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诚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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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小螃蟹与那撒等人到达了野狼堡。
小螃蟹本以为野狼堡既然是草原匪徒的老巢，常年盘踞着十余只匪帮马队、数百匪类，应当是一处气势宏伟的高大建筑，说不定还是一所建在悬崖峭壁之上的高大欧式古堡类的险关绝地。
但她到了当地，一看，这不过是一处小镇——或者都谈不上是小镇，这个野狼堡不过是某处的小山岗上由黄土垛墙围起来的数十间低矮的平房。
在这些顶部由茅草铺成的小房子中间，有一条黄土路，土路正中有一个黄土垒成的台子，上面插着半截旗杆。大约当初曾悬挂过匪帮们的狼旗吧。这里就是这个镇子的中心点。
小螃蟹站在黄土台边，抬头看了看那半截旗杆：旗杆从中折断，看断口痕迹，是被刀砍断的；旗杆上，隐约可见暗黑色的血迹，可以想象当时的战况之激烈——血迹都喷洒到了数丈高的旗杆之上。
小螃蟹又看了看四周：地面上，黄土墙上，倒没有什么血迹，大约是这里风大，沾染了血迹的黄土很快就被一层一层的刮走了吧。
小螃蟹举目看去，四周的茅草房顶，似乎有一些被烧过的痕迹，但这些焦黑的茅草都被压在了下面，上面覆盖了一层厚厚的新茅草。
她走过去，踮起脚揭开一层新草，想看看底下的旧茅草，估计一下当时点燃这些房子的火势到底有多大。
一个黑乎乎的孩子突然从同样黑洞洞的屋里蹿了出来，对小螃蟹连声呼喝。
小螃蟹听不懂那孩子所说的方言，愣住了。
一名鹰卫走来把那孩子赶回去，又告诉她，这些人是草原上的一些游民，匪帮散去后寄居于此，准备过冬的。
小螃蟹摇摇头，嗜血匪帮的老巢竟然也有人住！难道他们不知道，这里随便选一处，挖地不过三尺便能挖出累累白骨？
民生何苦至如此？
某蟹四处细看了一翻，很快，就走完了这个小镇。
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她转而询问那撒等人。
那撒正蹲在地上研究一处被火烤焦的地面，听她询问，站起身，摇头道：“没有任何头绪，完全看不出秦王和虎贲卫退却的方向。”
小螃蟹点点头，突然，她的眼光越过那撒，看向他背后镇外不远处的一颗大树。
这一代多是黄土垄、荒草地，少有大树。
这是附近唯一的一棵树。
某蟹匆匆走去，发现这棵树也被烧焦了很大一部分，有几处枯枝还被折断了。树下不远处又有一条深深的黄土沟。
小螃蟹想起祁沉写给她的最后一封信，那占据了大半页纸的炭笔字迹。
她们来的这一路上树木并不多，祁沉也不会特意烧制炭笔，多半是战斗间隙，退守土垄时从树上折下被火箭烧成的焦枝，匆匆的给她写了最后一封书信。
小螃蟹指着土沟问鹰卫：“你们查看一下这里，有没有虎贲卫战斗的痕迹？”
鹰卫们跃下，片刻后，一人举起一只断箭箭头，说：“没错，虎贲卫肯定在这里据守过。”
小螃蟹转头，问那撒：“那军师，你看……”
那撒看了看四周的地形，说：“野狼堡内并无高大掩体可供据守，而且底下有重重密道连通。秦王等人不熟悉那里的地势，不可能据守野狼堡，他们必曾退到这里，抵御围攻的蒙元部落。”
小螃蟹点头：“那么，根据您对他作战习惯的了解，祁沉下一步会去那里呢？”
那撒环顾四周，最后，指向北方：“北面！
既然已被合围，难以逃脱，以秦王的个性，他一定会向敌人最多的方向突围。”
小螃蟹脸色苍白，沉默了片刻，点点头：“我们也去北面！”
众人一路向北，越走越远。
渐渐的，人烟变得稠密了，走不了几里地便能遇到一处部落。
小螃蟹等人都穿着蒙古袍服，那撒和某蟹又都会说蒙语，倒也一路无碍，径直走向北地草原。
不过，这样走了几日后，某次打尖歇脚之时，有鹰卫问那撒：“军师大人，咱们这么走是不是走过头了？一路上蒙元部落都遇到了好几个了，秦王他们怎么可能来过这里？”
那撒回答他：“不一定，这些部落很明显是最近才来的。你们看草的高度就知道了，这一带以前属于匪帮势力，没有部落敢来放牧。”
这名鹰卫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可想了想又问道：“但我们一路上没有再发现秦王殿下和虎贲卫的踪迹啊？”
那撒叹了口气：“秦王殿下和虎贲卫如果没能突破包围圈，那应该是在野狼堡附近就被击败了，不会走这么远；如果突破了包围圈，以他们的轻骑精锐，我们根本就找不到他们的去向！”
鹰卫吃了一惊：“那我们还追什么呢？”
那撒看了一眼坐在远处发呆的某蟹：“去追也先部落，据说秦王是败在了他的手里。”
草原部落传言，秦王祁沉被也先汗击败，尸体落到了也先部落的手里。
魏王祁澈上次来草原，也曾追查也先部落，但因为京城有事，他匆匆赶回去了。
这倒有个疑问了——祁澈与祁沉感情深厚，怎会不带“他”回家？
原因有两点：第一，据说，安插在蒙元部落里的影卫曾密报魏王，确实看见过秦王的尸体；
第二，祁澈收到京城告急文书，太后等人似要对秦王府的秦王妃和小郡主下手。
小螃蟹坐在一块石头上，呆呆的想着心事——实际上，她什么都没有想，只是直直的看着面前草地上的一朵小花，一朵颜色淡柔的小草花。
脑袋里一片空白，眼里只有那朵花。
是不是，失去的人才是最好的？逝去的爱才是最珍贵的？
小螃蟹不知道，她不想知道，也不想去想。
她只是脑袋空空地坐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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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将有蔽日沙暴，恐它不能持久，我欲将它采下带给你，但转念一想，也许，将来的某日，此地将因它而成为一片花海，故此，罢手。
只要心中深信，就不会放弃那个渺茫的也许。
也许，这样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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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小螃蟹等人追上了也先部落。
也先说起来算是个汗王，但他的部落不过和草原上其他的部落一样，由大量的帐篷马车组成，零散的分布在一大片草地上。
小螃蟹站在高处看了一眼那个位于部落正中、最高大的金色帐篷，便打算冲将进去，将也先捉出来，拷问祁沉的下落。
那撒及时地阻止了她，指出这样的冲动无济于事，还容易打草惊蛇。
于是，众人蛰伏半日，等到夜幕降临，方才决定采取行动——先偷偷潜进去，四处查看一番再说。
但是，当他们刚刚分散进入几处帐篷，四周立刻变得灯火通明，大批蒙元武士跳将出来，将某蟹等人团团围住。
鹰卫见事不妙，忙拔刀相斗，奈何对方人多己方人少，又分散开了，很快便被制住。
某蟹和几名鹰卫被押到也先面前，那撒和其余的鹰卫却不见踪影。
某蟹抬头一看，也先汗身材高大，身穿长袍，头戴皮帽，耳后结了两个小辫，一脸络腮胡子，倒是标准的蒙古人打扮。
也先笑眯眯的看着某蟹，还伸手示意她坐下，以一口流利的汉语招呼她道：“听说阁下便是东海的蟹盟主小螃蟹姑娘？
很好很好！
我也先汗的部落也想和西洋人做生意，奈何无人精通西洋文字和律条，今日得蟹姑娘前来相助，非常好！”
小螃蟹差点栽倒在地，问：“你怎么知道我要来？又怎么知道我会帮你做生意？”
也先很直爽的告诉她：“你出京城不久我就得到消息了；至于你会和洋人做生意，也是京城里的人告诉我的。
他们似乎不希望你留在大明，要把你赶出来。
我们很需要你，你留下来帮我们做生意吧。”
某蟹冷眼看着他：“京城里的人，是谁？”
也先拍拍后脑勺，笑道：“无非是太后皇后或者楚王魏王吧？你们汉人太多太复杂，我搞不清楚。”
小螃蟹无奈的撇撇嘴，又问：“那和我一起的其它人呢？”
也先向四周看看，笑答：“我的目标是抓你么！别人不需要，我们放走了。”
小螃蟹咽了一口口水，表情比较尴尬：“那我问你，秦王朱祁沉呢？”
也先的表情变得严肃了：“秦王？听说你本来是要嫁给他的？很抱歉，他在野狼堡附近死了。”
某蟹虽然早有准备，可听到他这么说，还是眼前一黑，身子一晃。
她忙紧握住座椅的扶手，过了很久才缓过来，问：“那么尸体呢？”
也先摇头：“我不知道。
当时各部落兵士混杂，局势非常混乱，尸体不知道哪里去了。
有人说是我的部落抢了尸体回来，没有这回事，这是别人的谣言，他们害怕魏王去追击他们，所以造谣陷害我的部落。”
小螃蟹定定的看着他：“秦王的尸首都没有看到，你就要我相信他死了？下决心来帮你做生意？”
也先想了想：“汉人们不欢迎你回去，你无处可去呀！”
也先说的是实话。
他很诚实。
小螃蟹决定留下来。
帮他做生意。
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诚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