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前世 · 谴眷（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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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皇城太大，又太小，在这里，我不能做令我欢喜之事，不能喜欢令我欢喜之人，不能说令我欢喜之话。我生在这里，也该死在这里，如每年进宫的各路秀女一般。困在这里，宛若母后养的那笼中的金丝雀。
————————引子
年绯看着集市中的人来人往，小摊上各式各样新奇的小玩意，心情分外地好。
“好姑娘，你发发善心，给我老婆子一口饭吃……”
看着已经花甲又穿着褴褛的老人，年绯也没有多想，只是从袖里摸出了一锭金，放在地上的碗里，笑着询问：“老婆婆，您的家人呢？”
老婆子喜笑着把金子放在嘴角咬了咬，随即用手就着袖口擦了几把，仔细地放进了贴近心口处。“你看我这副鬼样子，哪里还有什么家人？死了，全都死了。”
见她心情有些不佳，年绯也不好再问下去打扰，只好笑笑说：“那我走了，老婆婆您多保重。”
老婆子笑得眯了眼，“哎哎，好姑娘你慢走，你会有福气的！”
年绯走进一家酒楼，店里的小二看她衣着打扮不似个凡人，连忙迎上来，摆着姿势问：“姑娘楼上请！我们宾鸿酒楼可是全年城最好最大的酒楼，这里的菜可都是顶好的，您看看有什么想吃的，我们的厨子都会做。”
挥挥手，年绯只是简单地说：“把你们这好吃的都拿上来吧。”
品尝美食的过程一直很愉快。因着年绯坐在楼上，楼下的情景看得一清二楚。
许颐斌瞧见楼上的目光，抬头望去，对上的是一双含着笑意的眸。他浅笑着举起酒杯朝她示意，戏谑着看她红了耳廓。
“欸，我说你这……穿得人模人样的，没有钱来什么酒楼？是看着我们宾鸿好欺负是吗？”掌柜一面手里转着铁珠，一面皱眉斥着。
“不是的，我的钱方才全给了街边的老婆婆，如今我当真一文钱也没有。”年绯忙摆手如是解释道。
许颐斌走来，问了一句：“这是怎么了，吵吵闹闹的？”
掌柜瞧见他，马上换了一张笑脸迎上去，“哟，是斌爷！你看看，这多好的姑娘，就是个吃霸王餐的。真是海水不可丈量。”
许颐斌撇他一眼，只是说：“这位姑娘我是认识的，将她的饭钱记我的账上好了。做什么为难一个女儿家？”
“原来是斌爷的人。”掌柜的笑道：“这我要是早知道，不就没有这出了吗？全是我的错，哪里要斌爷出手，全算是我请这位姑娘的，斌爷您看怎么样？”
许颐斌笑着拱手，“那我便替这位姑娘谢过掌柜的了。”说着便要走，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忘了说，是海水不可斗量。下次可别再说错了。”引得年绯“扑哧”笑出了声。
许颐斌走出宾鸿酒楼，年绯连忙跟了出来。一直走了好一段路，许颐斌才停下，站定回身问：“姑娘莫不是还有什么事用得着许某的？”
年绯摆手，红着脸走近说：“我是来道谢的，多谢公子方才助小女子脱困。不知公子的名姓，他日好登门拜谢。”
许颐斌轻笑叹息，“现如今还有你这般的姑娘。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姑娘不必介怀。至于名姓……”他顿了顿，“在下姓许名吏字颐斌，住宅便在城东的许府。若是无事，许某便先告辞了。”
年绯微微一笑，向他轻点晗示意。许颐斌转身，脚步越来越慢，最后还是停了下来，转身问：“姑娘你，可是当真要来？”
见她咬着下唇不语，他道：“若是不语，我便当姑娘诺了。许人一诺，可不准轻易地违约。”
他温柔笑着的模样，年绯从宫外一直记着到了宫内，从青天白日一直想着到了深夜梦境。十日后，年绯唤来了贴身的丫头娉儿，一手拿着一套衣裙问：“娉儿你看，我是穿这套水红色的好看，还是穿这套浅兰的好看？”
娉儿忍着笑指了指浅兰的裙，终是忍不住好奇，问：“公主，你是从来没有这样注重穿着打扮的。怎么，今日可是要去见何人？”跳着上前，一脸向往，“可是公主的心上人？”
年绯剜她一眼，啐道：“可是我平日待你太好，你都不晓得怎么说话了？”
忙敛了笑，佯装恭敬道：“公主说得对，是奴婢僭越了。”
放下衣裙，握住她的手说：“好了好了，我可不和你戏，你快来给我看看，我戴什么饰物好。”说着，年绯拉着娉儿到了铜镜前，坐下在木匣里翻动着。
娉儿将手搭在她肩上，笑着说：“公主莫要急了，娉儿在这里，保证将公主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让驸马爷眼前一亮！”
年绯红了脸，“你这小蹄子可莫瞎说，让人家听去可怎么办好？”年绯看着铜镜中自己的脸，心里暗想，不知他见到了自己，是否会有一些惊喜？
踩着矮凳下了马车，年绯站在许府门前。娉儿松开扶她的手快走着前去敲门。太阳有些辣，小厮撑了伞，年绯看了看门前的牌匾，又看看两边的石狮。门开了，娉儿和管门的说了一会儿便招呼她进去。
年绯穿过一坛花草，东行过了庭院便是许府的正厅。她一眼便见着了温柔笑着立在正厅前，着了绛紫衣袍的许颐斌，微微一笑，不好意思看他的眼。
“家中老人都去云游了，只剩我一人，姑娘莫要介意。”许颐斌坐在座上，笑着说。
端起茶杯，吹去了水面的茶末，抿了一口，“未见家中长辈，倒是有些遗憾。却也无甚。”招呼一旁的娉儿拿出礼盒，“这是番邦产的香料，有宁神静气的功效。”娉儿放下手中的礼盒，拿起桌上另一个打开。年绯说：“这是一支千年的人参。原以为府里的长辈会有的着，却不赶巧，没有机会当面送给二老了，便劳烦徐公子代我转交。”
许颐斌摇头道：“当日的举手之劳，不料姑娘这样记得，令许某羞愧！”
年绯笑着回应：“许公子这说的是什么话，滴水之恩是理应涌泉相报的。更何况那日公子相助，可不是小恩小惠，小女子自当是要登门道谢的。”娉儿听着年绯的话，一面递过礼盒，一面暗笑着偷偷打量他。
年绯从未想过，自己会有一日为了一个不慎熟识的男子与皇兄置气。
“绯儿，你可是千金之躯，怎能随意跑出宫去，还，还到了市井人家里！”年尹明黄龙袍加身，放下了御书房里如山的奏折，与年绯老生常谈。
年绯蹙眉，“皇兄这句话怎说，什么叫做市井人家？古人有云，‘君舟民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朝堂能有如今的局面，不正是皇兄口中市井人家的功劳么？”
年尹叹息，“绯儿，我并不想和你闹，反正你记得，从此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得私自出宫。”瞧见年绯生气的模样，年尹柔了声音劝道：“你信皇兄，宫外不甚安全，万一遇上了歹人，皇兄无法及时救你出来如何是好？皇兄是不会害你的。”年绯听了只好点头答应，却也还是没有消气。
真正令二人大闹的是后来，年绯抵不过相思，再一次偷跑出宫的时候。回来时，年尹已经在殿里等着了，年绯只好低垂着额走了进来，轻轻唤了声“皇兄……”
年尹拍着桌子站将起来，满脸怒容。“我和你说过，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得出宫。怎么，如今我的话也无用了是么？你到底是从何时起变得这样难以管教！”推了桌上的茶盏，年尹掀袍坐了下来，身体因着怒气而颤抖，等着年绯的解释。
年绯也生了气，“皇兄，你如今怎生这样不可理喻？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有自己的想法，我不要整日闷在这里和你那些个劳什子妃子勾心斗角的！”
听着这席话，年尹愣了一会儿，随即藏着笑容问：“这么说，绯儿是讨厌我那些所谓劳什子妃子了？”
年绯点点头说：“我是不欢喜她们的，每日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背地里都坏得很。”年绯想了想，犹豫着还是说了出来，“皇兄，绯儿好像有欢喜的人了。”
年尹敛了笑，沉着声音说：“你说什么？”
年绯红了脸，还是一字一句地说：“我说，我有欢喜的人了。”
“所以，你是不要皇兄了吗？”年尹一愣，惊觉自己说错了话，忙说：“什么时候让我瞧上一瞧。”说完这话年尹便后悔了，却也不说什么，径直地离了去。
“皇兄今日倒是怪得很。”歪着头叹了一句，便唤来婢女将地上清理了干净。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前世 · 谴眷（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