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兄弟情人后续》野树安

15、Chapter 15 翻云覆雨

　　自从那次在天台跟Tom把一切都谈判清楚，也把从朋友那里凑足的钱还给他之后，Han切实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至少他不用再去做那些违背他意愿的事情了，他现在可以更坦诚地面对Golf和Bank。就像一只空玻璃水杯，里面放了纯净的白开水，而不是葡萄酒，或者鸡尾酒。

　　还有三天，高三的第一个学期就要收尾了，同学们都忙着收拾清理课桌，三三两两，互相帮忙，把很多用不到的书本和文具带回家，或者带回学生宿舍，以备迎接接下来三天的考试。

　　Han在心里点数着他所能留在校园的日子，从他来到清迈二中的那天到现在，刚好过去了一半，还剩下一半。

　　他不知道他会不会考上他想去的大学，但他知道即便考不上他也要开始新的生活了，他已经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如果以前他只是Han的话，那么现在他还是Bank的哥哥，Bank妈妈的儿子，Golf的弟弟，而他的Lee早已经死去，他过去的生活已经变褪色成灰暗的过去。而他，应该踏上全新的旅程。

　　冬日午后，穿过枝干交错的冬樱花大道，抬头可以看到头顶的天空被分割成无数个裂块，看着那些裂块，Han心里万千思绪浮现。正想着这些心事，碰巧撞上了Tom。

　　近些日子以来，Tom看起来憔悴了不少，他的长头发被剪短了，薄薄的嘴唇发白，眼神空洞暗淡，好像被弥上了一层灰，还穿着他从未穿过的校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件事给他心里烙下了阴影，给他带去了巨大的心灵创伤。

　　他很想上前跟Tom打招呼，毕竟那张脸太像Lee，哪怕以后他再也不跟他亲密往来，世界也因此分割开来，但就这样从此形同陌路，好像过于冰冷和决绝了些，就算是当一个很平常的点头之交也是好的。

　　可是Tom只是狠狠地冷了他一眼，就绕路避开了。以前，都是他为了拖延完成任务的时间而蓄意避开Tom的，而现在，是Tom主动与之保持距离。就像病猫遇上硕鼠。

　　Han心里又隐隐作痛起来。以前，Tom可是那只威风的猫啊。胡须一直，爪子一伸，便能遮住他的整片天。可现在，他见他就躲。Han有时候会想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为了自己而不顾Tom的尊严。但是他又时刻折磨着他，真巴不得他能死掉。
　　很多时候，人就是这样一种奇怪而复杂的动物。

　　叮叮叮——
　　手机短信息的提示音响起。Han回过神来掏出手机划开。消息来自Bank。

　　——“Han，你在哪里？过来湖心小岛一起复习吧。”
　　——“我不去了，Bank，我这边有点事情。你们好好复习吧。”

　　Han回了过去。

　　合上手机，一个人独自走到图书馆背后的巨大棕榈树后面。正午的阳光灿烂，天空一碧如洗，坐在棕榈树背后的草坪上，暖得就像呆在被窝里。更重要的是，这个角落隐蔽得连清扫校园的清洁工大妈都没有发现。

　　在过去的很多时候，为了逃开很多令他不堪的往事和难过的情形，他都会一个人躲进这里，静静听着MP3，望着天空中的云朵接连成片，又分离散去。于此消耗了很多孤独的时光。

　　此刻，Han又坐下来，盘着腿。关于Tom的事他想好好静一静。直到现在，他还是有点同情现在的Tom，又为自己摆脱了他的魔爪而轻松释然，内心挣扎得如同两只小兽在对吼厮打。

　　他又划开手机屏幕，迟疑地打下一条短信发了过去。
　　那个号码回了一条信息：
　　——“别再给我发短信！你害了我爸差点跟我断绝父子关系！害我断了艺考之路！我们是一辈子的仇人！”
　　而Han刚刚发过去的是：
　　——“Tom哥，还好吗？要期末考试了，要抓紧时间哦！”

　　刚刚还在小鹿乱撞，现在泪水已经淹没全世界。Han捂着嘴巴，无声痛哭着。其实就算Tom过去对他再狠心，他终究是不想伤害Tom的，也不会记恨他，他只是希望自己不再受制于他，仅此而已。可却想不到对他造成了如此之大的伤害。如果他预先知道结果会是这样的话，他宁愿不去揭穿那个真相，他宁愿苟且度日忍过最后一个学期。

　　就在那天他们在天台把事情谈出结果然后离开了天台后，教务处的执行主任从角落最隐蔽的那块挡板之后闪出身来。手中的视频拍摄机在阳光下闪过一丝光，正如那瞬间他嘴角上泛起的那一丝狡黠的微笑。

　　时间往前拨一个月，在9月19号，在清迈还可以算得上是盛夏，教务处主任因为错误判断而将Tom等几个同学纳入了偷食毒品的学生行列。为此，学校大动干戈，将家长、派出所和戒毒所的人员都召集到一起，来处理这件事情。当时Tom的爸爸丢尽了脸面，他甚至不想承认这个儿子。在他心中，他儿子一直是个具备艺术细胞的好青年，跟社会上那些不良青年没有半点关系。但最后，这次的事件结果也表明，Tom确实不参与吸毒，只是他乐队中的一个兄弟参与到其中。结果公开那天，Tom的爸爸把教务处大骂了一顿。他骂他们有眼无珠，枉害学生，给学生造成了心理创伤，并所求赔偿。事情一度沸沸扬扬，尽人皆知，为此教务处不得不公开赔罪，上门说好。

　　而这次，教务处抓足了证据，给了他一记重重的回击。他们才顾不上学生们的那点成长的小秘密呢。

　　当Tom的爸爸看完这段视频，又把前几天教务处趁Han去上体育课而从其放在教室的手机上截到的图浏览一遍，又逼儿子交出手机确认属实之后，他当场气得浑身抽搐，哮喘病又发作了。他看到了那段Tom和Han在Gay吧的床上交欢的视频。

　　“Tom，跪下！”他怒发冲冠，在狠狠一耳光之后，指着儿子的眼睛怒吼道，“你怎么会做出这等龌龊下贱的事情！！！”

　　“......”Tom一言不发，教务处主任正得意地要看他的好戏呢。

　　“混账东西，你不搞好学习，尽是在学校里胡混，学了些恶习回来！你丢尽了你爸的脸啊！！”

　　“先生，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我们学校的其他学生都好好的，就你儿子这样，这是他自己的问题啊，而追根溯源，是家教的问题吧！“
　　爸爸惭愧地看了看教务处的一眼，脸红到耳朵根了。他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再也不出来。

　　“从今天开始，你的银行卡将被封锁！你也别想搞什么音乐了！我要一把火烧了你那些花里胡哨的衣服！吉他弦我会给你扯断！乐器统统砸烂！你要是不努力把学习成绩提上去，你就不要回来，不要再喊我爸爸！”

　　Tom全身颤抖，他哭了起来。这是爸爸生平第一次这么严厉地打骂他、呵责他。

　　那天下午，他回到家，真的看到他所有的乐器都被爸爸砸坏，就连上学的车也已经被封锁，他的衣服在院子里发出化火的声响和烧焦的味道。

　　世界仿佛在一夜之间全部倒塌，Tom从未觉得如此悲伤和黑暗过，小时候，他一直都是爸爸的心头肉啊，他俩相依为命，他要什么，爸爸就给他买什么。爸爸一直放任他自由玩音乐，因为爸爸一直相信他。而Tom却在自由的路上渐渐迷失了方向。

　　抽烟，喝酒，打架，旷课，上课跟老师对着干，下课欺负弱小的同学，追喜欢的男孩子追不到他就采取恐吓的手段，甚至他还将那些他追不到的情侣都捣乱拆散最后没落得个好下场。

　　而Golf和Bank是他想要拆散的第三对。

　　那天，当Tom父亲来负荆请罪请学校再给儿子一次机会的事情在学校里传开之后，校园里又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那些女粉丝们纷纷愕然，然后闲言碎语，然后远离梦想乐队而去。学校里，再也没有女生追着他围着他要签名。

　　Golf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有些庆幸又有些心酸。其实，他跟Tom的家庭背景何其相似，自幼丧母，父亲忙于事业，放任自己，玩音乐，一度叛逆。可是，就在他最狂妄的时候，他遇到了Bank，是Bank一点一滴地改变了他，重塑了他。

　　从清晨到日暮，从家中到校园，从卧室到郊外，从暗冷到光暖，从自大到谦和，从邋遢到整洁，从粗鲁到细致，从无所事事到专心致志，从迷茫到希望，都是Bank一点一滴地给予他爱和希望，甚至照亮了他的整片人生。

　　很多时候，爱情让人变得善良。这样看来，学生早恋其实也并非百害而无一利。但是，要在不耽误学业的前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