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来的长腿叔叔》凌弋

3、第 3 章

　　热乎乎的？滑溜溜，湿漉漉。好像还带着某种浆果的香气？

　　那东西在他的脸上爬。

　　一下，停一下。再一下。

　　是蛇吗？他暗暗地想。如果无毒，大概可以抓回去煮蛇汤。

　　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蹭过他的鼻子，像是青草味儿，好痒啊……

　　小鼻子开始皱，皱，皱。不行了！

　　“阿嚏！”

　　巴德猛然睁眼，哇地一声吐出沉积在肺里的最后一口水。

　　“醒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旁边有一个头……不，是一头……一头硕大的……硕大的，鹿？

　　而他此刻就躺在鹿屈下的前蹄上。

　　“你会说话？”巴德眨眨眼。

　　那鹿也眨眨眼，凑过来，吧唧！又在他脸上舔了一口。

　　“哎你别……”他赶紧推开它再次凑近的脑袋，使劲擦着口水。

　　“ada你在笑什么？”

　　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黑黑的眉头下意识一皱，下一刻身子一轻，衣襟一紧，又被提了起来。

　　“小家伙，这下清醒了吗？”

　　这才是先前那个华丽的声音。

　　巴德愣了愣。哦，老天，华丽。他怎么想到这个词儿的？

　　这半空的光线强烈了些。他晕乎乎地想。

　　浓眉，蓝眼，挺鼻，薄唇。面前是一张漂亮得不可思议的脸，却也很明显是一张成年男性的脸。

　　那散落在脸侧的，那……那是金子吗？

　　他一呆。

　　然后他就嗅到了烤肉的香味，很近，很近。是这个叔叔散发出来的吗？

　　好香啊……

　　他舔舔嘴唇。本来就已经有半天没有吃过东西了，他听到自己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再使劲吸吸鼻子，哦不，香味是从他的身后散发出来的。

　　提着他的这个漂亮叔叔唇角难得地弯了弯，站起身来，将他放到了一张柔软的座椅上头。

　　他茫然四顾，这才看清周围的景象。

　　穿着轻便戎装的男精灵。

　　穿着轻便裙衫的女精灵。

　　银发的，棕发的，黑发的。

　　而他的对面有个倒霉蛋。

　　之所以说是倒霉蛋是因为他的眼睛有一只是乌青色的，看上去像是被谁揍了一拳。对，是他。他叫莱戈拉斯，就是他把自己扔进了水里。但他揍了他一拳，欧也~~~

　　他此刻正一手握刀，一手握叉，皱着眉看着他。那个棕红头发的女精灵和他坐在一起。

　　这两个家伙是一对儿吗？

　　“加林。”他朝左侧偏头。说话的是那个将他从鹿的身边提走的漂亮叔叔，“将餐具给他。”

　　唉，唉，真的是金子。

　　他有一头金子的头发，和海水一样的眼睛。它们让他想起迷雾山上头冰冷的天空。

　　但他穿着银色的衣服，而它们，他是说点缀在上头的银线和宝石，它们在闪闪发光。

　　他真有钱。巴德羡慕地想。

　　“来吧，小家伙。”

　　铺着厚实白色桌布的长桌上盛放着精致的食物。喷香流油的烤肉，五颜六色的蔬菜沙拉，形状小巧的各类糕点，新鲜冰凉的数种果汁，还有蜂蜜和牛奶。在华美精致的蜡烛的照耀之下，它们好像都在向他抛着媚眼。就像镇子里那些苗条又丰满的大女孩儿向男的做的那样。

　　加林在他面前摆上了一副银质的刀叉，还有大大的水晶盘子。巴德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镶嵌在盘子上的那颗宝石，那种纯净的蓝色，他只在那个肥老头镇长的衣襟上见到过，大小尚且不及这一颗的四分之一。

　　他这才发现他自己的衣服也换了。是一身很舒服的，水一样滑溜的白色袍子，颜色比秋日的月光还要美，并且还带着清新的香味儿呢。

　　神啊，请告诉我我不是在做梦。如果被扔进河里醒来就能过上这样的日子的话，那求你保佑我每天晚上都被扔进河里一次吧。拜托您了。

　　他在心底默默地祈祷，抬手打量着袖子上垂下来的那些好看的流苏。

　　“宫里头没有这么你这么小的娃娃，就只能拿莱戈拉斯小时候的衣服来给你穿了。不过看起来好像还不错。”加林笑看着这小鬼头，他这身量，倒是跟小王子小时候很像。

　　“是不错。”瑟兰督伊打量着这个小小的娃娃，微微一笑。只是没有莱戈拉斯小时候可爱罢了，这小娃娃，更野性，也更有趣。

　　“哼……”

　　瑟兰督伊的目光移向正发泄他轻微不满的幼稚儿子。

　　巴德眨巴着眼看着对面的那个淡金发精灵，他正叉了一块烤肉，赌气般地塞进嘴里嚼着，那一大团随着咀嚼的动作而动的乌青看得他忍不住咧嘴笑。

　　“谁想他穿我的衣服！”莱戈拉斯瞪着对面那个不知好歹的小屁孩儿。真是岂有此理！就是这么个小不点儿，害他变成这副模样。想到回宫之后ada惊讶的脸色和听到事情之后忍不住抽搐的唇角……莱戈拉斯深感后悔，他已经没脸再做他ada的儿子了……

　　“你以为我稀得穿呀！又不是我自己穿的！”巴德不甘示弱地瞪回去，气鼓鼓地说。

　　“那你脱呀！”

　　”莱戈……“

　　”脱就脱！“他愤愤地开始解那衣服的第一颗纽扣。

　　"啧啧……”加林摇头，“小家伙，你那身脏衣服都被扔掉了，你再脱，就只有找陶瑞尔小时候的衣服给你穿了。”

　　方才试图阻止莱戈拉斯的那女精灵的叉子停在了半空。

　　“啊？我小时候的衣服还没有扔掉啊？”

　　御下有方的王宫总管耸耸肩：“那些面料很好，奥尔瑟雅说什么时候可以收拾出来当擦地板的抹布。”

　　“……”

　　巴德的小手停在了第一颗纽扣的位置上。刚满十岁的这一年，他在精灵王的餐桌上，别扭地咬着牙，第一次……尝到了进退两难的滋味。

　　“咳……”加林微讶地转过头去，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国王这种憋不住的笑声了。但瑟兰督伊只是微微抿了口多卫宁，敲敲桌面，提醒那小小子，“先吃东西吧，放心，没人要这身衣服。”

　　“哦……谢谢叔叔。”巴德乖乖地低了下头，伸手先拿了杯热牛奶慢吞吞地喝。

　　莱戈拉斯差点没把嘴里的酒给喷出来：“你……你叫我父王什么？”

　　“叔叔啊……”

　　“你你你你你！！！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莱戈拉斯怒道，"要知道我都比你爷爷的爷爷年纪还大！你居然叫我父王叔叔？！“

　　开什么玩笑？他可不要莫名其妙地多个弟弟！

　　但是巴德的重点显然跟他不一样。

　　“你叫他什么？？”他疑心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我父王！怎么了？可别想跟精灵乱攀亲戚。”

　　一个精灵……叫这个漂亮叔叔父王……

　　那么……他是……

　　“长湖镇的人对我们应该还是比较熟悉的……小朋友，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坐在这里的，是我们的瑟兰督伊王？”加林适时低下头来，微带讶异地提醒他。

　　“噗……”半口未及下咽的牛奶喷了出来，巴德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