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員魔法使い！》篠山白実

250、艰难的嘴炮之路

　　“我确确实实爱着艾尔，并且这种爱既不因为他的身份或是能力，也不因为他可能是将来会对我有所恩待的人，不知这在你的眼中还是不是一种欺骗？”
　　洛安向来是一个坦诚的人，一旦确实有了想法就会大大方方说出来，过去有所隐瞒只是因为这些不该让她们了解，并不代表他喜欢藏着掖着，包括如今对待自己的感情也这样。
　　——不像艾尔，那个孩子平时果断的很，却一碰上洛安眼见就是整个脑子进水了，属于反差剧烈的一类。
　　喜欢就是喜欢，哪怕对方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哪怕对方的年纪连自己的零头都不到、双方还貌似有着一层诡异的亲戚关系，但是喜欢了就是喜欢了，没什么好解释的。
　　如果你要问他们最初的相遇是否带着某种目的性？这么说来所有相亲认识的人就全部都是虚情假意了咯？正是雍容闲雅的青年成为了近五千年来支撑主位面的存在，正是神清骨秀的少年长成了拥有强大力量却无法掌控的幼小古龙，而他们的相遇这正是所谓的缘分、所谓的命运，青年问心无愧自己从未诱导过对方，那么还需要什么别的解释吗。至于如今再三在众人面前表露自己的心迹，他也认为这只是一件极其寻常的事情罢了。
　　——然而可怜我们的艾尔，他虽然不像尤莉似的平常多看一眼克里斯就得红成番茄，只是在这么多人、而且其中包括自家队员面前被洛安撒了一把又一把的蜜糖，他还是有些受不住颇想把自己埋起来的，以这孩子的正经劲估计现在还能好好坐着已经是极限了。
　　不过么，最哑口无言的那个，毫无疑问应该是莱昂。
　　确实这位花花公子平时哄起小姑娘来是一套套能说上个把年都没重复的，实在没什么资格责怪人家，可殿下竟然坦诚到这个程度也是让他意外的招架不住。除此之外的重点是，对方如此大方的态度让他瞬间没有了再反驳下去的底气，好像多说一句就是自己在强词夺理胡搅蛮缠，根本不能好好的再聊下去。
　　所以僵硬的面孔上嘴角一抽，他只能选择性遗忘了这个话题顾左右而言他，只是此时那种微妙的糟糕预感已经开始从金发青年的心里往外涌了：“……还有塞壬一族，请问您和您的古龙同胞们为何没有帮助塞壬。”
　　“你真当我们是救世主了不成，还有义务拯救终南大陆的所有智慧种族？恩斐雷亚都已经那个样子了……”
　　库库丽听到这话是真的生气，她们古龙会帮助主位面只不过不忍心见到这么多生灵无故惨死，绝并不意味着她们就有义务要去救谁。而且尤其是在冰封战役失去了大部分的同胞之后，虽然尤金·陶莱特纳从最开始就像是要冲着屠杀古龙来的，但要不是古龙为了打退巫魔一一分散到各地，她们也不会这么轻易的就被偷袭成功啊。如今却有这么个小小的塞壬后裔胆敢来质问她们为何不“帮助”灭族的塞壬？那请问当初为什么没有人来帮助她们古龙呢！
　　“抱歉，莱昂。”洛安阻止了激动的库库丽：“简单来说，确实我们并没有保护塞壬的义务，加上帝国也并非为了扩张土地而攻击塞壬，不违反终南和平条约的行为我无权干涉。”
　　莱昂的脸上扬起一丝讽刺：“所以你这是承认了归根究底你们还是一群伪君子？”
　　“你认为是就是吧。”殿下并不因为他的讥讽而产生任何动摇，平和的微笑在对方眼里可能更加碍眼了：“其实雷佐死后混乱精神的力量由于无人看管，我们是更希望它在位面中渐渐消散的，你父亲和你的出生也验证了这一点，塞壬的灭亡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请你记住，对我们而言最重要的是整个主位面的稳定，而并非维护某个种族的繁荣昌盛。”
　　听完这段话所有人心中都有些发凉，她们过去对殿下的了解最重要的就是一个词——“博爱”。但如今看来这份博爱真的就是确确实实的博爱，这样广大的爱意反而来就是同等的冷漠，试问有多少人能接受在自己交往几十年朋友或者亲人的心中自己其实和路人甲是一样的？
　　想到这里，大家倒都开始佩服起艾尔来了，唯独他一脸淡然毫无讶异神情，大家真的很难想象在那么清楚的了解殿下的内心之后还能一往情深的喜欢上对方是要有多大的勇气，也难怪当初艾尔为了表白会纠结上那么长时间，任谁都会对自己能否被这样一个人厚爱而底气不足的。
　　于是如此，莱昂便再次陷入了无言以对的境地。库库丽和洛安都说的太对了，搞的他就像个自取其辱的小丑、强行要把责任怪在其他不相干人的头上一样，能对塞壬负责的只有塞壬自己，古龙们连个见死不救的连带责任也算不上。
　　实际上若是寻常的事情，莱昂断不会讲出这样漏洞百出的话，问题的关键就是塞壬灭族一事在他心中实在形成了太深的执念。他的祖母几乎是寝食无休的在向他灌输着塞壬的惨痛经历和人类的罪恶之举，自己的族群、加上唯一孩子的死亡已然使小塞壬精神崩溃，不再分得清谁对谁错。
　　从小接受了几乎于洗脑的灌输，这让莱昂每次一想到塞壬的时候除了满心烦躁之外几乎就没有什么别的思考能力了，从某种程度上和艾尔见到洛安之后的性质是差不多的。
　　所以与其说是莱昂想责怪古龙们为何不帮助塞壬，不如说他在试图通过这个方式来转移自己从小受到的怨气和压力，这种压力哪怕是罗赫都从未承受过的——因为罗赫从小只要学会恨就好了，莱昂却连恨他的祖母都没办法做到，只能把负能量一点点累积起来直到爆发的一天来临。
　　看到哑然的金发青年，洛安的眼中划过一丝惋惜。他并没有把全部实情都说出来，其实那个不帮助塞壬的原因是存在的，而且极其简单、已经简单到了可笑的地步——仅仅是当时他不知情罢了。
　　别觉得不可思议。神灵的力量也是有限的，若洛安可以做到任何事情，首先艾格之子就没法隐姓埋名两百年。当时帝国前去塞拉莱昂攻击塞壬之时尚且没有大张旗鼓沸沸扬扬到震动整个主位面，等洛安知道消息事已成定局，不然他多半还是会从中调停一番的。但现在把这些说出来除了给自己辩护开脱之外却起不到任何作用，若是为了能让莱昂认清事实不要再钻牛角尖害人害己，洛安并不介意自己来沾染上些许污名。
　　这些真相藏在他心中其他人没法得知，但光就说出来的部分也已经足够大家针对这整场经过得出自己的判断了。
　　“莱昂·拉米瑞兹，你的痛苦我们无法感同身受，也不必感同身受，这只是你自己人生的一部分，不在其之上或其之下。”静静听了许久的叶·克拉克竟然站出来劝导和她共事时间最长的队友：“塞壬的灭亡已经是不可逆转的事实，这个枷锁必然会终生拷在你身上，而即便爱尼莎真的灭国也没法换回哪怕一个塞壬来，你不要妄想通过毁灭来获得片刻解脱。”
　　“况且你若是认为帝国屠杀塞壬是错误的行为，原因在于掳走王子的只是塞壬公主而不是全体的塞壬，那么爱尼莎一国就没有为你的塞壬全体陪葬的义务，因为屠杀塞壬的也只有王室没有平民。或者如今的爱尼莎政治集团充满着腐败是一切罪恶的源泉，只有血洗他们才能获得新生，那么高高在上俯视着爱尼莎的你也就和他们没什么两样，同样缺少不了向那些时时刻刻被压迫的平民们谢罪。”
　　“你说爱尼莎有罪，你说古龙虚伪，可你自己呢？我想艾尔他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反倒是在容忍无数的挑衅和轻浮行为之后仍然把你作为队伍的一员看待。你却为达成自己的心愿毫不留情地伤害他、把他放在了如此尴尬的位子之上，为此你是否应该好好反省，而不是再这样一味得只知道痛批他人。”
　　“……好了，不要说了。”莱昂痛苦的打断了叶：“我知道，其实我都知道，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希望这样的，可……”
　　他扭过头不去接触众人的视线，轻软的发丝纠结在颈间仿佛那段缠绕数百年也没能解开的恩怨，一代代传承下去的仇恨早已变质发酵，除了痛苦之外再无法带给来什么。
　　“莱昂。”白发少年离开了自己的座位，迈步走到了青年的身前：“消灭罪恶的方法不是另一份罪恶，虽然洛安说混乱精神之力难以控制，但失去了艾维斯之后化形族不也仍然存在于终南大陆之上吗？我们的人生这才刚刚开始，还有无数的时间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又何尝担心找不到一个解决的方法呢。况且哪怕是真的找不到了，对爱尼莎的仇恨也没办法挽回任何东西，我相信一定还有其他许许多多美好的事情可以让你好过一些的。”
　　爱尼莎的问题她们不是不在乎，可本来这里没一个人出身爱尼莎，别国的国情就算看不过眼大家也没资格置喙。但事态发展到了现在这种情况，罗赫也好莱昂也好统统都爆出和爱尼莎有仇，又随着魔法使里面各种公爵之女、王子、命运之子、神灵分身、古龙后裔、大天使等等一个比一个有分量的身份曝光，好像哪怕是别国的事情她们想插个嘴突然也就没什么不应该的了。那么爱尼莎的改革虽不能放在第一要紧事来对待，在一切危机尘埃落定之后她们却也肯定是要插上一脚的，莱昂大可不必为此站到所有人的对立面上去。
　　“我很感谢你记得你的承诺，和我们一起离开了塞拉莱昂，那么作为回报我也许下一个承诺——我和洛安、以及魔法使的成员们，我们定会在创造出让爱尼莎民众能够安心的在自己的国家中生活的环境，以及尽可能保证将来再也不会发生类似于塞壬、或者是魔眼之类的事情。这样的话你们愿意接受吗？莱昂·拉米瑞兹，以及罗赫·威廉斯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