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道域的狗血故事》绮罗飞花秋带杀

62、第六十一章

　　【桃源仙地】
　　完成了葬礼的四个宗主，带着一身的疲乏，来到桃源仙地，用四宗宗主印令，开启了桃源仙地所隐藏的秘密。一个虚幻的所在，布满了层层叠叠的阵法，渐渐闪现。四人身形微动，引动法决，以不同的手法进入其中。这世上只有不超过十人知道进入此地的方法，因为这里是整个道域封魔阵的中枢之地。

　　行走在长长的甬道里，步炙悼看着不断闪烁的阵法，微微的出神，那个疯狂的母亲，令他心痛，但有些事情，不得不做。他相信四师兄会处理好。在经历了种种变革，刀宗对修真院制度的维护，已经成了他们心照不宣的铁律。

　　即使这个制度已经陈旧，甚至有着些许的不合时宜，可谁又能保证新的改革，不会带来更多的鲜血。媛绮实施的利民政策，可以有试行点，可以看看效果再去推而广之，但封魔阵经不起实验，暗世的开启将是灾难。上一代的惨痛决不能再现。

　　走在前方的玉千城轻声开口询问道：“那些外门弟子，可都到位了。”

　　傅楚深深叹了口气：“阴阳学宗死去的五十四人，已经安葬在指定位置。”

　　岱飚眼眶微红：“七十人参战，只活下三个，那六十七个孩子，我将他们葬在紫薇星宗正东方了。”

　　步炙悼，愣了一下，开口道：“大师兄，昨日已经回来了，那四十九人也均下葬。”

　　玉千城点了点头：“加上剑宗的和今天修真院的七十二人，这次的献祭的孩童共二百八十六人。一会起阵后，注意灵力输出速度，岱飚这次还是你那里任务最重，傅楚，步炙悼，如果他力有不逮，你们要尽快补上，保持阵法平稳。”

　　两人应是，看了看垂头丧气的岱飚，却不知要如何安慰他。这些年紫薇星宗为封魔阵献祭的人数是四宗最多的，即使看惯了生死，可每次为这些孩子送行，都有太多不忍，太多无奈。封魔阵所承载的人命，太过沉重了。

　　一行人缓步走到了阵法的中央，神君玉千城正了正神色，走上中心的祭台，将手中的天师云仗高高举起。傅楚，步炙悼，岱飚，三人也在各自的星位站定。

　　灵力勃发，古老封魔阵的充能和修补工作，在四人联手中启动。

　　感受着源自阴阳学宗弟子尸身的精纯灵力，透过自己缓缓注入封魔阵，傅楚的心很痛。随着传递过来灵力，他能清楚的看到那些孩子印象中最深的一幕幕。

　　有选入修真院时被父亲兴奋抱起转圈圈的眩晕欢喜，有对喜欢女孩表白时女孩羞涩笑了笑就跑开后的忐忑不安，有做错了事被父母师长惩罚时的痛苦忏悔，可更多的画面却展现着死前的瞬间，那种恐惧无助，一次次冲击着傅楚的心神。

　　随着封魔阵的灵力反馈，傅楚皱了皱眉，阵法中似乎隐隐有些不对，正要出声提醒，就见岱飚，突然半跪于地，似是灵力不支。

　　不及细想，傅楚，步炙悼急急分出部分灵力，稳定属于岱飚负责的星阵。玉千城也将天师云仗的功效发挥到极致，一阵动荡之后，封魔阵重新稳定下来。充能的辅阵缓缓的开始了自主的运行，再有十日，这一次献祭便能真正结束。这些血肉灵力又能保持封魔阵几年的运行。

　　傅楚扶起岱飚，只见他满脸的汗水，抽搐着，泪不停地流，口中喃喃自语着：“凶手，凶手啊！我们都是凶手啊！”

　　深深的叹息，傅楚知道岱飚是被亡者的情感击的崩溃了。运起灵力为其梳理，却被岱飚紧紧的掐住脖子，通红的眼死死的盯着傅楚，凄凉的笑声，回响在空旷的祭坛，岱飚厉声质问着：“值得么？值得吗？每年近百人的牺牲，值得吗？胆小鬼，懦夫，所有人都是活在稚子的牺牲之上，道域真的有未来吗？腐朽的陈规，不断的内斗，献祭，牺牲，值得吗？”

　　傅楚没有动，也不能动，岱飚所质问的，何尝不是他所犹豫的，这样的牺牲所换来的祥和，真的值得吗？如果像媛绮设想的，封魔阵的责任不在由四宗承担，而是转嫁整个道域，或是开启暗世，干干脆脆的一场大战，置之死地，浴火重生，是不是好过，这如同慢刀割肉的千年酷刑与悲哀。

　　步炙悼走上前来，一个手刀，劈昏了岱飚，神色黯然，却坚定的回答道：“值得。因为道域赌不起再一次的如果，可能，也许。”

　　当年，他们的师尊用整整一代人的性命，做了一场豪赌，他们修改了修真院的制度，让修真院成为了孩子们成长的必经之地。不再只是为了天元轮魁而设。没有严苛的淘汰赛，没有生死擂，没有遗珠之憾。

　　四宗的学童不分宗门，只以年龄划分年级，年龄相近的学童们一起学习，一起生活。每年一次考核成绩优异者可以继续留在修真院中继续学习，得到更多的指导和资源，但藏书阁对所有人开放，只要肯努力，总能找到需要的答案。

　　那时四宗关系紧密，就像记载中龙虎天师还在世之时，要知道四宗均传承自龙虎天师道凌真君。刀剑掌术，四大弟子所长不同，建立四宗守望互助。四宗互通资源，宛若一家。

　　那时的天元轮魁还是十二年一届，却是以十二个年级排名战的平均成绩论胜负，而非一战决雌雄。那些年里，同一个师父名下的师兄弟分布在修真院的各个年级，和他宗的同窗共同成长，四宗之间越发的和睦，可师兄弟之间，相处的时间却短了很多，感情虽在却不够亲近，有时步炙悼甚至觉得媛绮和傅楚他们几人，比大师兄他们，更像他的家人。

　　还记他们八岁那年，步炙悼调皮将大师兄心爱女子送他的玉佩摸出来，拿给几人献宝，却不小心将玉佩上的同心结扯坏了，几人砸锅卖铁的凑了钱，买了些红绳，金线。媛绮，蓓翩费了好些功夫重新打了个歪歪斜斜的同心结。步炙悼把玉佩还回去后，自然是被大师兄狠狠的教训了一顿。

　　看着鼻青脸肿的步炙悼，几个小孩便起了报复的心思，瞒着步炙悼，在他大师兄常约会的地方设下了陷阱，也不知是何原因，恶作剧太过成功了，后果就有些严重了，理所当然的是惊动了大人，步炙悼做为六人组的大哥，担下了所有的责任，承认自己才是罪魁祸首，被他师父罚抄戒律百遍。这已经是很重的惩罚了。他宁愿去挥刀千遍，也不耐烦写这些。

　　是夜，修真院的惩戒室里，步炙悼挑灯夜战，惩戒室外其他五个没被罚的孩子，安静的在寒风里陪了他一夜，最后第二天早上。整整五百八十三份戒律放在了他师父的面前。少了的十七份是因为他在惩戒室里睡着了。

　　可惜这样和睦美好的修真院，在他十岁那年消失了，随着封魔之战的越演越烈，道域恢复了修真院的旧制。十岁以下的学童都被送到了避难所，十岁以上的则回到宗门，为封魔之战做着力所能及的后勤工作。

　　只有他们这一届，留在了修真院，作为下届天元轮魁的选人，继续学习。

　　那一年，他们经历了第一次真正的淘汰赛，不同于以往，挑战失败不是离开修真院，而是死亡。他们彼此厮杀，那一年只有一半的人，活了下来。有如养蛊一样，彼此吞噬，孩童之间失去了彼此的信任，为了生存而屠戮。

　　他是幸运的，步炙悼一直这样认为，因为在那一次次的厮杀中，他有着可以交托后背的好友，六人组的感情也在一次次的战斗中越发深厚。他不记得欠了彼此几条命，只记得，在需要时，豁尽全力，用最快的速度去攻击敌人，他是小组里最快的尖刀。他不用担心背后，也不怕受伤，因为他身边有他们在。

　　哪怕封魔之战的战局艰难，修真院里，他们所需的各种资源，也是源源不断，不管是食物，修炼所需的药材，他们都可以按人头领取。曾经他以为这是荣耀，直到成了宗主，接掌了龙虎天师所传下的印令，才在传承中恍然。自己不过是祭品。所谓的荣耀不过是补偿，只可惜，那些真正牺牲的人，再也得不到这份偿还。

　　没有谁比他们更痛恨这个制度，当年他们这一群人，是为了应对特殊的局面，是用养蛊的方式培养出来的。这让他们拥有着比其他人更强的武力，更加敏锐，可也让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成了自私自利的疯子，理智却疯狂，再难信任他人。

　　他们都有病，才会在这些年里，总让四宗总处在明争暗斗之中。为了不重蹈覆辙，现在他们能为那些修真院的孩子做的，便是让他们成为一个整体，安排共同的敌人，让他们不再互相残杀，希望他们能懂得什么是团结，什么是守望互助。

　　在享受过充满快乐的修真院之后，旧制的残酷令人无法忍受。可是，上一代人的豪赌失败了，鲜血染红了道域的土地。暗世封印的松动带来的不仅仅是一场征战，更是希望的破灭。

　　道域经不起再一次的尝试，旧制的恢复，完成封魔阵的献祭成了不可逃避的责任。一幕幕属于孩童的记忆，在一次次献祭中，冲击着他的心神。

　　步炙悼也迷茫过但刀宗的内战，内斗，却令他深深的明白，制度改变，会带来的鲜血，远比一次征战，更多也更为深远。至少现在的道域，没有战火纷飞，虽然为了资源，依旧有所纷争，却不会让幼子饿到与狗儿争食。

　　还记得，封魔之战后，百废待兴，师尊突然逝世，死因成谜，四个师兄们却谁也不服谁，当他把被人遗忘了的六师弟，七师弟带回身边，安置在修真院外的林子里。为了从自己口中省下些吃食给他们，步炙悼成了有名的大胃王，却把自己饿坏了。他的异状被傅楚，媛绮发现，从此带给他们的食物里，就有了媛绮每餐省下的馒头，蓓翩做的点心，还有傅楚烤的鸡。

　　步炙悼不止一次庆幸，他有这样一群朋友，他们生死相托，在一次次的危险中相互依存，每一次的淘汰赛，每一次的困难，他们都能一同努力的克服。正是他们的存在才让他还敢有所相信，他相信，他们的情谊会牢不可破。哪怕为了宗门的利益有所冲突，却依旧可以彼此体谅，守望互助。