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锦姻缘词》顾之桦

1、感情是种消耗型奢侈品

　　“我们分手吧。”陆方淮笔挺地站在眉眼含笑的何水歌面前，挠了挠头，脱口而出。何水歌眨了眨眼：“今天找我出来就是说这个？”陆方淮直直地看着何水歌的眼睛，抿着唇坚定地点点头。
　　都说面临大学毕业也意味着感情走到尽头，何水歌总是不置可否，可事到临头时她才发现这句通过无数事实总结出来的话简直是至理名言。
　　何水歌以为自己会像一般女生一样一哭二闹三上吊地挽留，但她却只是收敛了笑容，叹了口气，而后出奇冷静地转身就走，只留给陆方淮一个无比潇洒的背影。事实再一次证明，她何水歌不是一般的女生。
　　没告诉任何人，何水歌大半夜跑到了电影院。对她来说，自己一人看完一部恐怖片那就是在与过去了的那段感情说再见。整个放映厅只有她一人，胆子素来不大的何水歌克制着自己想要落荒而逃的心情，紧紧抓着座椅扶手，紧咬下唇，强迫自己睁大眼睛，生生逼着自己在颤抖恐惧中把电影看完。
　　终于熬到电影结束，何水歌眼睛里满是惊恐，即使在开了空调的放映厅里，她的背上也满是汗水。何水歌心有余悸地落荒而逃，可是想到刚刚摆脱了对陆方淮的喜欢，她又觉得这没什么。心情舒畅地拨打陆方淮的电话，何水歌蹦蹦跳跳地往学校走。
　　“何水歌，我们已经分手了，现在是凌晨两点，大半夜的要不要人睡觉啊！”电话一通何水歌就听见陆方淮的抱怨，不由移开手机，翻个白眼，随即冲着手机冷哼一声：“陆方淮，刚分手就可以睡得这么舒服，还真是没心没肺啊！还好老娘也不是什么专情的人。本来老娘打电话给你是想安慰你一下，看来完全是我多心，再见再见！”
　　狠狠地挂断手机，何水歌对着手机龇牙咧嘴，愤愤不平地抬脚踢向一旁的电线杆，结果显而易见，踢在电线杆上的脚疼得让她脸都变了颜色。
　　跺了跺脚，何水歌一瘸一拐慢悠悠地往前走，嘴里还在对自己大声说教，手舞足蹈，毫不在意此刻已是凌晨：“何水歌，还好你花心，要是跟别的女生一样，你现在就得呆在宿舍不吃不喝好几天了，多亏待自己。反正现在分手了，以后也不用想着给陆方淮那个混蛋送礼物了，一定要好好吃点东西玩一玩，人生真是美好。”何水歌这样想着，闭上双眼满脸笑容地陶醉在了自己对未来的美好憧憬之中。
　　何水歌突然感觉自己听到身后传来笑声，皱着眉猛一回头，却只看到树叶在风中肆意飞舞。何水歌战战兢兢地回过头，看着面前幽黑的小路，想起在自己刚刚看的电影里，面目狰狞的女鬼就是等在这种小路上，她瞬间冷汗直冒，眼睛里都快泛起泪花：“卧槽，不作不死啊！何水歌你抽什么风大晚上跑来看恐怖片啊！吓死老娘了啊！”
　　何水歌吼着为自己加油鼓劲，闭着眼睛朝宿舍飞奔，一刻都不敢耽误：“何水歌！冲回去就安全了！加油！快跑啊！”
　　何水歌狂吼的声音惊扰了在树上栖息的鸟雀，它们受惊一般从树上跃起，朝别处飞去。鸟雀们挪窝的动静在安静的夜里格外突兀，让何水歌脑中本就绷紧的弦快要断掉，她更加奋力地挥舞双臂，卖力奔跑，选择性地忽略掉身后那一声隐隐约约的叫唤。
　　虽然因为快要毕业，宿管阿姨已经不管这一群疯了的大四学生，但是何水歌依旧是蹑手蹑脚地溜回宿舍，并没有被宿管阿姨抓现行，向来乖巧的何水歌不由激动自己的好运。
　　轻手轻脚地把宿舍门关上，何水歌扫了眼并没有被惊醒依旧睡得香甜的室友们，长舒一口气地回到床上躺着。何水歌闭上双眼，喜滋滋地沉入梦乡。
　　梦里，何水歌再一次踏着夜色走在那条小路上，依旧是那样的静谧黑暗。何水歌不停地往前走，可这条小路仿佛没有尽头一般不断延伸向前。身后隐约有人在叫着她的名字，那似乎是被她遗忘的记忆，她回头看，却什么也看不见，可是那呼喊却没有停止，何水歌不停地往前跑，可那声音也在紧紧追随着她。
　　终于，何水歌看见前面有一个熟悉的背影，她大叫：“陆方淮！”可陆方淮迷茫地回头看向她后，露出得逞的笑容，随后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再也不管身后眼睛里已经泛着泪光的何水歌……
　　前方无人帮，身后有声追，这方天地也开始如玻璃一般支离破碎，一时之间何水歌乱了方寸，只能任自己被困在黑暗的囚笼之中。何水歌明明知道这是梦，可无论她如何挣扎也醒不过来，一切都那么真实，找不到出口。终于，清晨的闹钟闯入她的梦中，将她救了出来。
　　室友们还未起床，何水歌揉揉发胀的脑袋，轻手轻脚地起身，拉开窗帘，将顽皮的晨曦放进宿舍。“起床了！”何水歌一如既往地吆喝着大家起床，声音却似乎没有往常那般中气十足。
　　室友们一边洗漱一边盘问着何水歌昨天发生的事，却发现她出奇地失落，脸上也有着异样的红晕。“你发烧了！”室友中的大姐大摸了摸何水歌的额头，担忧地说到，“要不我给陆方淮打电话，让他送你去医院？”
　　何水歌一把拉住刚欲转身的大姐大的袖子，撇撇嘴摇头：“我昨天跟他分手了，给他打电话干嘛？我喝点药睡一觉就好了。”“分手了？”何水歌的话在室友之间激起千层浪，“你提出来的？”何水歌一个眼刀飞向表情仿佛见鬼一般的她们：“鬼话！分明是那个混蛋提出来的！”
　　室友们百思不得其解，在她们眼中，这世上简直没有比陆方淮更体贴温柔的男友了，这种人竟然会提出分手？“你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啊？”何水歌心情郁闷地抓起一旁的枕头砸向说话口吻如狼似虎的人，无奈病号的战斗力已经锐减：“还是不是姐妹！老娘能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啊！我还奇怪他为什么分手呢！简直莫名其妙，昨天刚一见面什么也不说就提分手。还好老娘够冷静，转身就走，懒得理他。”
　　何水歌有气无力地爬上床，软绵绵地挥挥手：“你们忙你们的去吧，别管我和他的事了，我现在是单身一身轻。”大姐大把药个水递给何水歌：“你不是因为和他分手才生病的吧？水歌，别想不开啊……”何水歌闻言被已经咽入喉中的药呛到，咳嗽几声缓过劲来后怒吼道：“才不是因为这个才生病的！”看着室友们一副“我懂，你别伤心”的表情，何水歌知道怎么解释都是没用的，随即哀嚎一声倒在床上，扯起被子蒙住头：“我要睡觉……不想理你们了。”
　　对于自小接受“女儿当自强”的思想灌输的何水歌，失恋对她而言也就是一场小感冒，不需要多久，就可以痊愈。所以，当何水歌病好时，她的心情也已经调整得非常好了。两天后拿到毕业证就可以回家了，她的大学生活也意味着结束了，宿舍里的一班人马除了她都选择了工作，大家即将分离去各奔前程。
　　一顿散伙饭，大家都喝醉了，何水歌醉酒后意识依旧清醒，就听着大姐大诉说着四年来的种种。“水歌，陆方淮他……”大姐大看着何水歌欲言又止。何水歌伸手阻拦：“如果是分手原因就别说了，反正都已经分手了，原因对我不重要了。”大姐大想了想，也就不再提及陆方淮：“水歌啊，研究生也要好好读，你成绩一直是我们里面最好的，我们看好你哦！”何水歌只是笑，没说话，心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研究生头两年，何水歌的身边从来不缺男朋友，但最后总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分手或被分手。何水歌也是足够强大的，即便分手，她也可以和她的前男友们做朋友，搬东西、打麻将、聚个餐，叫上他们是绝对不会觉得有隔阂的。
　　最后一年，何水歌过了一个平静的单身年。除了实习很忙，更重要的原因是何水歌累了，她不想继续这种没意思的恋情。两年里的三段感情，说是谈恋爱，其实更像朋友之上恋人未满，交往的时候最多不过牵牵手，连亲吻都没有。
　　何水歌慨叹：感情是消耗品，自己的感情给了陆方淮太多，她已经没有更多的感情分给别人了，现在的她，只想寻找一个对的人共度余生。可是她也清楚，这样的愿望，看似平常，却是实实在在的难以实现。这世上最奢侈的奢侈品，恐怕就是感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