前，摆弄花花草草的爱好自小养成，你该不会认为侦探全都是穿着黑色风衣带着粗呢花帽的福尔摩斯吧？”
被戳中心思，芦贞安面上一红，她下意识点点头，随后马上摇摇头，尴尬地不知说什么好。
倒是彭翎羽神定气闲地为芦贞安续着茶水：“我昨天看到过你，在电视上。”他补充道。
芦贞安耸耸肩膀，她突然没头没脑来了句：“让观众们失望了，你们期待得应该是贞净吧。”说完这话她有些懊恼，为何要这么孩子气任性地对陌生人说这些奇奇怪怪的话。只要一想到贞净，贞安不受控地启动自我保护机制，作为家里多年的丑小鸭，她早已练就处变不惊的本事，但现在她将莫名的怒火洒向彭翎羽，这就有些过分了。
贞安正要道歉，倒是彭翎羽抢过话茬：“我倒不这么觉得，若是请芦贞净去接受采访，大概她只会说些场面话吧，我看过她上一些综艺节目，倒是个伶俐的姑娘，只不过让人搞不清楚哪句是台词哪句是心声。至于你，看到你努力去回答主持人的提问，但因不了解母亲而倍感挫败的表情，反而让人有些同情。还有什么比与亲人朝夕相处，但却不甚了解更让人心灰意冷的事儿吗？”
贞安万万没想到彭翎羽竟然将她的心思看得如此透彻，三姐妹中，只有她是被母亲忽视与无视的那个，贞净是母亲的掌上明珠，贞霜是母亲贴心小棉袄，唯独自己，是母亲的累赘。贞安常常在想，也许是因为那个从未见面的父亲虐待过母亲，以至于母亲对她也恨上了，这些推断贞安从未透露出半句。这些年，她对母亲是有怨的，就连她与康凯的婚礼，母亲都以电影发布会为由拒绝前往，贞安被母亲伤透心。她也想过，罢了，就当没这个妈妈，但当母亲失踪后，她才看清自己的心，她想要找到母亲，想要鼓起勇气问她，为何不肯拨一点点爱给自己？哪怕答案再伤人，贞安都觉得可以接受。
从未有人察觉过贞安的心灰意冷，只有这个刚刚见面的私人侦探先生一语点破贞安的心情。
“你业余兼职摆摊算命吗？”贞安故意抛出个笑话打趣他。
“有这个打算。”彭翎羽一本正经地说：“我猜你是水瓶座。”
“你怎么知道？”贞安一惊，瞪圆眼睛看着彭翎羽。
彭翎羽唇角上扬，笑容灿烂地将ipad递给贞安：“百度百科上有你的介绍呢。”
贞安狠狠白了彭翎羽一眼，彭翎羽假装没看到，自顾自地说着：“哎呀好羡慕，都没有人给我建百度百科条目。”
贞安搞不清楚他是在说笑还是认真的，思考片刻她决定转移话题：“你做这行多久了？”
“从警校毕业，当了一年警察后，我就离职单干，做私人侦探七八年。”彭翎羽变戏法似的拿出一盒点心，他左思右想半天，才恋恋不舍地拿出一块放到盘子里，递给贞安。
“你可以介绍下自己吗？比如你为何会从警局离职？你平日接的案子都是什么类型的？”贞安一连串发问道。
“哦？”彭翎羽小心翼翼咬着桃酥，含混说道：“你在调查我吗？”
“知己知彼。”贞安冷静回答：“我要确定你是个信得过的人，才能放心让你和我一起找母亲。”
彭翎羽蹙起眉：“我个性散漫，忍不了警局里的条条框框，又贪财，做私人侦探收入高，还不受限制。至于平时接的案子，大多是抓小三，找债务人这些。另外，有件事儿要先声明，我可还没说要接你的案子呢。”
“我也没说会雇用你。”贞安脱口而出，说完她便又后悔了，到底自己在干什么，和一个陌生男人孩子气斗嘴吵架有什么意思。想到这儿，贞安起身准备离开，彭翎羽一个箭步冲上来，他本意是拉贞安胳膊，谁知贞安一躲闪，他的手打在墙上，只听都咚地一声巨响，他疼得呲牙咧嘴，贞安不禁喷笑出来。
“你到底在干嘛？”贞安一边笑一边问道。
“你还没吃完点心，浪费粮食可不是好习惯。”彭翎羽揉着手，喃喃说着。
贞安自觉她和彭翎羽之间，有一个人神经不太正常，而那个人显然不是贞安：“彭先生。”
“你喜欢吃甜汤圆还是咸汤圆？”彭翎羽认真地问道。
“你在开玩笑吗？”贞安提高嗓音，但她见彭翎羽大有一副你若不回答我就不让你走的架势，只好无奈地说：“甜的，黑芝麻馅儿的，你满意了吧。”
“我也是。”彭翎羽突然笑起来，这笑容干净漂亮，配上他那双微微泛红的眼睛，让贞安不禁联想到某种小动物。
“我愿意接下你的案子，帮你寻找芦新源。”彭翎羽一字一顿地对贞安说：“我妈妈说过，喜欢吃黑芝麻馅汤圆的人都不差。我希望在不久的未来，你能和芦新源坐在一起吃上碗热气腾腾的汤圆。”
贞安眯起眼睛，强忍着哽咽与泪意，这个男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他不经意的扯淡为何能戳中贞安内心最脆弱的部位？
“不是帮我寻找，是我们一起找！”贞安强调道：“我不想……我不想独自等待别人告诉我，我母亲是死是活。”
“嗯。我们一起找。”彭翎羽温柔地拍拍贞安肩膀，他话锋一转，顽皮地说：“但是我要加倍收费哦。”
贞安油然而生出上了贼船遇人不淑的感觉，但除此之外，她第一次对寻找母亲产生些许信心。
这个叫彭翎羽的人，带给贞安一丝希望的火苗，让她觉得自己不再是孤身奋战，能有人并肩而行，这感觉也不赖。
就在贞安闪过这些念头的时候，彭翎羽举着点心盘，送到贞安嘴边，贞安皱着眉接过点心盘。
“一定要吃干净，这是我妈妈亲手做的。”彭翎羽如是说：“会给你带来好运气。”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3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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