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德妃》桃枝夭

11、集市

　　柳墨白十六岁进宫，三年未曾出过贤德殿的门儿，自然也三年未曾逛过集市。见着什么都新鲜的慌。磬竹和砚台手里已经抱了一大堆的糕点，笔墨，字画，书扇。柳墨白手里还拿着一把折扇，是他刚刚偏要买扇面的写给他的。扇面写的千字文，也就只有柳墨白才能想到用一段儿千字文做扇面，瑜景看着那扇面就头疼。
　　他两个人逛了小半天，到了快吃午饭的时候，柳墨白赖在小面摊子上不肯动，瑜景捏了捏他的脸，“你呀你！平日圈在屋子里，半步都不肯多走。今日可倒好，跑了整整小半日。”
　　柳墨白懒懒的趴桌子上，“你掐的我更没力气了。”身后的磬竹和砚台都笑了。瑜景更是没办法，随了柳墨白又坐了片刻，就起身要回了。
　　宽阔的街道上，行人来来往往。柳墨白跟瑜景两个人肩并肩的走在青石板上，瑜景突然伸出手，牵住了柳墨白。柳墨白明显一顿，而后又不大自然的屈着手指，脸上微微的红了起来。偶尔有行人跟他们擦肩走过，身边的叫嚷声儿也从来没停过。谁也想不到，他们身边儿经过的两个公子，一个是九五之尊的皇上，一个是人人称道的贤德妃。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来看一看啊！远道学子上京赶考，谁料钱财被劫，今日卖妹妹换取考试盘缠，待金榜题名定重金谢恩赎妹！哎呦喂，这个感人！老婆子我最看不惯偷穷人钱财的小杂碎！简直丧尽天良！”说着还用帕子擦擦眼角“花婆婆我就是心软啊！今日遇到了，也不能看着不管！大家有钱出钱，多帮帮吧。”这个自称花婆婆的老婆子，手里拿着一柄极细的烟杆，身穿着宝石蓝的袄配着石榴红的褂，脸上擦着厚厚的粉，让人觉得一笑都要掉粉一样。头上箍着黑色的发套，鬓角带着大红色的牡丹花，说话拿腔捏调。再看地上跪着的‘书生’，媚眼如丝的模样，一看就不是正经人家的。
　　旁边儿有一个几岁的小娃娃，指着花婆婆说“婆婆你们都来了好几天了，天天在街道口，我娘都不让我出来玩儿了！”旁边儿的大人马上抱起小娃娃，一边儿从衣袖里往外掏了几文钱“婆婆莫气，婆婆莫气。小孩子胡说八道。您行个好，我这给您赔礼。”还抱着小娃娃在作揖。
　　“呸！腌臜的东西！赶紧滚！耽误老娘事情，剥了你的皮都赔不起！”花婆婆朝着抱娃娃的大人啐了一口，又赶忙回到那‘书生’身边继续哭。
　　柳墨白看的新鲜，瑜景则皱着眉不知道想些什么。没过半柱香，就听后头有人嚷嚷“卞大爷来了啊，你们都让开！”没一会儿，就看见一个拎着鸟笼子的公子哥走过来，“我卞大爷最看不过去这种人了。来来来，花婆婆，你跟我说道说道，保不齐我还能给你求个官儿当当。”
　　“哎呦，卞大爷说的哪儿的话？当不当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儿？这谁还不知道您卞大爷的威风啊！”比了个第一的手势给围观的众人看。柳墨白没见过这个卞大爷，后来管了家，也只是在内宅走动，并不常出门，但该知道的官宦人家还是知道的。这个卞……莫不是吏部侍郎卞漠？他长子在漠峰，次子在都郡，其他的年龄都对不上，那这个卞大爷又是谁？柳墨白看了看同样皱着眉的瑜景。
　　“……哎呀，我们小公子可是长得可标致！学识也没的说，不然您带回府里头，仔细的考考？”花婆婆突然拉着卞大爷说起了地上跪着的‘书生’，“您的学问啊，可高的没话说啊，就好比那夏天的大树，枝啊，叶啊的，多的我们看都看不完啊。”
　　“唉，花婆婆说对了。不才啊不才，我也就是明年的解元郎吧。哈哈哈。”
　　“哎呦，看您说的，解元郎多委屈您啊，您可是文曲星再世，标准的状元郎啊。”花婆婆用拿着手绢的手，拍了拍卞大爷的胸口。
　　“哈哈，那是！这样吧，学问太低的，我也看不上。我就勉强出个对子吧。对上了，爷就包你这一个月的饭钱，对不上，你就得包爷一个月的夜钱。哈哈哈”
　　“对对对。伺候好了卞大爷啊，有你享福的！”花婆婆点了点‘书生’的头。
　　“咳咳，听好了啊！嗯……对饮品茗，不知二两茶叶。”
　　“这……”‘书生’本来也不是什么书生，在这儿，不过就是为了能遇到这个卞大爷，什么对子诗词，劳什子的书都没念过，认得自己的名字还是小时候老鸨教给的。这会儿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倒是卞大爷喜滋滋看着花婆婆“花婆婆，你可净糊我，得了得了，也就是我心肠好啊，不过，你要是表现好……哈哈哈。”用手指挑起‘书生’的下巴，笑的甚是猥琐。
　　“慢着。”柳墨白不知什么时候钻到人群最里面，他都开口说了话，瑜景想往回抓，也抓不回来了。“卞大爷有礼。在下乡野先生，想跟卞大爷请教请教。”
　　“哎呦，是不是你对不上来也要伺候伺候我啊？哈哈哈。”
　　“您先听了，再说我对不上如何？”
　　“说吧！大爷听着呢！”
　　“闲敲棋子，谁晓几何布道。”
　　“……你这不通！”
　　“怎么不通？”
　　“你……这……反正就不通！”
　　“星罗布道本就是棋道根本，怎不通？”
　　“你！……嘿嘿！有点儿意思啊！那大爷再考你一个！你要是对不出，就抓了你去打！影响大爷看风景！”
　　“请讲。”柳墨白只淡淡笑了笑。
　　“看天看地，喝酒吟诗，不知小公子嫁给何人？”卞大爷在柳墨白身边儿嗅了嗅。男子若嫁与他人，发簪上要有一个很小的穗。柳墨白今天出来带的穗子特意换成黑色的，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卞大爷这会儿趴的这么近，明摆着是要调戏柳墨白，瑜景刚想上前开口，就听见柳墨白说话了。
　　“抱善抱恶，欺男霸女，可知卞大爷狗屁不通！”
　　“妈的！你敢骂老子！”卞大爷一把抓了柳墨白就要往地上摔去！瑜景两步跨过来，扶住了柳墨白，反手抓着卞大爷，用力向后一扯，正扯到磬竹和砚台两人叫来的身后远远跟着的便衣侍卫群里。花婆婆早就吓得‘花容失色’，粉掉了一地。
　　“哎哎哎，让开让开！县太爷来了！”京城里的县太爷，自然也就是管管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刚跟着捕头一起来酒馆吃饭，正巧看到一群人围在这里。
　　“你是何人！”县太爷指着卞大爷。
　　“我？说出来吓死你！”卞大爷极力想挣脱抓着他的两个便衣。
　　“你们放开他，且先听听他是何人。”县太爷指着抓着卞大爷的两个人说。
　　“大爷是吏部侍郎卞漠的侄子！你们竟然敢抓我！活腻歪了吗？！”县太爷听了这话，立马换了个表情。
　　“哎呦，真是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啊。原来是卞家的公子哥啊。失敬失敬。”还朝着卞大爷作了个揖，又看看旁边儿气度不凡的瑜景和簪子上有穗的柳墨白，觉得又不像是普通人，也不敢妄自定夺，万一他二人的背景比卞大爷不差分毫，这他也不好办。于是又看了看瑜景和柳墨白，“你二人又是何人？”
　　“夫家姓瑜，在下是瑜柳氏。”柳墨白看了看瑜景，幽幽的说道。
　　“瑜……！！！你二人究竟是何人？”
　　“何人不是你能知道的。好好做你的父母官就罢了，这种狗仗人势的东西，早晚有机会办了你们！”瑜景指着卞大爷，“卞漠？你回家跟你叔父说，不要放一个狗屁不通的出来！”拉着柳墨白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