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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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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双手原本应该去弹琴,却被你用来杀人。”孟朝晖抬眼,望定面前的人。
墙角有一架立式钢琴,孟朝晖推门而入之时,这个人正在琴前弹巴赫的戈尔德堡变奏曲。懒懒散散,悠悠闲闲。此时他双腿交叠,十指相扣放在膝头,并不隐藏自己的不耐。骤雨初歇,彤云四垂。刚过正午,天色却像是薄暮时分。他正背窗而坐,在这落地窗前。因为背光,他的面孔柔和模糊,即使近在咫尺,顾朝辉依然无法看清他的脸。
他的年纪应当很轻。对孟朝晖而言,甚至或许是个少年人。而他倚在藤椅之中,姿态宁定优雅,一如王侯。孟朝晖甚至会突然忘记,眼前的人不过是一个杀手。
“想改行的时候已经晚了,弹琴要童子功。”那人的嘴角似乎扬了一扬。
“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可以做的事。”孟朝晖忽然对眼前人感到一阵惋惜,他看得到,这浮生半日闲之外是硝烟与鲜血。枕戈达旦,朝不保夕。
“孟先生是来劝我改行的么?”
“或许是我年纪大了,触景伤情。毕竟我年轻的时候做过与你差不多的事。”
“少年从戎,以身许国,出生入死,背人黑锅,最后隐姓埋名,把党国的牢底坐穿。重见天日没多久又来挽救失足青年,可见顾先生做的事比我辈高尚得多。”
被人轻易道破过往,孟朝晖多少有些意外。他出狱不过半年,知晓他底细的人屈指可数,自然不包括眼前之人。
“你的代号是寒山?”孟朝晖问道。
“是。”
“何解?”
“十世为儒少子孙,一生长负信陵恩。今朝埋骨寒山下,为报慈亲休倚门。”
“这也——”
“代号而已,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被人问起来就只好编一个。”
“原来如此。”孟朝晖失笑,“寒山是一位高僧的名字,我原以为应当别有深意。”
侍者端上咖啡。孟朝晖浅啜便知是真正的蓝山,来自马威斯邦庄园。人对气味的记忆竟可以如此历久弥新,距离上一次闻到这样的香气,一晃已是十余年。他甚至忘了自己也曾衣锦京华。
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半年之前在那空帕农,你们去了不少人。”孟朝晖道,“其中有一个叫季澜,是你的情人。”
“不错。”
“季澜现在怎样?”孟朝晖试探问道。
寒山闻言轻哂:“向你透露这个消息的是陈永成?如果是这样,那么他也应该告诉你季澜就死在那次任务当中。”
“那么季澜是真的死了?”
“真的死了。”
“绝不可能还活着?”
“绝不可能。”
孟朝晖从公文包里抽出一只平整崭新的档案袋,推到桌子中间。抬眼看向对面的年轻人看去,那人却全无动作。
“这年月除掉一个人要多少钱?”孟朝晖问。
“在东南亚,三五千美元。”
“如果是行家呢?”
“那得看是什么样的行家。”
“据说,高手如你,千金难求。”
“言过其实。”
“如果请你保护一个人呢?”
“这要问我的介绍人。”
“你不接私活?”
“是我太懒。他是一道筛子,他筛过的生意不会节外生枝。”
“你可以看过东西再做决定。照片拍摄于一个月之前。是否有过技术处理,你一验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