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斗生和他的女儿们》印久

10、四刺

　　离欧斗生家越近，苏红萼的步子越慢，终于停下来。
　　万一陈墨说的是真话呢？不会，她肯定在捉弄她，她经常性以此为乐。可万一呢？不会，她那一棍用了很大力气，而且砸到百会穴上，怎会还有命在？真的，砸到百会穴了？
　　……
　　苏红萼转身，到了街上。她抓了个闲着没事瞎逛的小流氓，让他帮忙找份今天的报纸。小流氓有点怀疑她是那个女明星“苏红萼”，不过苏红萼没化妆，素脸朝天，他不肯定，拿了钱，过老半天，给她弄到份《申报》。
　　苏红萼一看之下，顿时浑身血液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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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红萼翻了半天电话薄，总算找到“邙学民”。那是个以锋锐出名的记者，纵横业界二十多年，人脉遍布各行各业，近来他在写电影人物专栏，几次缠着她采访。她知道他不好应付，推拒了几次。
　　苏红萼拿起电话：“邙记者么……是我。哎呀，你耳力不错……抬爱了，我声音哪有特别之处？这次冒昧打来电话，是有个不情之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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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鲁木齐路上的红十字会总医院大门口，聚集了许多媒体，被警察和潮州帮这双重护栏拦着，进不去，可又不甘心离开，晃荡着寻找机会，打探消息。
　　苏红萼坐邙学民的车来到院门口。警方看到邙学民，打了声招呼，就放他们进去了。
　　邙学民看着苏红萼摇头：“恕我直言，我以前一直觉得，苏小姐漂亮是漂亮，但在演戏上没什么太大的进取心，似乎满足于做一只漂亮的花瓶。但这次你突然向我提出这个请求，我倒是对你刮目相看了。”
　　苏红萼勉强笑笑：“要在这行做长远，总得花些心思。我马上要在戏里失去丈夫，导演让我好好琢磨下人物心情，我连男朋友也没谈过，怎么琢磨这心情？正好报纸上看到黄先生伤重的新闻，一时异想天开，想来看看他家属的反应，参照一二。邙先生，你真是我的及时雨。”
　　邙学民探究地看着她：“不敢。”他心里想：“外界把她传得跟花蝴蝶一样，实际接触下来，倒比很多社会上混的女孩子都要天真。不过她这次找我带她进医院，绝不仅是为了看黄万生家属反应。”
　　邙学民事先打听好黄万生病房，下车便直接带苏红萼上二楼特护区。
　　苏红萼暗捏双拳，手心中满是汗。
　　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爆发出一阵集体的恸哭。
　　人死了？
　　苏红萼抢在邙学民前面进入病房，见黄夫人为首，一堆人围在一张病床边，鹦头也在。床上黄万生脑袋上缠着层层叠叠的纱布，瞪眼张嘴，形容恐怖，似乎刚刚死去。
　　医生劝黄夫人节哀，可哪里劝得住？
　　邙学民拉了一个助理医师问他黄万生临终情形。黄夫人感到陌生的骚动，转头来看，一眼看到了苏红萼。她顿时发了疯，大叫一声，向她扑过来。鹦头从后面抱住她，劝她：“夫人，您别这样。”
　　“鹦头，放开我，就是这些东西，联手把他害死的。我今天无论如何要打死一个，大不了我来偿命。”黄夫人简直拦不住。她身边那些娘子军们也红着眼随时要扑向苏红萼。
　　邙学民挡在前面，冲苏红萼使了个眼色。苏红萼明白，赶忙退出病房。
　　她风一样穿过外廊，要下楼梯时，却被不远处铁皮盔顶的堡垒式塔楼中一个护士吸引住目光。她犹豫了下，沉下脸，奔去塔楼。
　　那护士打扮的人双手搭在塔楼外凸的半月形阳台栏杆上，似乎在眺望远处风景。走近一点，果然是陈墨。
　　苏红萼狠狠看着她：“你怎么在这儿？”
　　陈墨回头，一双似睁非睁眼媚得像凝炼了毒药的针尖。她从护士裙口袋里摸出一支针筒，得意地晃了晃：“二姐，我让你用我的药，你不用，偏去用什么棍子，出岔子了吧。我是好心，来给你收拾烂摊子。”
　　苏红萼微微发抖：“是你杀的他？”
　　“你以为呢？”
　　苏红萼紧握双拳：“谁要你多管闲事？”
　　陈墨冷笑：“呵，不管行么？我受不了干爹在他兄弟面前丢脸。不过呢，你运气实在不好。黄万生命硬，中了我的毒，不马上就死，瞪着眼等到他家里人来，好死不死说出你的名字才咽气。这下好了，大家都以为你们有甚纠葛，大概警察还要找你谈下话。”陈墨咬住嘴唇，还是忍不住轻笑，“二姐，你不会真和那姓黄的有过什么吧？”
　　苏红萼猛地一拳，向她打去。
　　陈墨大叫一声避过。外面有人过来，她笑着捂脸冲出去。
　　外边进来个老护士，看到苏红萼愣了愣：“什么事？”苏红萼摇摇头，慌忙穿过她，下楼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