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与情感与平庸》太阳夜

10、真相

　　亨利-达什伍德此时的心情可谓是十分沉重。今天是他叔父下葬的日子，选择在这时候举办一场体面奢华的晚宴，原本是为了向自己的亲朋好友宣告自己正式成为诺兰庄园的主人。没想到这本应该是为他庆贺的晚宴，却成为了凶案现场。

　　他不自觉的摸摸自己疼痛的左脸，格伦爵士的那一拳让他的整个脸颊都肿了起来，在腹泻的虚弱后显的越发的疼痛，但即便是这样的疼痛，也掩盖不掉他看到那张纸条的震惊。

　　他不敢置信的再次询问到，“这是在您夫人身上找到的？”

　　“是的，是在我夫人身上找到的。”格伦爵士铁青着脸瞪着他，眼中的怒火仿佛来自地狱的复仇火焰，“我刚才说的已经很清楚了。是您的儿媳妇串通女管家做下的。我想她们是为了掩盖杀人，才在冷鱼汤里搀了让人腹泻的东西，可惜她们愚蠢之极的认为毒杀的死状能靠食物中毒来遮掩。”

　　“可是为什么？她们没有杀害您夫人的理由啊？”亨利-达什伍德无力的辩解到。

　　“理由！哼！”格伦爵士用力的一拍桌子，狠厉的说，“证据已经在这里了，你要想知道理由，就自己去问她们。但即便你对这件事情不知情，我的夫人是在你这里遇害的，你一定要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

　　做为治安官，负责这件事情调查的里德爵士接口到，“达什伍德先生，这件事情您是推卸不掉责任的。但您也应该庆幸，她们原本的目标很可能是您的女儿拉莫娜，也许是突然知道格伦爵士夫人掌握了她们的证据后，才转移的目标。虽然我现在还没有调查出她们是如何给格伦爵士夫人下毒的，但这件事情肯定是她们做的。

　　我知道您对此事完全不知情，但您家的女管家做出的事，您作为主人是要承担责任的。而您儿媳做的事，也需要您儿子来承担责任。”

　　听完他的话，亨利-达什伍德原本强撑着的那口气一下子泄掉了，整个身子摊在了坐椅上，“你们打算如何处理……我的孙子还这么小，我的女儿们也都还没有出嫁。我会给你们想要的补偿，但请你们将这件事……”

　　亨利-达什伍德没有将他的话说完，他忽然意识到今天的这件事情不可能隐瞒下来。二十多名宾客，二十多名下人，这么多人的嘴如何能都紧紧的闭严，他有些绝望的说，“算了，我现在就去把她们俩抓住，这件事情，你们看着办吧。”

　　“不是我们看着办。”里德爵士摇摇头，“是由斯特林子爵阁下决定如何处理，格伦爵士夫人可是斯特林子爵阁下最疼爱的女儿。我们明天会亲自前往伦敦的子爵府，把这里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他。你把她们看好了，等斯特林子爵来这里后再做处理。”

　　亨利-达什伍德微微晃了下神，事情比他想的还要严重，他家的声誉算是彻底的毁了。他不担心损失钱财，实际上也损失不了多少钱财。

　　倘若知道这件事的人少，还可以大出一笔钱将事情当做意外或病逝平息掉，可如今这么多人都知道格伦爵士夫人是被毒死的，花钱都没办法花。而对有连带责任的他来说，五百英镑的罚款就算顶天了。他现在最担心的是四个女儿们，因为这件事，恐怕再也没有机会嫁给那些上等人了。

　　“我会把她们看好的。”说完，他有气无力的站起来，走出吸烟室。

　　时间在他身上仿佛瞬间流逝了很多，让他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达什伍德先生，您还好吗？”

　　亨利-达什伍德抬起头，认出她是里德爵士的女儿朱丽叶-里德，他没有说什么，轻微的点点头便从她的身边走过。

　　朱丽叶-里德目送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上，才继续端着茶点向吸烟室走去，为了将来可能存在的那点嫁妆，她可是从来不会浪费掉当个乖巧懂事女儿的机会。

　　只是她刚走到吸烟室门口还没进去，就被里面传出的一句话震的僵住了身体。

　　“我不会让朱丽叶嫁给你的混账儿子，格伦爵士，你不要再动歪脑筋了，我现在都再怀疑根本就不是你儿子安迪-格伦自己预谋的这件事，而是你们父子俩串通好的。”里德爵士冷笑的看着他。

　　“您怎么可以怀疑我，我怎么会让我的孩子做出杀害自己母亲的事情。”格伦爵士抗辩到。

　　“我不关心这件下作的勾当是你们父子俩谁主谋的，反正您夫人的贴身女仆爱尔玛已经招认了。是她知道您夫人打算更改遗嘱，将她的嫁妆在死后留给您的女儿和外甥，然后将这件事情告诉了您儿子，您的混账儿子才指示她在您夫人每天服用的药品中添加了蛇毒。

　　还是那句话，您给我六万英镑，这件事情我帮你们父子掩盖住，把责任推到达什伍德家，让他们背负上这条人命。若是您不答应的话，您唯一的儿子就要因为杀害自己亲生母亲的罪名入狱，而你们格伦家再也没有声誉可谈，甚至会被收回你们的爵士称号。您自己考虑下吧，格伦爵士。”

　　里德爵士将“爵士”两个字咬的死重，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坐在坐椅上，看着对方。

　　他如此不客气的话语完全没有让格伦爵士恼怒，反而一脸讨好的说，“我当然知道您帮助我会冒很大的风险，所以我才提议让安迪娶您的女儿，他可是我的独子。您想想看，将来您的女儿朱丽叶就是格伦家的女主人，格伦爵士的头衔，将来也会由您的亲外孙……。”

　　“别说那些没用的。”里德爵士生气的打断他的话，用他那根松木拐杖敲了敲地板，以不容否决的口吻威胁到，“您以为我手里只有那个贴身女仆的口供吗？我还有您夫人遇害前刚刚写下的遗嘱，她五万英镑的嫁妆全部给您的女儿继承，不但如此，她这些年嫁妆的收益共计四万三千英镑，也会完全交给您的外甥。

　　如果没有我的帮助，您唯一的儿子将会坐牢，而您夫人九万三千英镑的遗产，也再不归格伦家所有。

　　现在那张遗嘱就在我的手里，您只需要六万英镑就能拿走，不然的话，我现在就把它交给您的外甥，并且和达什伍德先生一起好好审问下您夫人的贴身女仆。”

　　听他提起自己夫人的遗嘱，格伦爵士的脸上最然依旧镇定自若，但内心里却仿佛岩浆在流淌。他一面暗骂着那个女人死了都不让人安生，一面又开始痛恨里德爵士的狠毒贪婪，但更加责怪他的儿子安迪行事粗心莽撞，给别人留下那么大的把柄。

　　同时，他也十分的后悔，要知道自己的儿子会动手，他早就将那对狗男女处理了。若是如此的话，他现在也不会这么被动的如同案板上的肥肉等待别人的屠刀。

　　“您真的不考虑下婚约吗？为您唯一的女儿考虑下。”格伦爵士不死心的劝诱到。

　　“有您夫人的死在前，我的女儿嫁进去，恐怕就是给你们增添一份嫁妆。不过婚约不是不可以考虑，但是是我儿子娶您女儿，而您必须给她六万英镑的嫁妆，不然的话就不要再说了。”

　　格伦爵士略微琢磨了下，“好吧，我儿子娶您女儿，但您女儿也要嫁我儿子，这样我才能放心您不会把此事说出去。”

　　里德爵士面带不屑，嘲笑的说，“我可提前说好，我是不会给我女儿一个便士嫁妆的。”

　　“呵呵，您说笑了，为了您家的体面，您也应该多少给些。”

　　格伦爵士说完，见对方沉默着不接自己的话茬，知道他不是在说笑，便在心里衡量一番。他的儿子安迪-格伦好歹是爵士继承人，还是子爵的外孙，不难找到个过万英镑嫁妆的妻子，真要是娶个没有嫁妆的女人，还不亏死。

　　然后他便话锋一转到，“那还是只把我女儿嫁给您儿子吧，我相信您会守住这件事的。”

　　“拿来吧。”里德爵士有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

　　“什么？”格伦爵士装傻充愣到。

　　“当然是六万英镑的嫁妆。不论将来咱们的儿女会不会结婚，今天六万英镑要是不给我，咱们就一拍两散。”里德爵士面带威胁的站起来，“我的耐心是有限的，您最好现在就满足我的要求。”

　　“可我没有这么多现钱，您总要给我时间去筹集。”

　　“别找理由敷衍我。”里德爵士用他锐利的双眼死死盯着对方，“您夫人的嫁妆虽然无法动用，但那四万三千英镑的收益您是有权利动用的，我不相信家底如您般雄厚的人在银行中没有一万七千英镑的存款。”

　　格伦爵士抿着嘴和他对视了良久，最后终于如同他那生前被敲诈的妻子般，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了自己的支票薄，忍着巨大的肉痛感，压抑着愤怒签下一张巨额支票交给对方。

　　门外站着的朱丽叶-里德听完他们的谈话，死死咬住了嘴唇，她其实早已经什么都明白。她的父亲和大哥贪婪狠毒，她的二哥自私自利，只有她最小的哥哥伊恩待她有几分兄妹之情，还被她同样狠辣狡诈的母亲牢牢控制住。而这个社会的现实让她连一丝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她的未来要么寄人篱下苟且偷生，要么死……

　　她抬头用怨毒的目光看了下吸烟室的房门，然后托着那盘承载着她的自欺欺人，她的期盼，她对父女亲情最后的一丝侥幸的茶点，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