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心悦诚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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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天敌站在夜川面前，面上罕有的浮出一抹局促。
彼时夜川正心平气和的与他说话，和气的好似真的将他当做天都的自己人，商谈的内容则是如何避免他与昔日旧主战场相会。
问天敌局促，是因他想起昔日里自己如何斩钉截铁的说着，绝不会背叛双身的话。
同时他也感到一股说不清的烦闷，二次屈膝是其一，夜川的态度是其二，好似他是那种没魄力没担当的人物，换了服从的人还会与旧主暗通款曲似的。
这股烦闷将问天敌憋的难受，积累之下便成了几可湮灭理智的冲动，让问天敌跟头斗牛似的，梗着脖子说出信誓旦旦的承诺。
双座之恩，问天敌已偿，赠一命取一命，两无相欠。如今问天敌承武君赏识，承夜川恩情，日后他便是天都的刀剑枪盾，全须全尾，整个都是你们的人啦！
要是他有二心，就……就让一页书大巴掌呼死！
枫岫主人：“……”
听了前半段的时候，枫岫主人还在心里暗叹夜川真是好手段，可怜的邪乘被玩的不要不要的。等听了画风突变的后半句，枫岫主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怎么说呢，邪乘你画风清奇至此，简直让人见了都忍不住想坑一坑啊。
直到问天敌表了忠心，雄赳赳气昂昂的大跨步迈出去，枫岫才从侧里显出身形。他瞧了眼气定神闲一切尽在掌握的夜川，忍不住发问：“你是怎样让他与佛业双身离心的？”
夜川未曾看他，只道：“佛业双身留他不得，难道不是事实？”
枫岫借着羽扇遮掩，狠狠翻了个白眼，那还不是你一手造成的？
心思百转，终是一叹：“那可是灭境邪灵的邪乘……”
夜川靠着椅背，视线漫无目的落在虚空里，浅笑道：“在我眼里，只有能用的人、不能用的人、好用的人，和不好用的人。”
问天敌好用吗？无疑是很好用的。
枫岫主人又问：“假如他未能如你所愿，仍对佛业双身留有一线？”
夜川：“喔，那他很快就会为天都而捐躯了。”
枫岫主人：“……”
谁特么刚才把人分四类的？这分明就只分两类吧：给她用的人、死人！
枫岫不知道该不该为问天敌鞠一把同情泪，说到处境，其实他也跟那位邪乘大人半斤八两，谁也笑话不来谁。
枫岫主人忍不住将身姿端正了许多，满心戒备的问道：“你所求为何？”
夜川：“为了给天都增添战力啊~”
枫岫主人：“不是问天敌，是吾。”
夜川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过来，简直看的枫岫全身汗毛倒立。
他皱眉将疑惑道出：“当初……仅是刑囚而非取命，对吾而言已是意外，而至苦境，你有诸多机会将吾擒捉，以你职责也本应这样做，但吾偏能逍遥至今，现在回想，看似处处紧逼，却并非为了取命而来，就算是日前让主席对吾出手，最终目的不过是现在局面罢了。”
夜川：“怎不想着，你惊才绝艳让人心生惜才之意？”
“……呵呵。”枫岫主人抽了抽嘴角，继续道：“吾身之祸，源自那桩秘密，但其实在那之前，早在吾四下游历之时，便看了太多别人不愿被看到的，那桩秘密说到底不过是一个借口。”
夜川：“你不想活着？”
枫岫主人：“吾自然想活，但只怕很多人不想让吾活着。”
夜川：“嗯，很有自知之明。”
枫岫主人：“你……其实……不是私心重的人，以上天界立场，是不该让吾留命，但吾活着，所以吾一直在苦思，是哪一种可能让吾活到今天，如今醒悟，原来不过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急欲取吾命者，是因秘密被吾掌握，那么留吾命者，自然是没有秘密被吾知晓的。”
夜川：“所以你对此很不满？迫切的希望能得到一些秘密来让自己有杀身之祸？”
枫岫主人干笑了两声：“吾曾经猜想，或许你想用吾所知的秘密来牵制他人，但后来又觉得是吾想多了。”
所谓‘上天界的秘密’其实根本不是秘密，那么其它三界的秘密，自然也不是了。
她根本不需要一个‘楔子’来牵制什么，她所掌握的，远比‘楔子’更多。
“你确实想太多了。”夜川毫不留情的道，而后却兀自笑了起来，“分明掺杂了这么多复杂的事情，但其实让我做出决定的理由非常简单。”
“哦？”枫岫主人立刻竖起了耳朵。
却听她笑道：“不过是无衣师尹向我求了一诺。”
枫岫主人：“……”
很好，现在他可以确定这么多年他都在被人耍着玩了！
…………
问天敌与一页书的一场对决，非但搅得邪灵与天都各自变动，更让刀无极心绪难平。
好不容易从醉饮黄龙的‘兄弟嗷嗷嗷嗷嗷’攻势下脱逃，回到老窝的刀无极仍不能摆脱大哥带来的绕耳魔音，以至于思考的方向也不自觉的顺势就向‘兄弟’这个方向去了。
他本该仔细分析黑龙前辈挖邪灵墙角的用意，可是现在想的全是自家大哥。
刀无极观察入微，自然发现醉饮黄龙的佩刀不见了，不光是不见了，他还换了一把剑。
巧了，那把剑刀无极也见过，在夜川身上见过，看不出什么不凡来，至少比起醉饮黄龙的佩刀来说，夜川往日里带着的那柄剑实在是平凡极了，比罗喉送给她的那柄都不如，至少武君送的那把看着贵啊。
能让一名刀者舍弃自己的佩刀，再将这个刀者的人选定位在醉饮黄龙身上，那么可以这样做的人只有同为龙族的那位前辈了。
刀无极心思细腻，当然知道前辈更希望他们学剑，可是他们学刀这么久了，突然一下给人佩刀收缴了要人换剑，这样的安排会不会太过分了点？
趁手的兵器是很重要的！！
万一遇到强敌，兵器不趁手是能让人丢命的大事！
这么简单粗暴的坑人，也就是醉饮黄龙才会傻乎乎的乖乖给坑吧？
不曾看过号世神剑，所以完全没认出来那是号世神剑，至于将上天界王权重宝直接带来苦境，这种骇人听闻的事情刀无极连想都没想。
于是在此等误会之下，刀无极对黑龙前辈的行为打上了标签：她很可能想要坑害醉饮黄龙！
醉饮黄龙，亲哥，自己可以坑，别人不能坑，哪怕是黑龙前辈也不行。
惯于阴谋论的刀无极忍不住就更加的阴谋论了，他开始怀疑，前辈透露出更加看好他的意思是不是诓他的？就算他与兄弟们争斗获胜，那位前辈就真的会把王位交给他吗？
刀无极的疑虑还真就一点没错。虽然出发点全错……
刀无极忧心忡忡，忍不住召唤了黑龙前辈试探一番，肚里弯弯绕太多的人总是有着词不达意的毛病，比如说他分明想问夜川与醉饮黄龙之间的纠葛，但说出来的话却是在问为何最近突然对灭境邪灵这么多动作。
这问题在他自己来看就是废话。
夜川为啥要怼邪灵？多简单的事儿啊，天都跟邪灵撕破脸了呗。
所以当黑龙前辈含笑反问他岂会不知的时候，刀无极特别有信心的将这个答案给了过去。
夜川：“……你是认真的，还是有所保留？”
黑龙前辈表情微妙，刀无极心头咯噔一下，忙做出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请前辈指点。”
夜川沉默了足有一盏茶时间，刀无极心惊胆战的揣测前辈心意，觉得她应该是在考虑要不要现在动手抽他。
最终黑龙前辈放弃了殴打晚辈的心，长吐一口郁气：“邪天御武在四魌之时，为满足野心也会想着找盟友，到了苦境却单枪匹马大肆屠戮，以一己身成为众矢之的，你真以为他越狱的时候被上天界的牢门夹坏了脑子？”
刀无极有点懵，怎么突然扯到邪天御武上了？
“他有一统四魌之心，也有对外扩张的野望，火宅佛狱又早就掌握越境之法，你觉得他们的王逃脱囹圄，做臣子的会怎样做？”
邪天御武逃狱消息一出，火宅佛狱定会试图打通境界通路，支援邪天御武。
“若非当初有罗喉斩杀邪天御武，再拖一段时日，待佛狱大军与他汇合，局面就会难以控制。”
所以当初才会用出血云天柱这种有伤人和的极端方法，并非是担忧她从上天界来到苦境另寻解方不及，而是不知佛狱通道进度，怕他们先行与邪天御武汇合。
“邪天御武身亡之后，你可有追寻他残余力量的下落？可有探查佛狱通道的进度？”
刀无极那会光顾着担心被兄弟们发现了，哪想着这些了，被前辈这样问，实在是心虚的不行。而此时被点明，他才发觉自己竟忽略了这样多线索，亦是着实赧然。
这样一想，难免有些挫败感，便低落道：“邪天御武残余力量吾有曾找寻，但佛狱通道一事……吾不曾想到过。”
他咬咬牙，坦言道：“吾曾在一处发现邪天御武的力量残留，那处所在名为葬龙壁……”
说出这条线索，对刀无极来说已是极大的诚意，但他话未说完便被夜川冷言打断。
“葬龙壁？残魂有何惧？”黑龙前辈冷笑道：“最能保存邪天御武残力的，一为不像果，二为炽蝶鳞，你当初担任看守邪天御武职责，关于邪天御武的习性最该清楚，从时间来看，他来到苦境后至少有过一次褪壳，褪壳所留那一片炽蝶鳞你可有关注过？”
刀无极心里头又是一咯噔，不像果他关注过，后来不知所踪，但炽蝶鳞……他忘得干干净净。当初他被调任去看守邪天御武时，正是满心怨怼，以为那是对自己的打压，脑子里想的全是自己受到的种种不公，哪有心思去认真记下邪天御武的习性。
一双拳头握的咯咯响，刀无极却只能承认自己的疏忽，低头认错：“不曾。”
夜川睨他一眼，忽而近身，捏住刀无极手腕，将他手指一根一根掰开。
“忌惮六爪异龙，这本就是上天界的规则道理，可反过来说，身为六爪异龙本就占了天赋上的便宜，拥有更强的天赋，却还控诉自己没得到平等待遇的不满，不觉得太过贪心了吗？还是说你以为只要闹脾气哭鼻子就能改变规则，那也未免太过容易了。”
从未有人对他说过这样道理，刀无极听进心里，难免生出一丝迷茫，又激起多年来深刻的怨怼，有心反驳，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夜川捏了捏他的龙爪子，继续道：“身为六爪异龙就该比别人更强，如果没能达到比别人更优秀的成就，就是平白浪费自己的天赋，那样的话，被人鄙夷厌憎以种种不公对待也是理所当然的。”
刀无极有点懵。
他自小只知道六爪异龙是不详，从未有人说，六爪异龙是优秀的天赋，是理所当然要比他人更强。这让他整个三观都受到些震荡，结结实实的懵逼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等等，这不对啊！
一脸‘前辈你诓我’的刀无极：“六爪异龙被忌惮，是因为天生具有吞噬其它龙族的能力，这与强不强有关系吗？”
一脸‘天理本该如此’的夜川：“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食物链顶端的便是王者，这是天地间不变的真理，能吞噬其它龙族当然是代表更强。”
刀无极：“…………”
嘶——这么一说好像真的是这么个道理，没毛病。
刀无极一身桀骜不驯的逆鳞差不多都要被前辈撸顺溜了，此时乖顺的不行，是真心请教道：“那火宅佛狱的通道，又是怎么一回事？你发现了什么线索？”
“苦境有佛狱的人。”夜川斩钉截铁抛下这么个重磅消息，再向刀无极解释：“我当初查探你身份之时，曾查到聆水仙身上，聆水仙有一胞弟，人称貂里求剑故名裘招，他于对峰壁无故被人所杀，我曾前往对峰壁查看，种种迹象都表面杀了裘招的人使用的是来自火宅佛狱的武学。”
刀无极若有所思：“聆水仙？那是……吾转生此身的乳母。”
夜川毫不留情又补一刀：“对，你的乳母，与天下封刀关系匪浅，那一家子都与你关系匪浅，我以为你至少会把身边人的消息全数掌握了呢。”
刀无极：“……”
好狠的一刀，扎心了喂，都捅透风了！
刀无极觉得自己好像回到幼年时期，被一圈的龙族长老指着鼻子批都没现在心虚，想了想，弱弱的问：“吾……会追查后续消息，先前提到邪天御武，你说的盟友是指？”
夜川：“火宅佛狱与杀戮碎岛早已结盟。”
刀无极：“什么？！”
完全没听说啊！不是说这两家三天两头掐架的吗？！
夜川：“无论是对内还是对外，佛狱想要扩张，杀戮碎岛是第一关，若想在四魌界扩大领土，首当其冲就要与碎岛开战，雅狄王武冠四魌，便是邪天御武也不敢说可以轻取，所以说他哪来的信心发动扩张野心？而要对外，他难道不怕在外征战之时雅狄王端了他的老巢？他但凡还有一点脑子，在不能解决雅狄王之前，无论对苦境还是对四魌，他都不敢表现出任何扩张的意图。”
然而，当初邪天御武的扩张野望可是已经进入实施阶段闹得四魌皆知了呢。
刀无极目瞪口呆。
表面上的那些事，他全看得到，背后头的这些计，他完全不知道。刀无极头一回觉得，自己的能力好像还不足以支撑自己的野心。
刀无极还想挣扎一下：“但……这些只是推论，以邪天御武和雅狄王表现出的个性，或许他们真的没有结盟……”
或许那俩真的是莽的呢？讲道理邪天御武是真的莽啊！
夜川：“哦，那就是他们蠢了，愚蠢的人因愚蠢的行为而死，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你看他们两个现在还活着吗？”
……全都蠢死了。
刀无极无言以对。
刀无极心悦诚服。
刀无极简直要跪下了！_(:зゝ∠)_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心悦诚服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