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鸾引》月缳云1

7、第 7 章

　　第二天早晨，我迷迷糊糊地睡醒之后发现身边没有人，于是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慢吞吞地走下楼梯，站在楼梯口有气无力地拖长了声音喊，“阳——天——凤——”
　　阳天凤立刻出现在我的面前，伸手拉好我的衣服，“怎么不穿好衣服便出来了？”
　　“你去哪里了？”还处于起床呆状态的我倒进他怀里，慢吞吞地问道。
　　阳天凤把我扶好，“见你睡得沉便没有吵醒你，昨晚没有见你吃东西，我便下来取些早点待你醒了吃。”
　　“哦。”我继续往他怀里倒，迷迷糊糊地说道，“帮我穿衣服，我醒了。”
　　“好。”阳天凤重新将我扶好，柔声说道，“那我们先回屋。”
　　“屋里没衣服，衣服在……”
　　“姓明的，为什么乱动朱翎的东西！”隔了整个大堂都听见了夏青螭的怒吼。
　　被她这么一吼我彻底清醒了，连忙从阳天凤的怀里站直了不甘示弱地回吼，“我没有！”
　　“没有？那你身上穿的是什么？”她几步走了过来，扯着我身上的衣服大声质问。
　　身上穿的？我低头看我身上的衣服。朱锦为底，外罩白纱，金丝银线绣就精美绝伦的朱雀纹样，红羽缀领口袖口，雍容华贵。可惜被我穿得衣襟大敞，半个胸脯都露了出来，幸好腰里系着的赤丝腰带够紧，才没有把下半身也曝光。
　　好好一件衣服愣是被我穿出了浓浓的风尘味，夏青螭铁青着个脸，差点没当场把衣服扒下来，眯着眼睛恶狠狠地说道“我记得我给你准备的不是这件吧！”
　　“有什么区别？”我一脸无所谓地问她。
　　“当然有区别！这是……”
　　“听青青的话。”夏白颜扔了一件衣服过来，抱臂倚在楼梯口，“这件衣服不是你能穿的。”
　　他的表情很认真，没有一丝开玩笑的语气，而且从他管夏青螭叫“青青”来看，这一定不是一个可以嬉皮笑脸的事情。
　　我把衣服抱进怀里，转身上楼，“我去换衣服。”

　　等到我穿好衣服再下来的时候，阳天凤坐在靠窗的座位，桌上包子蒸腾，豆腐花香甜，对面还坐了一个人。
　　白底桃花纹的衣服，一把竹做的折扇，长长的白色流苏随着扇动而轻轻舞动。
　　走到正面看，面容俊美五官端正，一双上扬的桃花眼甚是妩媚。
　　——是昨晚那个小白脸。
　　“看看是谁来了。”小白脸一见我就笑眯眯地摇起了扇子，活像一只大尾巴狼。
　　“大叔你谁？我和你很熟么？”
　　“焉儿莫闹。”阳天凤拉开身边的椅子，示意我坐下来，“这位是桃花扇长孙鸿仪，武林皆知的桃花君子。”
　　“桃花扇？难怪，不浪费那双狐狸眼。”我用长孙鸿仪刚好能听见的声音小声嘀咕。
　　长孙鸿仪也不生气，依旧笑眯眯地说，“姑娘叫嫣儿？好名字，不知姓氏为何，哪里人氏？”
　　“我姓明。”
　　长孙鸿仪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姓明？巧了，在下有位故人也姓明，长得也是如姑娘这般……”
　　他微微顿了一下，似乎在审度词语，最终从薄薄的唇齿间缓缓吐出四个字来，“花容月貌。”
　　阳天凤的表情有点不好看，记得之前我给他说我姓明的时候，他就似乎不太高兴，这次长孙鸿仪又特地强调，阳天凤的嘴角绷了绷，连忙低下头喝豆浆，掩饰得十分不专业。
　　我轻轻拍了拍桌子，挽住他的手臂，撒娇道，“我们去逛街吧！”
　　阳天凤的手臂微微贲紧，很快又放松下来，用另一只手感激地握住我的手，轻轻应了一声，“好。”

　　集市是个很热闹的地方，人声鼎沸，锣鼓喧豗，街边的小贩叫卖着五花八门的什物，小小的孩子欢笑着奔跑，从街头到街尾洒下了一连串不停歇的银铃般的笑声。
　　七天的热闹源自于灯红酒绿，奢华糜烂，而这里集市的热闹却是令人安心的温暖，仿佛阳光般驱散了阴霾，连血液都流动着欢乐。
　　唯一一点让人很不爽的就是我们后边儿跟着个尾巴。
　　“为什么你老是跟着我们？”我第N次地问长孙鸿仪。
　　“在下只是和公子顺路。”长孙鸿仪第N次一模一样地回答。
　　“你顺得也太远了吧？”我皱起眉，“从早上出来到现在快到中午了，你已经顺了一个上午了。”
　　“好了焉儿。”阳天凤温柔地说道，“长孙公子和你开玩笑呢，他是和我们一起逛集市。”
　　“我知道。”我很干脆地回了一句，“但是我不喜欢他，不想和他在一起。”
　　“长孙公子是江湖中有名的君子，你一定是有什么地方误会他了。”阳天凤柔声道。
　　“是啊，你一定是有什么地方误会我了。”长孙鸿仪腆着脸附和道。
　　“……”我指着旁边捏糖人小摊上最大的两个糖人，面无表情地对长孙鸿仪说，“买这个给我。”
　　“好啊。”长孙鸿仪笑眯眯地答应了，取出荷包准备付钱。我装作凑近了看糖人，手指不小心擦过绣工十分精致的荷包，“呼！”的一声荷包猛地起了火。
　　长孙鸿仪的反应倒也镇静，甩手便把着了火的荷包扔了出去，脸上甚至连一丝惊慌都没有。
　　“切。”我不满地嘟起嘴，“老狐狸。”
　　“怎么了？”阳天凤关切地问。
　　“没什么。”长孙鸿仪笑眯眯地回答，“又浪费了一只荷包，我可是很喜欢那上面的绣花啊。”
　　“天下武斗会将至，这几日小心些才是。”阳天凤有些警惕地提醒道。
　　“无妨无妨。”长孙鸿仪慢悠悠摇着扇子，哈哈大笑，“江湖险恶，本王何惧！”
　　正说着话，一人忽然出现在面前，一身白衣，无声无息仿佛鬼影，对着阳天凤单膝下跪，谦卑恭敬，“见过大姑爷。”
　　这人着白色帛衣，帛衣外罩白纱衣，纱衣腰间绣淡色兰花，清新素雅，不卑不亢。
　　“大姑爷？”我奇怪地仰视阳天凤。
　　“你不知道？”长孙鸿仪很惊奇地问我。
　　我朝他翻了个白眼，“我应该知道么？”
　　长孙鸿仪转头看阳天凤，见阳天凤专注地听着白衣人汇报着什么，似乎没有注意到我们，便悄咪咪凑到我耳边低声说道，“天凤剑的妻子是白音教的大小姐夜重婴，教中人便尊称天凤剑为大姑爷。”
　　“哦。”我点头。
　　长孙鸿仪等了一会儿，见我还没反应，只得追问道，“天凤剑已成婚，你不难过吗？”
　　“我为什么要难过？”我斜他一眼。
　　“难道你不喜欢他吗？”
　　“我为什么要喜欢他？”我对他的提问表示很费解，回答得理所当然，“我喜欢的是焰破。”
　　长孙鸿仪显然被我的话噎住了，“既不喜欢，姑娘何以与其同寝，当众搂抱，状甚亲密？”
　　“我把他当大哥。”
　　“哦——”长孙鸿仪拖长了声音，阴阳怪气地重复道，“大哥啊——”
　　“什么大哥？”阳天凤忽然转过身来问道，吓了我们一跳。
　　长孙鸿仪条件反射的退后一步，连忙扯开话题，“你们谈好了？”
　　阳天凤却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只微微皱着眉，低声说道，“重溟直接转道缘来客栈，不来一轩了。”
　　长孙鸿仪一副早料到如此的表情，打开扇子摇了摇，一双狐狸眼笑眯眯，慢吞吞地说道，“他倒心急。”
　　“重溟如今怒火攻心，年轻气盛，我怕他做出祸事来。”阳天凤顿了顿，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转过身来对我说道，“抱歉焉儿，我必须去一个地方，你且在一轩等我，待事情处理好后，我自会来一轩与你相会。”
　　“不行。”几乎没有任何思考，我立刻表示反对，抓住他的手臂仰头看向他的眼睛，“你去哪儿，带我一起去。”
　　阳天凤面带犹豫之色，迟疑地说道，“带你去，不太合适……”
　　“为什么不合适？哪里不合适，你告诉我，我可以改。”我连忙说道。
　　“天下武斗会每年举行一次，可谓天下武林高手云集的盛会。”答我的是长孙鸿仪，他笑眯眯地上下打量了我，摇着扇子慢悠悠地说道，“姑娘手无缚鸡之力，恐怕会成为天凤剑的负担。”
　　阳天凤看着我，慢慢点了点头，道，“是。”
　　“哦，我以为是什么原因呢！”我笑着拍拍胸口，充满自信地大声说道，“放心吧！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不行！”阳天凤马上否决我，眉头皱了起来，“太危险了，为了争夺鸾睛他们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我不能让你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你想扔下我！”我急了，跺着脚对阳天凤大喊，“你嫌弃我！想把我甩掉！”
　　“我不是这个意思。”阳天凤连忙解释。
　　“你就是这个意思！”
　　“焉儿！听话！”阳天凤握住我的肩，“听话好不好！”
　　“不好！”我一把甩开他的手，转身就跑，“我不听话！我不要听你的话！”
　　“焉儿！”身后传来阳天凤惊慌的呼喊，我却根本不管，只顾抱着耳朵往前跑，一路上撞了好几个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我不要听你的话！听话一点好处都没有！你根本不知道我一直在害怕！害怕哪一天早晨醒来时，身边再次一无所有，失去了一切！
　　我是多么高兴在醒来时能遇见了你！当我在陌生的环境里一无所有彷徨辗转的时候，是你给我勇气和陪伴，给我温暖，所以我要黏着你，我听你的话，因为你让我安心，让我不再害怕，是我唯一的依靠！
　　而现在，你竟然说要丢下我！
　　阳天凤！你这个大混蛋！大笨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