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員魔法使い！》篠山白実

61、太合时宜的潮水

　　“布利奇那边就让他一个人没关系吗？”
　　地面上的拖行痕迹大概蔓延了千余米，顺着走了一段后，塞西莉娅还是放不下刚才的事情，不安地询问自家队长。
　　也不是说她多在乎布利奇，不过大家毕竟一起来到了这个地方，塞西莉娅善良的本性就让她放不下任何一个人，和喜不喜欢对方完全没有关系。
　　“我们没有和他辩论的时间。他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应该为自己做的选择负责，就算后面出了什么也和我们无关，知道吗。”艾尔严肃地教育塞西莉娅。平时无所谓，但现在这种危险的情况下她如果一直持续着这样精神恍惚的状态，很容易会被人钻空子。
　　“而且……”因为总是觉得不对劲，在脑中回放了好几次刚才布利奇的表现之后，终于让他发现了异常：“恐怕布利奇是知道点内情的。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没把他了解的全部情况告诉我们，反而选择了退缩。”
　　“布利奇做出什么来都没有值得奇怪的。”尤莉突然插了一句。种种表现的叠加下，在她心里布利奇已经和那些强盗团成员没有太大区别了，实在找不出多少恻隐之心。
　　“倒是莱昂你不跟着他没关系吗？再怎么说你也是巅峰队的队员啊。”安妮雅也感觉这件事情总有种说不出的古怪，自从海洛伊丝失踪起就心神不宁到现在。
　　被提问的莱昂则以摇头作为回应，看上去不甚在意的样子：“我早就料到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了。从上次学年测试开始我们两个就经常会有矛盾，不仅是我，叶的身份被他知道之后，他每次看到叶同样没有好脸色。”
　　“他是因为自己没被库库丽选上参加联合对抗赛在迁怒你们两个。”虽然这种事情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但艾尔也是直白的不得了，长这么大都没学会有的话就应该烂在肚子里，难怪他老是担心自己惹别人生气了。
　　“我看没有小姨，他根本也不可能坐在那里成为候选人之一吧，人要学会认清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克里斯言之凿凿发表了一番感言。
　　“就像你这样，我们懂的。”塞西莉娅和尤莉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然而好不容易气氛稍微和缓了些，温菲尔德却又突然紧张地打断了她们：“——嘘，安静。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声音？”比起暗夜精灵来，剩下的人听力都只能用一般来形容，根本察觉不到他所说的声音。
　　但法师也有自己的方法确认，众人纷纷静下心感受着空气中的元素，然而下一秒，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面面相觑起来。
　　——一个惊人的现实终于暴露在她们面前。
　　这个地穴不知是什么构造，普通的行走在其中没有感觉，但一旦想要使用、甚至仅仅是感受这里的魔法元素，就会遭到不同程度的阻碍，几位法师都发现自己的感知能力比平时要差了好大一截。
　　由此看来，这件事也并不是没有预兆的。尤其是塞西莉娅在洞外的时候就失去了对雨水的感知，乃至于后来试图使用魔法破坏萤石也出错，她平日里不至于这么粗心、对水元素的掌握也没差到那个份上。
　　来自克兰雅学院的年轻法师们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理论课上导师虽教过很多魔法不奏效的特殊情况，但这突如其来的困难毕竟和上课不同，不是简单用句“以前听说过”就可以含糊过去的。
　　石场里的土元素比较浓郁，而其他元素则要稀少些，这个常识正是导致她们判断失误的最大因素。唯一的土系法师布利奇什么都没有说，其他人也就自然以为一切正常，谁会想到这家伙居然是真的只是什·么·都·没·有·说！
　　而现在比起批判他来，却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大家去做。元素的感知受到了阻碍，其他人哪怕想帮忙都是很困难的，唯独莱昂沉重地开口：“看来你听到的是水的声音，这个地穴里开始有水涌进来了。”
　　“等等，你说什么？怎么会这样？”塞西莉娅傻眼了。
　　安妮雅也反驳：“这里确实是湖边，但我们进来的时候洞口距离水平面的落差有近一米，就算有人故意想要害我们也不会找这么费工夫的方法吧。”
　　“不，这种感觉不是有人在使用魔法，这是自然的力量。”莱昂试图汇聚了空气中的水元素，不过很快就失败了：“如果我的猜测没有错，马拉维湖可能是一座会涨落潮的奇特湖泊。”
　　“现在说笑话可没有人笑的出来啊。”克里斯僵笑着试图逃避现实，寻求他人认同时一转头却看见了尤莉板着的小脸。
　　此刻安妮雅猛然想到在出发之前管家雨果的欲言又止。
　　“但是涨潮的话就不用这么紧张了吧，过一段时间自然会退潮，最高的水位也未必能对我们造成影响啊。”艾尔询问唯一还保留着一定程度感知力的莱昂。
　　在莱昂做出回答之前，塞西莉娅先叫了出来：“温菲！你还记得我们进来之前你说要下大雨的事情吗？”
　　暗夜精灵点了点头：“没错，因为雨水，水位有可能涨到我们难以想象的高度，说不定整个地穴都会被淹没。”
　　“安妮雅身上有潜水药剂吗？”尤莉担忧地问到，其他人也同时看向唯一的魔药师。
　　但表情代表了一切，安妮雅愧疚地几乎不敢和她们对视：“上次学年测试的时候用得不剩多少，我想着要再调制新药剂就把之前的全部拿了出来。可是最近其他事情比较多，一忙就把潜水药剂的给忘记了……”
　　“不是你的错。”见状魔法使队长首先安慰起她：“我们没有人会预言术，没有谁能提前料到在爱尼沙会遇上这种事情，安你不要自责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海洛伊丝，然后赶紧和她一起离开。”
　　安妮雅也知道事情轻重缓急，沉默地点点头。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莱昂宛若清泉的声音却在此时残忍地揭开了大家心中都隐隐抱着的一个疑虑：“海洛伊丝为什么偏偏挑选了下暴雨的日子带我们来这个地穴里？先是隐瞒了马拉维湖会涨潮和魔法失效的信息，随后又一声不响地失踪，这一连串事件难道真的全部都是个巧合？”
　　是啊，从海洛伊丝的身影消失的刹那开始，情况就像处于发情期的低级魔兽般再也不受控制了。布利奇的异常，受阻的魔法元素，飞速上涨的水位，现在连回头都成了不可能的奢望。
　　就是在这个时候，每个人都想起了布利奇说漏嘴的那句“这个地穴自从进入以来地势就是向上方走的”。他同样出身爱尼莎，恐怕那时就已经想起了马拉维湖的特殊之处，这么着急要脱离队伍就是为了尽快离开地穴吧。而之所以没有人提起他来，同样是在莱昂一口说出“涨潮”这个词那刻开始，布利奇已然不再是她们的同伴了，又有谁还会花心思去讨论一个品行恶劣陌生人的情况呢。

　　片刻后，还是艾尔开了口。
　　“在没有见到本人前，我们不能先行给她套上罪人的头衔，要知道这个世界上的巧合永远不嫌多。”
　　现在再来看海洛伊丝的失踪确实是疑点重重，不过尚未进法庭判决前，多么恶毒的家伙都只能称为“嫌疑人”而已。同理，没有等到真正与海洛伊丝对峙的那一刻来临，他们也不能以一己之意来决定他人的清白。
　　“克里斯、安妮雅，你们两个试试看能不能联系上外界。”刚才因为和布利奇起争执的缘故，联系地面的事情一度被所有人忘记了。
　　克里斯的通讯器是他不知道从那里买来的高级货色，叫上安妮雅则是为了给她找点事做，免得她困在自责中走不出来。
　　“温菲尔德，你先前说可能是大型魔兽掳走了海洛伊丝，而这个生物移动发出的声音是人耳难以察觉的。”趁这个短暂的时间，莱昂把他觉得非常奇怪的一件事对温菲尔德说了：“为什么要特意强调‘人耳’，你究竟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温菲尔德略作迟疑。
　　“不行，完全联系不上。这下我们要怎么办，我可不要把自己的一世英名葬送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啊！”克里斯的大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果然是这样。”只是看这里的元素情况，艾尔已经做好了通讯器不能起作用的心理准备，克里斯的反馈倒也没给他带来多大的动摇。
　　“联系上了也不一定来得及…从城市到这里来需要不少时间，而且我们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位置……”尤莉还给他补了一刀，克里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了下来。
　　“我在想一个问题。”安妮雅放下了手中握着的通讯器，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其他人：“这个地穴虽然很深，但如果湖水能够灌进来的话，就说明里面的空气肯定另有出口。我们只要顺着风的流动向前走，说不定就能够找到另一条出路。”
　　“话虽是这么说，可是想要感知元素太困难了，我们之中是风系的只有克里斯一个，你觉得他能信任嘛。”塞西莉娅以嫌弃的口吻毫不留情地否认了克里斯的魔法能力，可怜的风系魔弓手继枯萎之后直接化成灰吹散了。
　　“而且那个出口的大小也是个问题……但不管怎么说值得一试。温菲尔德，你有把握吗？”艾尔试图借用暗夜精灵出众的五感。
　　“只是风的流动没问题，但想要分辨哪个方向最为显著的话，准确率无法保证。”
　　“没办法了，我们在不使用魔法的前提下感知力肯定不如你。而且一路上都没有看到血迹，抓住海洛伊丝的不明人士并没有伤害她，此时一定也是朝着那个出口去的，只能赌一把了。”
　　地面上那稀少的痕迹已经到了尽头，再想追踪海洛伊丝的下落也只能漫无目的的地毯式搜索。如今情况下，艾尔提出的方法已经是最妥善的了。
　　为了避免哪怕一点点的额外影响，为了给暗夜精灵创造最适合他的环境，大家又再次熄灭了所有灯火。墙壁上星星点点的萤石还是自顾自发着光芒，现在看起来，那种景象确实是梦幻的——不过就是太梦幻了些，以至于沉溺其中的人再也无法认清自己，再也找不到醒来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